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枝被一瞬間的戾氣所攝，竟然再也不敢說話了。

……

從惜花樓裡出來的時候，桐兒和白雪都看出了姜梨的不對勁。

慣來喜歡笑，平日裡便是見了陌生人，也要帶三分笑意。看上去猶如春風拂面，格外令人舒服。今日也是一樣，然而只是在惜花樓裡呆了短短一刻，再出來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般。

的臉上一笑意也無，似乎被深重的心事所煩惱，雙脣閉，眉頭深鎖，目很有些散漫。

桐兒嚇了一跳，還以爲在裡頭了欺負，連忙道：“姑娘……姑娘，您怎麼了？”

這一，似乎纔將姜梨的神頭給回來，姜梨瞧了瞧，似乎怔了一會兒，才慢慢的道：“沒事，我們回府吧。”從白雪的手裡接過藩籬，又給自己戴上，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白雪和桐兒心中擔心不已，但眼下在外面，卻也不好多問，只得跟著姜梨，趕往葉府的方向回去。雖然們不知道姜梨在惜花樓到底遇見了什麼事，但很明顯，姜梨遭了巨大打擊，魂不守舍。

葉府鄰宅裡，陸璣坐在屋裡的長藤椅上，斜對面的塌上，姬蘅正手持一本書，漫不經心的翻著。

文紀從外面進來，道了一聲：“大人。”

姬蘅：“說。”

“剛纔姜二小姐又去了惜花樓。”文紀道。

陸璣看向文紀，姬蘅的目卻是一點兒也沒從書頁上移開，隨口問道：“又去見了那位瓊枝姑娘？”

“正是。”文紀遲疑了一下，才道：“有一件事很奇怪，屬下發現，姜二小姐見過瓊枝，從惜花樓裡出來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失魂落魄。”

姬蘅看書的作一頓，陸璣面上也閃過一訝然。

“失魂落魄？”姬蘅問。

“不錯，從惜花樓裡出來後，姜二小姐就帶著兩個丫鬟回葉家，一路上走錯了許多路，顯然心神不在於此，後來看兩個丫鬟都很焦急，應當是姜二小姐神有異。”文紀細細的答道。

陸璣忍不住問：“與瓊枝究竟說了什麼，沒辦法問出來？”

“沒辦法。”文紀無奈道：“這位瓊枝姑娘非常有防備心，且十分聰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撬不開的。大人不讓我們來，至今也不知道姜二小姐和瓊枝姑娘究竟說了什麼。”

文紀也實在沒轍，要說姜二小姐看著天真爛漫，每每做事卻十分周全。與商量事的人是誰不好，偏偏是惜花樓最難對付的瓊枝。瓊枝自小混跡在風月場所，也不求有人爲贖，幾乎全無缺點。有句話無則剛，瓊枝沒什麼**，所以沒什麼能打。在姬蘅不許對瓊枝用強手段的前提下，他們完全找不到撬開瓊枝的辦法。

姜二小姐分明是故意找這麼一塊石頭的。

“不用知道們說了什麼，”姬蘅道：“看如何做就是了。”

“大人，是知道姜二小姐要做什麼？”陸璣問。

陸璣也算是頂頂聰明的一人，朝廷布局十分通，人世故也相當老道。但對於這位姜二小姐，陸璣有時候卻覺得十分難懂。只因爲姜梨做事好像沒有章法，比如對於葉家的突然示好，對葉家的出手相助，都是率而爲，看起來好像並沒有圖謀，但做的每一件事，在很久之後，就會顯現出最初這麼做的原因。

但在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看得出來究竟想做什麼。

陸璣能得到，姜梨去見瓊枝，必然是在做一件對來說很重要的事，而且這件事能讓一向從容的姜梨‘失魂落魄’，必然不是一件小事。但問題就在於，他們不知道姜梨到底要做什麼，便是知道了，可能也無法窺探姜梨這麼做的目的。真奇怪，過往的一切簡單直接，只要稍微一查便如明，但即便查過了的所有事蹟，還是會覺得，的全上下都是謎。

陸璣忍不住看了姬蘅一眼，關於解不開的迷這一點，姜二小姐和肅國公姬蘅倒是頗爲相似。

“不知道。”姬蘅道：“但很快就知道了。”

“我想，姜梨回襄的真正目的就要出現了，事實上，我也很好奇，”姬蘅含笑道：“到底想幹什麼。”

……

姜梨並不曉得自己的一切，早就被人盡收眼底。但即便是曉得了，眼下的，也沒有心思去與姬蘅周旋。的腦子裡全都是薛懷遠瘋癲獄的事，也不知此刻應該是喜是悲。

喜的是到底還有一條命在，他們父兩個不至於天人永隔。悲的是瘋癲的薛懷遠可能再也認不出來自己的兒，便是他們重聚，可能也一生不能相認。

老天爺便是這樣，看似流出了一線生機，但生機過後，反而是更深的絕。

姜梨呆呆的坐在桌前。

桐兒和白雪問了幾遍，姜梨都沒有告訴們究竟出了何事。到了最後，不只是厭煩還是怎麼了，乾脆讓桐兒和白雪都出去，自己一個人留在屋裡。兩個丫鬟怕做什麼傻事，乾脆都坐在門前，耳朵著門，仔細聽著裡頭的靜。打算一旦有什麼不對，就破門而，千萬不能讓姜梨出事。

姜梨無聲的將臉埋臂彎。

只要一想起永寧和沈玉容對薛懷遠做的事，姜梨就恨不得將他們全都撕碎片，薛懷遠出事，姜梨就不相信沈玉容對此一無所知！便是薛昭出事，永寧若是自作主張，薛昭人已經沒了，沈玉容沒什麼辦法。但眼下薛懷遠沒死，沈玉容竟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薛懷遠折磨！

當初沈玉容來桐鄉的時候，薛懷遠還曾提點他，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不奢求沈玉容待薛懷遠爲自己父親，但就這師生誼，他也應當有一點良心。

這本就是兩個沒有人的畜生！

更可氣的是現在的姜梨，就算能見得到永寧和沈玉容，也沒辦法立刻替薛家報仇。且不說他們周圍的侍衛就讓姜梨近不了，單是一命抵一命，也是便宜了他們。薛家的冤屈沒有洗清，他們醜惡的面目沒有於人前，就不算結束！

姜梨心中恨極，卻又明白眼下更重要的事不是報仇，而是將薛懷遠從獄中救出來。如果瓊枝打聽到的消息是真的，現在的薛懷遠在獄中，恐怕不僅僅只是吃穿的不好而已，永寧不會放過薛懷遠，一定會暗中安排人手給薛懷遠苦頭吃。薛懷遠年紀大了，若是熬不住……姜梨不敢想下去。

一下子站起來，事不宜遲，必須最快趕回桐鄉！ wWW¸ ттkan¸ C 〇

正想著，門外傳來桐兒和白雪的聲音，白雪道：“三老爺，您來了，我們姑娘在裡面……”

葉明煜？姜梨起，打開門，白雪還沒說完，就見姜梨自己先出來，再看姜梨的臉，比方纔好些了，心中鬆了口氣。

姜梨道：“明煜舅舅。”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葉明煜沒注意兩個丫鬟今日不同的臉，自己先走到屋裡小幾前坐了下來，大笑道：“阿梨，你不知道，大哥二哥他們去了織造場，織造場的人看了我們那孔雀羽，覺得可以一試。我看你說的那法子大約能，如果真了，咱們葉家除了古香緞以外，可能又要多出一種新鮮的布料。你可是大功臣！”

姜梨勉強笑了笑，要是放在去見瓊枝之前得知了這個消息，必然會爲葉家到高興。然而眼下的心裡全都是桐鄉薛懷遠的下落，無論如何都沒心思爲葉家織造的事分心了。

“那就恭喜明煜舅舅了。”姜梨上道：“如果真的功了，此事最大的功臣應當是明煜舅舅纔是。要不是明煜舅舅找到了那些孔雀羽，我也不能想出這個法子。”

葉明煜聞言，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歡阿梨這一點，不居功！放心吧，大哥和二哥方纔在織造場的時候，已經誇了我。還說此次要是功，日後給我一支有武功的商隊，一年到頭可以多跑跑，看見些珍奇的玩意兒便淘回來。我尋思著要不讓如風那小子跟我一起去得了，他既有經商的頭腦，跟我一道也許收穫更多。況且男孩子應當多走走開闊眼界，日在襄城窩著，不了什麼大事。”

姜梨跟著笑笑，心不在焉道：“那也很好。”

“阿梨，你是燕京城來的，聽說不久前的校考又是頭名，想來是很有學問的人了。我就想著，如果孔雀羽做的布料出來了，應當取個什麼名字比較好？像古香緞那樣，一聽就能聽出味道來的，又不落俗氣的，你可有什麼好提議？”

葉明煜平日裡毫不關係葉家的生意，不知道是不是這一次有他發現的孔雀羽的功勞頗爲自豪的原因，竟也管起這些小事了。還虛心向姜梨尋求意見。

平日裡，姜梨是很樂意和葉明煜流這些瑣事，從而拉近和葉家人關係的。但是見過瓊枝之後，姜梨知道，每一刻流失的時間，都是機會。時間過得越久，對薛懷遠來說就越不利。

不是一個能眼睜睜的看著親生父親在牢獄裡苦的兒。

“明煜舅舅，我有一事相求。”姜梨打斷了葉明煜的絮叨。

葉明煜一愣，看見自己這個侄，臉罕見的嚴肅起來，不由自主的也坐直了子，問道：“什麼事？”

姜梨深吸一口氣：“我想去桐鄉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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