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麗芳沒哥哥,也沒有給在外面帶書的人,只覺得新鮮:“是什麼書呢?畫書麼?我也有的。”在京城裡與一些小夥伴沒翻臉的時候也搞到過幾本。
彭敏道:“不是的,是一些話本子,怪有趣兒的。”
賀瑤芳也來了興趣,問道:“講的什麼?”可千萬別是“落難公子中狀元,私定終後花園”。
彭敏道:“怪雜的,有些是佛家道家的因果報應錄,還有些奇怪的,”拿眼睛瞄了瞄兩個小的,見們都沒在意,正在一你我的手,我你的手,捂著小聲對賀麗芳道,“什麼私奔被賣作……的……”
賀瑤芳手上逗著彭毓,耳朵支起老高,聽得此言,手上一個沒注意,把彭毓給疼了。彭毓“噯”了一聲,低頭一看,忙給彭毓吹吹,彭毓又笑了。
兩個姐姐已經趴在一起咬耳朵了,前太妃猛然發現——的姐姐,已經開始“長大了”。彭毓見姐姐不理,了一聲:“阿姐。”不想彭敏與賀麗芳說得投機,竟沒聽著。那彭家丫鬟擡高聲音了一聲:“大娘,二孃喚你。”
兩個姐姐一齊答應:“哎~”說完方覺有些不對勁兒,彼此看了一陣兒,又笑得彎了腰。
彭敏道:“說話都是大娘二孃的,也分不清是誰個了,我單名一個敏字,你喚我阿敏便是,我妹子名毓,阿毓就好了。”說著,手在空中比了一個毓字。賀手蘸了點茶水,在矮幾上寫道:“我名麗芳,我妹妹瑤芳。”彭敏頭看了,笑道:“好名。”
這一日,無論大人孩子都十分盡興。到彭娘子看天已晚,要帶著孩子回家的時候,孩子們尤在榻上笑作一團。
臨行時,各依依不捨,便約定此後常來常往。兩家母親關係既好,孩子也很投緣,賀家姐妹此後不是你到我家來,便是我往你家去。只是彼此的兄弟都要讀書,都沒見著,孩子們卻日益悉了起來。四月初六是瑤芳生日,彭娘子還帶著兒們過來給慶生——也是尋個由頭聚一聚的意思。
令瑤芳意想不到的是,賀敬文也回來了。這可真是奇事一樁,聽說過爲老孃生日回來的,沒聽說爲這麼丁點大的閨回來的啊!然而不知爲何,瑤芳得了一套文房四寶作禮時,居然沒能從賀敬文臉上瞧出什麼端倪來,只得去尋張老先生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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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先生因拐了個谷師爺過來,與谷師爺流跟著賀敬文日子過得倒比先前輕鬆許多。先是被韓燕娘請去問了應否將賀章送回京城的事,張先生心裡,賀章回京不止是前程的事兒,還有一樣——安全。日後楚地要謀反,賀敬文除非附逆,否則便是十分兇險,留個苗,是再保險不過了。
況且,此番賀敬文出行,是要檢查水利工程的,去年撥款不足,今年就要絞盡腦地想辦法。將還能支撐的先不管,毀壞嚴重的修一修,何要多工、工錢幾何等等,都要計算。可偏偏賀敬文寫文章可以,算數兒比做人還傻。他自己也知道不足,拼命在實踐中學著,收效也不大。照說不該回來耽誤時間的。只因近來發生了一件大事——楚王病重。
朝廷重視楚王,楚王病重了,皇帝降旨,要本地員去探。湘州府的公函發了下來,賀敬文也不得不從。正好便宜了瑤芳,多收了一份兒親爹送的生日禮。
張先生原本對於小學生所言楚王謀反之事將信將疑,只憑著良心“寧可信其有”地留了下來。現聽說楚王病重,心頭咯噔一聲,想起瑤芳先前說的楚王活不過這二年,此後世子襲爵,於妾而謀反。路上遇到的流民,本地員之貪腐……
越想越心驚,也正要跟小學生通個氣兒。
見了小學生的面兒,看行禮,笑一句:“長高了些,也瘦了些。”便轉了正題,卻是拿韓燕娘過來說賀章上京的事兒做引子。最後說,楚王病重。
瑤芳一拍腦門兒,苦笑道:“我困在這副皮囊裡久了,有些時候兒腦子就不夠使了,想事也沒有先前那麼周到了。正是!先俊哥躲過了纔是正經,至於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來都來了……”先前總想著自己“年紀小”說話不頂用,暗中努力一回,見事不就立即收手再想旁的辦法。也是這環境太過安逸了,整天說著愁這愁那,其實並未認真起來。
張老先生道:“我想著,若真如此,悄悄盯著王府,再暗中請令尊加固城牆,留意周圍的事兒。每天冬天都要修一修河道水渠,募人也方便。我的意思小娘子與令堂令姐,還有老安人,能回京還是回京,我在這裡守著令尊,總不他辦糊塗事兒。只有一樣,楚王他,到底什麼時候反?”張老先生到最後,還是以一個正常男人的思維,將老弱婦孺排除在犧牲計劃之外了。
瑤芳道:“今年是元和二年,年底,今上爲世子定下胡閣老的孫兒。明年,正月,胡家送完婚,三月悼哀王薨。新王爲姬求封而不得日漸癲狂,再過……唔,我想想,平叛用了兩年多,那開始的時候是……元和八年末!”
張老先生道:“那倒還來得及。怎地這麼久?”
瑤芳道:“來的路上您也看著了,有不流民呢,按了個葫蘆起了個瓢,這頭楚王帶頭作,旁人想趁火打劫唄。”平了這事兒,日後到娘娘主政的時候,還有鬧的呢。
張老先生畢竟男子,縱信了瑤芳所說,心底還是對一介子能挑戰爭之事難以深信,聽完了瑤芳所述,當時信了,過不許久,依舊覺得是楚王府久藏禍心。只因近來勢迫,才僥倖地道,“小娘子知不知道那個禍水姓甚名誰?是何來歷?現在何?若能將先送得遠遠的,或許能免此一劫。”
瑤芳道:“這主意我也想過的,卻是行不通——我亦不知的來歷,有說是犯之的,了賤籍,名姓都改了,只留了個花名兒。後來爲掩其事,冒姓謝,名寧馨。只恨無法監視世子,不知道他是如何與青樓沾上邊兒的。”
張老先生道:“說不得,只好一試了,我與王府的侍衛們倒還。從他們那裡,或許能打聽到些消息。且看年底,是否是胡氏。”
瑤芳因與他說起設法送賀章上京的事,又另一番愁腸:與彭家姐妹好,覺得這兩姐妹一個斯文懂事一個憨可,若事先不知道消息,多半是折在軍之中。這消息,偏偏是不能告訴人的。便問張先生:“能多送幾個人走麼?”
張先生因問何人,瑤芳說了,張先生笑道:“們是有父母的。我原本是想慷慨赴難,能救黎庶最好,與這裡的人相久了,心也了,竟不想他們遭罪,更不想一將功萬骨枯,舊時親友枯骨,是以才問禍水。”
瑤芳恨道:“只恨我當時沒記下。”
張先生寬道:“無妨,只管儘自己的心意就是了。我便去打聽!”
直到十月裡,瑤芳只收到張先生一句:“世子妃果然是胡閣老孫。”
至於那位謝人兒,至今杳無音信!照說這會兒他應該已經與人勾搭上了,總會有些風聲傳出。可他現在卻在勤勤懇懇在給父親侍疾,寸步不離,楚王是個傻子,邊爲防意外安排的健壯婦人不,貌卻一個也無。而世子那裡,如今只有侍衛和太監,連宮都不帶!
前太妃和張老狐貍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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