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你又調皮了！

幾乎所有的朝臣在皇帝用強的態度表明了立場之後,心中瞬間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這個年紀的皇帝,從某種程度上確實呈現了“昏君”的某些特質，同時相對的，對於已經幹了幾十年的工種（皇帝）來說,他已經有了足夠的練度,對於想管的事也是駕輕就——包括耍賴。在這個將要立儲的節骨眼兒上,他一旦耍起賴來,大家都得讓著他,輕易反駁不得。

這一次皇帝還真不是突發奇想,他是經過深思慮的。欽命的使路上遇險，一羣朝堂老油條豈能看不出裡面略有問題？結合一下皇帝的立場,皇帝這是覺得被打了臉，他要找場子呢。當然也有看不出中由的，然而只要擡頭看一看皇帝的臉，也都乖乖閉了，現在可不是跟皇帝頂牛的好場合。

於是乎，史裡最好邀名的人都不肯提出反駁意見了。只是——

蔣進賢雙手持笏，跟著大家一起稱頌皇帝英明偉大，又盛讚皇帝慧眼識英材，肚裡卻暗笑：[將士浴，而不能得一爵，衆心能服否？]哪怕不懷恨在心，池修之也不得要被人揹後說是靠關係。

鄭靖業對池修之的表現尚算滿意，躬之時也在想：[只要這小子手上有本事，大家推他一把又怎樣？]要說靠關係，在朝的絕大部分人都是靠關係好吧？尤其是這些世家子，有幾個是憑鬥出頭的？細數一下，像袁曼道那樣的人，實是百中無一。

被鄭靖業首肯的袁曼道略慢半拍也悟到了皇帝任背後的深意，腳都擡起來要出列抗議了，又了回去。眼珠子轉都不轉地思考著：池修之此行遇險必有緣故，池修之可是使，即使他做中書舍人略有討巧，也改變不了此行是爲國公幹的質，這種況下有人要他，袁曼道心中是憤怒的。回去準備準備材料，況，能參的一定要參！

皇帝見最終無人反駁，愉快地宣佈結束本次工作會議，同時留下池修之談話。

散去的人三三兩兩，關係好的走在一，說著些明正大的話。鄭靖業與顧益純理所當然地一起走，兩人的老心肝兒今天早上都到了一點兒刺激，需要聊聊天平復一下。

顧益純嘆道：“素日自覺淡然事，今日方知，不是自己淡然，只是對那些人、那些事不上心罷了。”

鄭靖業嗤笑一聲：“算他好運氣！”

顧益純抿一樂，雙臂展開，大正宮前了個懶腰：“口是心非。”

顧益純老則老矣，依舊風度翩翩，哪怕是懶腰，也是風度翩翩地，居然還引來不人圍觀。其中就有不人向鄭、顧兩位道喜了，有向鄭靖業恭賀“得一佳婿”的，有和顧益純稱讚“教徒有方”的。有真心有假意，不一二足。

蔣進賢路過這兩人，也駐足微笑：“池郎此番令人驚歎啊！”

顧益純報以一笑：“謬讚了，他還年輕，正是爲國效力之時。倒是君家小郎（蔣卓），行止有度，寵辱不驚，不愧爲世家子。”

蔣進賢笑著一拱手：“能得思玄一語稱讚，我可要立時回去告訴阿卓纔好。”告辭而去，一面走，一面琢磨上了，顧益純這是客套話呢還是說真的呢？他到底是怎麼看阿卓的呢？以他的名士脾氣，應該不是虛應故事吧？

鄭靖業似笑非笑地看著顧益純，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寫道：你就忽悠吧！看著像誇獎，其實啥都沒說好吧？什麼前途啊、人品啊一概沒提，打太平拳呢。

顧益純眼睛四十五度純潔天，天真無邪得堪比他家小兒子。

鄭黨諸人只覺這兩隻的氣場略怪，等一鄭靖業的笑容調到標準，才圍上來道喜。顧益純意思意思地對大家一點頭：“我先回家了。”並不攙和到這些人裡面。

鄭靖業微笑著對黨徒們道：“近日怕不得閒了，過得幾日熙山那裡，再舉觴痛飲。”鄭黨鬨然好。

池修之與皇帝對面坐著，聽到外面的喧譁聲，皇帝問懷恩：“外面是怎麼回事？”

懷恩親自小跑出去打聽了一下，很快就回來：“是鄭相公，說是過幾日到了熙山要請客，一羣酒癮上來的人正高興呢。”

皇帝笑指池修之道：“他們該謝你。”

池修之笑道：“是相公喜七娘，臣是沾。”

皇帝道：“哪裡是‘喜七娘’？分明是怕！不但你岳父怕，我也怕，”傾過子神神地道，“聽說你在外頭遇險，那丫頭衝宮裡來興師問罪呢。”

池修之驚愕一下，也傾向前：“真來了？”心道，正題來了！

“那還有假？”皇帝咳嗽一聲，“你今番究竟遇到了什麼？一一說來，不要有！”

池修之用低低的聲音說起一路經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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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說是做青糰子，還順手做了其他幾樣糕點，蓋上蒸籠蓋子，忽然覺得鼻子發，急忙扭過頭去打了個噴嚏，嘀咕一聲：“誰罵我呢？”咳咳，爲黨，此人極有自覺。

囑咐燒火的丫頭看好火頭，鄭琰解下圍去慶林長公主那裡等著。老遠就聽到嘰嘰喳喳的，鄭琰覺得奇怪，有顧寧在，一句話重複個三、五遍是件很正常的事，奇怪的是，這一句“說請安”被重複了七、八遍，而且上一句是顧寧的聲音，下一句就變得很奇怪，接著“笨蛋”又被一聲高一聲低地重複了若干回。

鄭琰一進屋，就看到了慶林長公主跟前擺一鳥架子，上頭一隻花花綠綠的鸚鵡——謎底解開了。

鳥架子放到一個類似落地燈似架子上掛著，顧寧個頭兒矮，正仰著個頭，一跳一跳地訓鳥，慶林長公主在一邊笑得歡暢：“你阿姐來了，不要跟那隻鳥胡鬧了。”

顧寧一面怏怏：“阿姐好。”還剜了鸚鵡一眼。

鄭琰彎下腰來他的臉，只覺手很好：“阿寧在做什麼呢？”

“阿紅好笨！”顧寧吐槽，“我教了它好幾天，他還是說話。”

鄭琰差點笑場，擡眼看慶林長公主也是要笑不笑的表：“你教它什麼啦？”

顧寧手捅了捅架子，鸚鵡跟著微微晃了晃：“安好。”

顧寧睜大了眼睛：“你這賊鳥，看到漂亮小娘子就乖乖說話！”

“賊鳥賊鳥賊鳥……”

慶林長公主笑得前仰後合，鄭琰抄起顧寧把他抱給慶林長公主。慶林長公主接過兒子，他的鼻子玩兒。家令使人來報：“駙馬回來了。”慶林長公主看一眼鄭琰：“修之來了沒有？”

“並沒有。”

顧寧從懷裡到地上：“我去迎阿爹～”背後鸚鵡也不甘寂寞地來了一聲：“我去迎阿爹～”顧寧一個急剎車，轉過頭來：“不是你阿爹啦！”鸚鵡也說：“不是你阿爹啦！”顧寧急了，小袖子一卷：“我拔你的！”

慶林長公主與鄭琰兩個沒良心的人抱在一起笑作一團，還是慶林長公主撐著對顧寧道：“你去迎你阿爹，它給我。”顧寧氣哼哼地跑出去了，後跟著一堆侍婢，生怕小主子跑太快跌倒。

慶林長公主得意地對鄭琰道：“怎麼樣？”

原來鸚鵡是你找來的？！“不要總是這樣玩啊，阿寧都快被你玩壞了。”

慶林長公主一愣，又笑了起來：“他那個口舌，讓他背書吧，年紀又太小，哪能坐得住啊？不背書就去念叨阿寬，阿寬正是睡覺長個兒的時候呢。我就給他尋只鸚鵡。”

說話間顧益純已經抱著兒子進來了，慶林長公主很自然地起相迎：“把他放下來吧，怪沉的。”顧益純掂掂兒子：“不礙的，正好。”

鄭琰笑瞇瞇地問好，顧益純道：“咦？你怎麼還在啊？你爹可已經回家了啊。”

鄭琰發出個鼻音：“明知故問。”

“他被聖上留下來問話呢，不定什麼時候纔出來，你不要在這裡多等了，早些回家去。聽說——你剛纔差點兒謀殺親夫啊？”口氣也三姑六婆了起來。

鄭琰一扭頭：“廚房裡有糕點，我去看看，等兒可別全吃了啊，給那誰剩一點兒。”

顧益純在背後放聲大笑，慶林長公主低聲詢問典故，顧益純拍拍兒子：“去把這個，”指鸚鵡，“弄出去，回來咱們用飯。”又目視鄭德謙，鄭德謙心說，不聽就不聽，我可是看了現場版的。顧益純支走了兒子和學生，跟老婆八卦。

鄭琰終是沒能在顧家呆太久，略有不甘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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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家門，門上的馬迎就道：“七娘，相公吩咐了，七娘回來先去書房。”

“知道了，”鄭琰應了一聲，又對鄭德謙道，“你回來就不要再出去了，等會兒我許還有事尋你呢。”

鄭德謙答應一聲：“我哪兒也不去。”叔叔哥哥們也要回來了，有許多褂可以！

鄭琰到了鄭靖業書房，剛說：“阿爹，我回來了。”

鄭靖業就板著一張臉：“你箭法練得不錯啊？”聲音危危險險的，鄭琰覺得吧，爹這話裡的意思，大概就是：你要是覺得效果不好，我找你幫你把那小子個對穿。

堆起笑來，鄭琰故作諂地湊上前：“阿爹真厲害，什麼都知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哼。”

“阿爹，您真是什麼都知道麼？那您知不知道蔣卓那位未婚妻現在住在哪裡？榮國夫人昨天去了什麼地方？榮安公主想擡舉哪位才子？”一氣問了好幾個問題，都是路上問鄭德謙的。

鄭靖業皺眉：“蔣家沒過門兒的那個小娘子還在原籍……”剩下的就不知道了，“你都知道？知道這些個做什麼？”

“不是我，是德謙。”

鄭靖業道：“他琢磨這些有什麼用？”

鄭琰不得不爲侄子說兩句好話：“您別小看了這些，事雖小，運用得宜，可有大用呢。比如榮國夫人，又去見了個半仙兒，求神問卜的。那個半仙兒據說極靈，還會改運，嘖，搞不好就是巫蠱呢。”

鄭靖業心說，不是也能弄是。下，流民打出了廢太子的旗號，萬一皇帝反悔了覺得太子還有人，這倒是個現的把柄。

“德謙來。”

“在家呢，我他先別出門兒的。”

鄭德謙心中忐忑，不知道祖父和姑姑要把他怎麼樣。不想鄭靖業與鄭琰一樣，只是考察他的八卦水平。

鄭靖業忽然發現，他的孫子裡，還是有些怪才的。

鄭德謙就是個小八卦，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長的，他爹鄭琇不像是鄭靖業的兒子倒像是袁曼道的兒子，他娘方氏也是門風嚴謹的世家，都是再正經不過的人，傳基因是絕沒問題的，可以參照他的兩個哥哥——都是老老實實的好人，需要黑化的那種。

誰知道鄭德謙哪筋不對了，對八卦的熱居然超過了對於正義的追求！

鄭靖業問得口乾舌燥，發現這京裡京外，竟沒幾件鄭德謙不留意的八卦，也是無語了。這小子對於信息有種天然的直覺，哪條可信，那條有假，大半都能分辨得出來。也算是是一種才能啊！

鄭琰得意地道：“怎麼樣？五郎很厲害吧？”

鄭靖業看著鄭德謙，直到把孫子看得心裡發了，才說：“還不錯，我還有事要與七娘說，明天你不要走，回來我有話要說。唔，你回去想一想，近來京中諸王都有什麼新聞，明天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