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長煬恨聲道:“這小東西不打不長記,回來必要好好管束!再不許他下水了!”自打白天他兄弟丟了,天知道他有多擔心!他想親自去尋,又被親孃一把抱住,不許他離了眼前:“你兄弟不見了,我只有人一個了,你不要走。”連上個茅房都要千請示萬代。不幸中午心憂,吃飯的時候得大口了一點,肚子灌了風,多蹲了一會兒馬桶,就被簡氏在外面哭著他的名字。
那是親孃,又不能不答應,姜長煬坐在馬桶上,抱著直綴的下襬,拎著子,還要扯著脖子答應。數十下,喊一聲:“我沒丟啊。”姜長煬長這麼大沒這麼狼狽過!打不扁那個臭小子他就跟那臭小子的姓!
姜正清也在發猜:“小畜牲就是欠揍!”這一天家裡真是飛狗跳!
衙門裡的人睡得正香的時候,聽說姜千戶一家三口都到了,自彭知縣往下,一個個東倒西歪地爬起來梳頭穿服見客。
姜長煥乖覺,彭娘子給準備的鮮豔的裳不穿,只著小,赤腳往外跑。見了爹孃兜頭一跪:“爹、娘,兒子不孝,你們擔心了!”說著,拿著彭海書房裡順來的一撣子就遞給他娘,“打我吧。”
簡氏哪裡捨得打他?抱著又哭了一場。哭完了將他上下一打量,姜長煥道:“賀家二孃將我救起,知縣娘子收留了我。我洗漱過了,也服了驚的藥了。我再不會爹孃擔心了。”
姜長煬將拳頭得咔吧響,最後還是忍下了。
瑤芳到的時候,簡氏才完眼淚,向彭娘子道完謝。見來了,簡氏將摟到懷裡:“我的兒,虧了你了。”瑤芳差點沒被在上悶死:“唔唔,應該的。”
宋婆子此時才上前請安,說是奉命接兩個姐兒回去。彭娘子再三挽留,簡氏集著將兒子們都帶回家看著,宋婆子道是主人家吩咐,不敢擅專。彭娘子道:“好歹用了早飯再走,你們連夜趕路,再趕回去怕力不濟,我家裡的車伕送你們。”
這一頓飯吃得就十分舒暢,賀家救了人,還賣了姜家好大一個人,人人面上有。姜家雖然出了個熊孩子,可人活著回來了,好像還了教訓懂事了,也算是虛心一場之後有收穫。彭家跟著了點累,也得了姜千戶的謝,不算虧本兒。
歡歡喜喜吃完飯,依依惜別,姜長煥還鄭重謝過了彭娘子。到了湘州府,又往賀家再道一回謝。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可圈可點,令瑤芳十分詫異——真是鬼門關上走一遭,大徹大悟變懂事了呢。
韓燕娘接了兩個閨回來,先看自家孩子有沒有事,見們除了旅途勞累別無他恙,打起神來恭喜簡氏:“人找回來了就來,先把孩子帶回家去好好團聚纔是正經。咱們還說什麼謝不謝的呀?”
簡氏從昨天開始眼淚就沒頓過,一宿沒閤眼,兩眼哭得通紅,嗓子也喊啞了,到現在還一手抓著一個兒子。姜長煥附和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娘先回去歇息,有甚事,養回神再做,”又向韓燕娘道歉,“是我連累長輩們擔心,家母困頓不堪,皆是我的過錯。明日登門道謝。”
韓燕娘含笑道:“你懂事了。”
姜長煥看瑤芳一眼,發現也是一臉老祖母樣的欣,心裡憋屈極了——你看我就那麼不可靠麼?你到底在想什麼呀!
姜長煥滿腹心事隨著父母兄長還家,一頓家法估計不了,親孃的唸叨必會常伴左右,到底撿回一條命來。賀家上下都贊瑤芳這事辦得好,久不面的羅老安人也出來誇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麗芳不好再取笑姜長煥看妹子的眼神兒,只說:“是呀,要不是二姐兒,那個倒黴孩子這會兒命都沒了。他先前還跟二姐兒淘氣來著,這回看他還乖不乖……”咦?好像有哪裡不對!他不欺負我妹子了,可又喜歡上我妹子了呀!我的妹妹是你能喜歡的嗎?!
瑤芳聽了的話,微微一笑:“縱不是他,也不能見死不救呀。”
賀敬文抹抹脣上的小鬍子:“這話說得很是。”
瑤芳心裡卻犯起了嘀咕,是啊,要是當時我不是趕巧了在江邊兒上,他豈不是要淹死?那姜家就剩一個兒子了,看簡氏娘子的作派,必要將他寵到天上去了。要因此養了膽子,正在年之時……頭腦一熱,衝冠一怒爲紅去造個反什麼的。
咔!瑤芳心頭一道閃電,照這麼下去,哪怕謝氏真的出現在湘州府,姜長煬也未必就能附逆了呀。
瑤芳的表似悲似喜,簡直是哭笑不得,低頭弄著角,真是萬萬沒想到啊!到了這會兒,還真是想知道謝氏能掀起什麼風浪來了。哦,如果沒有旁的變故的話,今生便沒有謝氏了,應該是王才人?不知道有沒有給娘娘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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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瑤芳惦記的那位王才人,此時在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
王才人還真是個人兒,單論相貌,與吳貴妃是不相上下,春蘭秋,各擅勝場。吳妃妍麗鮮明,好似一叢盛開的牡丹,潑辣,深得皇帝寵。王才人恰如煙柳,細緻清雅,一雙眼睛會說話,看纖細的姿、輕聲慢語,誰都恨不得將捧到掌心裡呵護。還有一樣吳貴妃沒有的長——識字。
沒錯,天子寵妃是個睜眼瞎,大字不識半鬥,記得最的幾個字就是宮裡的牌匾。可就對了當今天子的胃口,晉封比誰都快,枕頭風吹得比誰都管用。最讓王才人咬牙的是,吳貴妃的枕頭風吹得簡單暴,張口就是:“聖上,妾孃家不比旁人,底子太薄,寒酸了招人笑,求給錢。”、“好歹給我弟弟個出,別人笑話了。什麼?已經給我爹了,可我弟弟沒有啊。給麼~”
這就給了。
到了王才人這裡,迂迴婉轉,安排了宮太監說悄悄話兒皇帝聽著:“皇長子又如何?一個才人生的,能有甚用?”轉眼宮太監就皇帝給杖斃了——皇帝的兒子是誰都能小瞧的麼?至於孩子生母,依舊是個才人。
接駕時穿些半新不舊的素衫,兩道細眉微皺,我見猶憐。又皇后指出來:“賞你的綵緞哪裡去了?給你就是你穿的,箱底做甚?過二年就不新鮮了,白放著黴壞了。”吳貴妃又趁勢嘲諷是個看庫房的老婆子投胎。
箇中辛酸,真是不提也罷。
恨只恨皇帝跟沒見著似的,也說這個樣子“不清爽”。真是俏眼做給了瞎子看,這皇帝真是沒眼,難怪要有人造他的反!天也瞎眼,怎麼就麼個人當了皇帝呢?原以爲他指揮若定,得了叛,當是個有眼的豪傑,居然不懂欣賞。
可自己已經給他生了兒子,還能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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