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雖然鄭靖業與杜氏依舊老當益壯，卻仍是憂心於自家兒孫，最讓杜氏擔憂的莫過於鄭琰了。先是擔心生不出來，再就是擔心生的是男是！

多麼地坑爹！

鄭琰很無語地看著杜氏在收拾各種祭品，水果要顆粒飽滿個大無疤的、糕餅要新鮮出爐香甜周正的、還要供豬頭、還要供甜酒！娘挑選祭品的標準比爹挑選國家公務員要嚴苛得多。

被勒令不許手，鄭琰只能無聊地拿著兩顆核桃在手裡轉來轉去：“阿孃，不用這麼麻煩的……”

“你懂什麼？！都是先時我供奉得虔誠，你才懷得這麼及時的，”杜氏一副小孩子不要胡說話的姿態，“你快也來拜一拜，不要跳著過來啊，阿崔，扶著點兒，算了，還是都不要了，看你這漫不經心的樣子，不誠心的拜是沒用的，還是我自己來吧。”

爲了孩子的事，再理智的人也有犯傻的時候，更不要說容易騙的封建社會家庭婦了。杜氏還是此類婦裡的中老年婦羣，比一般人更容易被忽悠。

鄭琰無奈地坐下了，阿崔笑兩下，給鄭琰剝核桃。杜氏已經小心翼翼地看著侍婢們捧著祭品去上供了，臨行前還囑咐鄭琰：“這會兒別吃太多核桃，等會兒又吃不下多飯了。”

“哎～”繼續吃核桃。在這裡的是完全沒有辦法買到什麼rha、dha、dna的來補，還好記得核桃對孕婦和胎兒都好，萬惡的剝削階級連核桃都不自己敲，自有人給敲開剝好喂吃。

這裡沒有什麼送子觀音，卻有許多土著神明，負責生育的居然不是個神，特麼坑爹的是一位男神仙！坑爹不坑爹啊？！讓去跟著男神仙求子，不如讓去跟個神仙搞百合！

鄭琰大力地咬著核桃：“去悄悄告訴三娘一聲，今天別把我當豬餵了。”

阿崔停下手，同地道：“已經跟三娘說過了。”可憐哦，不讓運，只讓吃。

鄭琰嚥下核桃，拍拍手：“不能再吃了，再吃過會兒就真吃不下了。家裡都還好吧？”

阿崔道：“一切均安，”頓了一頓，“娘子，您打算把小郎君生在哪兒？”

這是一個好問題，池家就沒有人照顧，鄭家是有孃家媽不假，卻不是自己家。此時產婦回孃家待產也不是沒有，當然更多的百姓人家是孃家媽去照顧孕婦、產婦。然而這一條例在大戶人家，尤其是世家並不通行。

“還早著點，看看再說吧，過陣兒我跟郎君商議一下再定。”剛生產完也不宜挪，不管在哪兒生，前前後後至兩三個月就不能。

阿崔便不再催問，是人之託。老忠僕葉遠非常關心池家的後嗣況，如今主母有孕，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標誌：池家再次開枝散葉了！葉遠對鄭琰有著很高的期，鄭氏多子，想必也會把這樣的好運帶到人丁稀薄的池家來吧。池家長輩要麼死了，要麼活著也不頂用，又讓葉遠很哀愁：孕婦要怎麼照顧呢？親家老夫人當然會樂意照顧夫人，但是……那肚子裡的是池家的娃呀！怎麼能生在別人家的地盤上呢？

當個忠僕可真不容易。

鑑於阿慶與葉文這對姐弟即將修正果，阿崔不得不幫忙摻和一下，代爲向鄭琰吹吹風。本來這個工作讓阿慶來是再好不過了，問題是阿慶被留在了池家，阿崔只好趕鴨子上架來問一問。

現在考慮孩子生在哪裡，會不會略早？鄭琰不吃核桃了，開始思考。

想到一半兒，就被打斷了，阿宣跑了過來：“七娘，外面有人送拜帖要求見你。”阿宣同志留在鄭宅，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活得頗爲滋潤。由於有生產經驗，又曾服侍過鄭琰，被杜氏指定爲鄭琰安胎生產做月子的特護之一。

鄭琰奇道：“誰這麼奇怪到家裡來找我？”

翻開了一看，喝！來著真是不小，居然是夏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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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鄭琰也想不到，夏家人居然會主登門來向求助。作爲先帝原配的孃家人，有什麼需要讓這隻菜鳥來幫忙的地方呢？更不要提爹風評十分不好，老公對夏家也做過不太友好的事。雖然夏寔對池修之的貌不釋手，得關係還不錯，但是對整個夏家來說，不管是姓池的還是姓鄭的都不是友好往來的對象吧？

夏家打頭陣的是夏寔的妻子楚氏，夏家上下，就夏寔跟這□人的關係最好，對外說是因爲革命友誼，知道的人恨不得表示不認識夏寔這個二貨。現在，卻不得不用到這份友誼了。

楚氏見鄭琰被衆多的僕役圍隨而出，一臉幸福的樣子（剛吃得很飽，其實是一臉懶相），舒了一口氣——這個狀態看起來應該好說話的。鄭琰旁邊還有嫂子趙氏相伴，趙氏與楚氏也是認識的，關係還算不壞。

鄭琰有點歉意地道：“讓您久等了，我，”臉上紅一下，“有些不太方便，您多包涵。”

楚氏正有求於人，且鄭琰態度也不錯，又正，於是很大度地道：“我也聽說了，還未及恭喜呢，夫人這是頭一胎，仔細些總是沒有壞的。我看夫人氣很不錯呢。”楚氏又與趙氏打了招呼，趙氏也客氣地對楚氏道：“招待不週，還海涵。”

三人扯了一會兒閒話，楚氏才進了正題，楚氏轉達了夏家的想法，他們家，願意把族中孩子送宮中，希鄭琰能夠在徐瑩面前代爲舉薦。

“哈？這事兒，我也做不得主的，”鄭琰很謹慎地回來，一點也不想包攬這件事，“與不，宮之後又是什麼形，是誰都說不好的。”

楚氏笑道：“這個我們也是知道的，也沒有別的意思，以後的事，就看孩子的造化了。”

鄭琰有些猶豫，趙氏眼珠子了，對楚氏道：“這些日子，頗聽說了府上五娘子賢良淑德，是個極好的子，總想一見，卻一直沒有那個緣份呢。”

鄭琰就聽明白了，人家前期宣傳已經做到了。楚氏謙虛地道：“京中多淑，顧家三娘亦是才華出衆。啊，還有陳家小娘子，爲人純孝。要說最出挑的還是你們趙氏那位小娘子，素有賢名。”

蕭令先這麼搶手？鄭琰下，這種局面還真讓人不太舒服，蕭令先這種連樑橫都能忽悠得了的二貨，就該老實被徐瑩王調-教，而不是死出來坑害廣大無知！

世家之意已決，現在也不是鬧翻的時候。楚氏能找上門來，估計是已經看出鄭氏對徐君沒那麼支持了吧？鄭琰的嚴肅了起來，說出口的話卻與心中所想完全不搭邊兒：“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我得先見一見小娘子，我也不知道你們究竟是想怎麼樣，這位聖上是不太好伺候的。他平日脾氣是不錯，卻是個認死理的。賢良是沒用的，還得順，恐怕……”世家那麼傲，只怕不是蕭令先所能欣賞的。

楚氏見鄭琰並沒有一口答應，也沒有失，雙方沒有那麼高程度的互信。楚氏臉上的笑容一點也沒變，順水推舟地道：“這是自然，我們也想請夫人指點一二呢，不知夫人什麼時候方便？”

“您看呢？”

“我們全看夫人。”

趙氏道：“五日後，慶林大長公主那裡又開庭園，你們何不相偕一遊？方纔說的幾位小娘子，聽說都要過去呢。”

楚氏聽了趙氏的暗示，眉頭微皺，又鬆了開來：“只恐不得其門而。”

鄭琰道：“這個，我去問問師母，明日給夫人回話，如何？”

楚氏道：“如此，我便靜候佳音了。”

趙氏送楚氏離開，鄭琰的心卻不輕鬆，看來世家對蕭令先也在試探的投資了。接下來，恐怕宮中又是一場惡鬥。與帝后關係好的人，都被走過門路了呢。慶林大長公主參與其中，恐怕不單是顧益純的面子，也有幾分想對皇帝侄子再加影響的意思。

派出人去跟慶林大長公主通了氣，得到“我先看一看，有合適的再薦給聖上”的回覆，想來慶林大長公主也對蕭令先不太有信心。這貨的審觀，真的是異於常人。就拿先帝來說吧，他的後宮裡，什麼樣的人都有，他都能得住。換了蕭令先，況可不就好說了。

跟慶林大長公主說了夏家的請求，慶林大長公主也比較痛快地答應了，還調侃道：“不意世家竟我座上賓。”

到了茶話會這一天，鄭琰刻意早到一些，沒想到的是自己前腳到了，後腳顧彝也與族妹顧氏到了，這位大概是顧家想隆重推出的小姑娘了，十五、六歲的年紀，剛剛發育的條兒，白皙的皮，帶著書卷氣，很是沉靜。鄭琰點點頭，對顧彝道：“不愧是顧氏！”

慶林大長公主顯然也對這個滿意，笑容真誠了幾分：“到我這裡，不必拘謹的，大家隨意坐著，喝喝茶、說說話而已。本就是爲了散心而來的，可不興那麼嚴肅的。”

顧氏道：“謹遵命。”聲音聽著也糯可人。

接著，夏氏、趙氏等都來了，慶林大長公主對自家侄子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雖然對蕭令先喜歡小白兔的格十分不喜，還是按照蕭令先的喜好去選擇人。令人憾的是，這些孩子看著來雖然都很溫，但是慶林大長公主總覺得，們似乎還缺了一點什麼。

看著滿園只是或花枝、或品清茗、或論詩文的，慶林大長公主說不出的憋屈，果然，跟世家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鄭琰也有些百無聊賴，這些，未免安靜了些，說到開心的事，輕笑兩聲，又掩口了，不痛快，一點也不痛快。

“你看怎麼樣？”慶林大長公主問鄭琰。

“中平。”鄭琰中肯地說，論相貌是人，看舉止是淑，文化修養也好，卻難免有幾分木。

“也只有這樣了，聖上不拔尖兒的。”

鄭琰道：“他的口味總是奇奇怪怪的，他喜歡誰，與咱們又有什麼相干？只要能得了差就行了。我實不攪到這樣的事裡面來，這是個落埋怨的差使。”

慶林大長公主道：“你只把這一回應付過去了，下一回，還不定是什麼年月呢。宮妃們出太低也不像個樣兒。”不喜歡世家的人也得承認，世家有裝點門面的功效。

“好。”

事似乎也就這麼定了下來了。鄭琰與慶林大長公主合力薦了幾位世家，又有宜和大長公主、宗正卿之妻、太府卿之妻等宗室長輩引薦，徐瑩一氣給蕭令先的後宮添了八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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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瑩是個大方的皇后，新進者如顧氏、夏氏、趙氏陳氏皆爲四品人，又有林氏等爲五品才人。原本說好了的，有新人宮，就給原來的老員工升級，徐瑩也沒有猶豫，給各提了一級。

這本應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蕭令先也沒有因爲不太喜歡世家勢大，而不納人家兒，還歡歡喜喜地批準了。衆多的朝臣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印都蓋了，就差傳達實施了，卻被一個人給打了回來了。

誰都想不到衛王這個壁花點綴吉祥會投反對票，蕭令先親自與衛王談話，想知道他叔父反對的理由。

衛王只是遷怒，年紀雖大，衛王卻有一顆纖細敏的心。咳咳，心的十一郎不知道爲什麼，對於結婚興趣缺缺，這讓衛王很是暴躁。蕭令先納一堆小老婆大大地刺激了衛王的心！順口就挑了個刺：“無緣無故加恩後宮，非明君之所爲！”

蕭令先解釋道：“們個侍奉我也有些日子了，嘉其辛勞。”

侄子的態度很好，衛王心裡已經了，口上強道：“先前不是升過一次了嗎？”

這時候蕭令先要再說點兒和話，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千不該、萬不該，蕭令先又提了另一個原因：“徐氏、孫氏還有孕呢，這也是該嘉獎的。且徐才人與我甚篤，自訴辛苦，讓避讓後來者，我也不忍心不是？”

“如此功利，分明就不是誠心待奉君王，也不是一心慕你的！”衛王大吃一驚，“只盯著名位的婦人，算不得好，聖上切記！”

衛王是個的人，十足小清新，與各子談說，從來不涉及俗務。他家有品級的側室是有限額的，早早地填滿了，從而導致了衛王與人們之間無法涉及提高親的們的地位問題。客觀條件的限制，使得衛王的世界很單純，所有涉及質的討論，都是對的污辱。

遇上這麼位叔王，蕭令先也只好苦哈哈地解釋：“我是皇帝，總要有些擔當的。”這什麼事兒啊？一個皇帝、一個親王，在這兒討論要不要摻雜質？

衛王不開心了，十分地不開心，你這是在諷刺你老叔嗎？沉下了臉，語重心長地對蕭令先道：“是臣僭越了，臣不過就會風弄月，知道些男之罷了，還是聖上明白事理，有擔當。”

蕭令先好聲好氣地安炸叔王：“我不是那個意思，咳，這不是，叔，叔，別生氣啊。”

衛王被侄子一鬨，也覺得找回了一些面子，繼續切回苦口婆心的長輩模式：“聖上，正事我是不太懂，要不我也不會一直做個閒人了，先帝把聖上託付給重臣，加上我一個，在朝政上是不頂大用的，我能勸你的，不過是家事而已。十七郎，要是覺得我說得不對呢，不妨想想先帝是怎麼做的。先帝做事，總不會有錯的。先帝有過後宮一孕便要超擢的嗎？”

文藝老年什麼的，也是個面子的傲，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蕭令先被他叔磨泡，心裡的天平顛來顛去，還是屈服在衛王的口才之下了。衛王這樣的，還真能把蕭令先給克得死死的。

後宮人品級的升降，現在已經不是鄭琰關注的焦點了，又被保護了起來。池修之萬分張地圍著轉來轉去：“車裡要不要再加些厚墊子？”

鄭琰扶額：“現在是夏天，會中暑的。”

“哦哦！對，與其車廂里加墊子，不給把車包上草。咱們早兩天吧，不與一堆人，慢慢地到熙山去，我這就讓人去打掃別業。”

一年一度的避暑大遷移又開始了，池修之的孕夫癥狀還是沒有痊癒的跡象，正爲妻子的搬家活擔憂著：“到了熙山，你還在住咱們自家別業吧，還寬敞些。”鄭家在熙山的別業現在略。

鄭琰想了想，安胎也安得差不多了，總住在孃家也不太像話：“好。”

“要是有什麼不方便的，邀三娘同住。”

“這就不用啦，阿孃給了我好幾個人，阿宣現在也跟著我呢。”

小兩口的決定，讓杜氏擔憂之餘也只能放行，再不捨，孩子總是要獨立的，臨行未免殷殷叮囑：“到了那裡小心些，不許跑。”

就在鄭琰的車隊啓行的時候，蕭令先卻在行前召見了養好了傷，又重拾狀態的樑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