先生，你就不用送了

晚飯吃得很沉默，其實平時他們吃飯的時候也不大說話，只是餐廳的音樂往往可以化解尷尬，但在病房就不行了。好在顧正則主問：「拍了多了？」

顧蔻說：「大概拍了三分之一了。」

知道顧正則是在找話說，就把片場的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給他聽，像在做思想彙報，但因爲只有兩個人，氛圍莫名地有一點家常。

顧正則大概確實是閒得沒事做，等助理把碗筷撤下去，又人上來送了甜點，顧蔻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很棒的港式餐廳做的，在劇組壞了，沒有放過機會，低頭猛吃。吃完抬頭一看，顧正則已經在房間裡裝了一套投影，又在選電影了。

他那樣子無比悠閒，看起來心十分不錯，顧蔻覺得他就像在醫院度假似的，恐怕過兩天還要人在窗外裝一套人造海灘。

顧正則倒不覺得自己誇張，看看時間不早，著口袋要送出門，劉助理安排司機，「從西門走。」

顧蔻從來都是在酒店被他召見，至多也就是去他的辦公大樓，沒想到今天探病探出了寵妃的派頭，頓時寵若驚，「顧先生，你就不用送了！

顧正則今天熱心得反常，被這麼一推拒，不僅沒有留步，反而手摘下大披上，一路送下樓。顧蔻還以爲他只是想下樓氣，沒想到他直接跟在後面上了車。

這下顧蔻不好再拒絕，老老實實坐在他邊。助理又把車門拉開，遞給一個盒子，「顧小姐，這些甜點您帶回去吃吧。」

顧正則不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餐廳送來的又多，助理見吃，全都裝進盒子裡給帶上了。是空手來的，結果竟然還打包帶走，搞得很像小時候家裡過年走親戚，莫名其妙地有點喜氣洋洋的氛圍。

助理平時沒有這麼伺候人，顧蔻一時稀裡糊塗地收下了，等車開了才反應過來，「我吃不了這麼多……」

顧正則看懷裡那一大盒，大概也不明白助理今天怎麼這麼殷勤，皺了皺眉頭，「吃不了就丟掉。」

顧蔻連忙說：「沒事，劉助理是怕浪費，劇組那麼多人，分一分就沒有了。演員都不吃甜食，但是導演組和編劇老師們每天都要熬夜，我回去拿給他們……」

大概是剛才吃飯的時候講劇組的事講得太多，導致一說起這些人就停不下來。說到一半，意識到顧正則沒有問這個，就及時剎了車，「就……其實不用丟掉的。」

車廂裡沉默了一霎，顧正則突然沒頭沒腦地問：「編劇有幾個？」

顧蔻不懂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是在問林聞飛，就老老實實回答他：「三個。」

顧正則沒再說話。

外面下起了雨，深秋的冷雨劈劈啪啪打在車頂上，靜謐而輕。司機開了電臺，節目主持人在播報天氣，「都十一月了，還在下雨。今年的第一場雪確實來得特別遲，很多人早早就買好了雪地靴，都眼穿了，雪還是不下……但氣溫馬上就要零下了，月底之前總應該會下雪了吧？」

車窗玻璃上浮了一層薄薄的呵氣，顧蔻看得心裡，趁顧正則不注意，握起拳頭往上印了一個手印，又點了四個小點，就了一個小腳印的形狀，然後就打算掉。結果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顧蔻手忙腳地接起電話，顧正則一回過頭，就看到了車窗上的小腳印。

顧正則的表簡直可以用「啼笑皆非」來形容，顧蔻現在也來不及掉了，面紅耳赤地回答電話那邊的王詩佳：「嗯，我馬上就回來了。你不用等我了，先休息吧……不過我帶了甜點，要不然你等會來找我拿？……」

等到掛了王詩佳的電話，林聞飛又打來了。顧蔻覺得顧正則似乎一眼就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備注「學長」，因爲他把頭轉開了。

拿不準應不應該掛掉，最後還是接起來了。林聞飛在那邊問：「還順利嗎？」

看了一眼顧正則，倒不覺得顧正則會在意暗過林聞飛，但畢竟怕顧正則聽到自己盤算他，「再說吧……」

林聞飛立刻猜到跟顧正則在一起，特意說了幾句公事才掛掉。

放在以前，顧正則沒有問，顧蔻是不會主解釋的，但大概是因爲顧正則今天實在是個詭異的好人，顧蔻鬼使神差地說：「是我高中時候的學長，巧在劇組做跟組編劇。」

車子已經開進了劇組酒店外，顧正則似乎不是很關心這個問題，只是順便「嗯」了一聲，下車去接過來司機撐開的傘，給拉開車門。

顧蔻鑽出去，他卻沒讓開。顧蔻琢磨不清他是什麼意思，大概是想讓主一點，就出兩手環住他的腰，踮起腳輕輕抱了一下，「你快點回去吧，外面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