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覺得人世奇妙,因爲你無法預定別人將來的樣子。高高在上的人,說不定會瞬間跌落泥土,你覺得固若金湯的世界,也說不定會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破碎殆盡。
比如傅氏。
我聽到傅氏一家被滅族的消息之時,還在跟著宮中的史學禮。
那樣一個輝煌、人人仰的家族,天子一怒,竟一夜間連拔起。包括傅司徒和相貌英俊的傅筠在,傅氏一家都在決的名冊之中,而那個喜歡到市中售賣貨的傅嫤,卻被劉太后保了下來。我聽說劉太后爲了把留住,揚言不認兒子,天子無法,只得順從。
我這樣的局外人,聽到這消息,也是心驚膽戰。而另一面,我還有些小小的慶幸。此事,說是天子對傅氏不滿,還不如說是卞後得勝。傅氏支持先皇后生下的皇長子琛,而卞後當然是要自己的皇子箴繼位,如今傅氏倒下,皇子箴的地位算是穩固了。
這兩位皇子我都曾經見過。皇子琛儒雅,言寡語;皇子箴則好一些,喜歡與人聚樂。平心而論,皇子琛更有儲君的風範,不過,形勢到底比人強。傅氏滅族之後,劉太后唯恐卞後加害皇子琛,把他也接了太后宮中。可惜不到一年,劉太后就薨了,傅嫤被遠嫁到了萊,而皇子琛則封作了濟南王。
帝位爭奪,每一代皇帝都有,天下人也習以爲常。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風雲會變得如此之快。在劉太后薨逝之後,天子很快駕崩,卞氏立皇子箴爲帝,先皇后族兄高覓起兵而反。長安登時陷混,我被困在宮中,每日擔驚怕。卞後被高覓鴆死,而後,涼州牧何逵領軍衝長安平,殺了高覓。人們以爲事到此爲止,但是何逵亦並非善人。
父親花了大力氣,把我從宮中帶出去,而後,即刻離開了長安。
天下已經大,各路軍閥相爭,汾老家亦不得幸免。
短短不過兩年,從前的盛世繁華瞬煙雲散去。我在汾,聽說皇子琛當上了天子,長安、皆在兵災中毀壞,還時不時聽到一些人的消息。他們或是死於戰,或是隨天子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或是投靠了各路軍閥,或是自己了軍閥。
一日,父親從外面回來,告知了我們一件大事。魏傕平定了涼州、河套、陝西,將天子迎到了雍州,不久,就會來到汾。
這的確是一件大事,以至於我和母親聽到,久久都不能言語。
魏傕見到父親,卻似無所芥,像分別多年的舊友那樣熱相敘。他告訴父親,天子將定都雍州,正召集舊臣,希父親歸朝。
父親思索再三,答應了。
再見到魏郯的時候,正是在雍州。
他騎馬,領著軍士從大街上奔過,許多人說,那是大公子。我立在街邊,遠遠地著他,那形比幾年前長開了許多,已經不是那個還帶著幾分稚氣的羽林郎了。
世之中,人人難以自保,我家亦不例外。兩年裡,家中的田地荒蕪,資財散盡,父親把僕婢幾乎都遣盡了。來到雍都之後,父親仍是府,可跟從前在長安的日子比起來,可謂泥雲。朝廷新定,俸米得可憐。眼見年關將近,家中然酒也難備。
一日夜裡,我從母親的房裡出來,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它戛然而止,似乎就停在了我家門前。
我心中一,連忙去看,卻見家人已經開了門。門外,一人立著,從人正將兩三隻竹筐搬進來。
那個影,即便夜裡我也不會認錯。
“孟靖。”我驚訝非常,走上前去。
魏郯看著我,微微頷首。
“年節將至,父親命我來送些節禮。”他說。
我看看那些竹筐,謝過,讓家人搬進去。
“告辭。”魏郯道,轉便要走。
我連忙住他:“孟靖!”
他回頭。
我著他,只覺有許多話,卻說不出口。
“你還好麼?”我輕聲問。
魏郯沉默了一下。
“好。”他低低道,說罷,朝坐騎走去。
我立在門邊上,著那影消失在夜和雪地之間,久久沒有離開。
魏郯似乎知道我家境況不佳,此後,每隔些日子,他都會送些什來。有時是米糧,有時是,有時是料,都是日常裡用得著的。
母親嘆說,魏傕到底是重義之人。
可我並不這麼想。我覺得這都是魏郯自己送來的。
他爲何這麼做?
我想著那個影,想著從前我們在一起的好日子,只覺兩年來的霾一掃而空,連呼吸都變得快活起來。
天氣轉暖,戰事又變得頻繁,魏郯離開雍都出徵去了。
我每日要到廟宮離去,不爲別的,只祈禱他平安。三個月後,他隨著魏傕回來,我聽聞,已經收復了。
正當我爲了能見到他而歡欣鼓舞,父親卻從朝中帶回了一個消息。
“奉常奏請天子立後,天子下令在百之中遴選,丞相屬意於你。”他微笑著對我說。
我聽得這消息,只覺一陣空白。
幾乎毫不遲疑地,我轉朝外面奔去。
我徑自出了門,穿過街道和人流,來到城牆下。魏郯每日都會巡城,果然,我看到了他。
他見我來到,亦是詫異。
“你父親要把我嫁給天子。”我著氣,對他說。
魏郯似乎已經知曉此事,沒有更多的驚訝。
他摒退左右,頷首:“如此。”
我心中覺得不好,著他:“你呢?你如何想?”
“我?”魏郯看著我,“此事是我父親與你父親議下,且宮爲後,是你夙願。”
這話,教我的心一下沉谷底,我怔怔的,渾發涼。
“那些用,都是你送的。”我的聲音發虛,喃喃道,“你心裡仍然有我,不是麼?”
“徐府幫助過父親,我不過還。”魏郯低低道,“你還記得你從前問我,若非你我祖父意願,我會不會娶你麼?”
他注視著我,苦笑:“我後來想了許久,你說得對,我們從一開始,便已經錯了。”
錯了麼。
我立在丹墀之上,看著魏郯。他後,傅嫤立於婦人之首,華服裹。
魏郯說,他與我是錯的。
那麼,傅嫤於他,就是那個對的人吧?
我仍然記得我聽到嫁給魏郯的時候,心中的震驚。當郭氏將他引宮中拜見天子和我,我看著,目久久地定在那張臉上。
五年過去,衆人各經磨難。我希又失,嫁給了天子,又流失了自己的孩子;傅嫤遠嫁萊,靜默無聲,不想卻一朝改嫁魏郯。
我所希翼的,似乎全不費勁就得到了。
我妒忌又惱怒,曾經語帶嘲諷地問魏郯:“你與裴潛是好友,如今娶他舊,是爲了照顧友人?”
魏郯神平靜:“這不必你來心。”
他們的確不必我心。別人傳說他們夫妻深,我不相信,直到那日清晨的雪地裡,魏郯在我面前拉起傅嫤的手匆匆走開,頭也不回地將我拋在後面,我才明白,許多年前,魏郯注視傅嫤時,我心中的那一異樣,也許是真的。
他說我們錯了,原來早有淵源。
哀莫大於心死。從那一刻,我對魏郯的所有念想,俱是寂滅灰。
我以爲我會痛苦得發瘋。
但是我沒有。
也許我是個本冷酷的人,也許從來就懂得生存之道,遇到死路,絕不會一頭撞上。我仍然在宮中生活,做我的皇后。即便經歷了趙雋之禍,即便魏傕把劍指到了天子前。
“疼麼?”天子爲我包裹傷的手掌時,問我。
我看著他,似乎第一次審視這個作爲我夫君的人。
他的年紀與我不相上下,可是艱難的境、權臣的欺辱,還有抑在他心中的志向,卻把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生生熬出了一頭白髮。
我與他婚三四年,但我們卻是實實在在的相敬如賓。尤其是我小產之後,我每日與他說過的話,比不上侍中與他說的話多。他臨幸別的妃子,有了孩子,我並不妒忌,反而安排照料之人,打理一切瑣事。
有時候,我想想都覺得好笑,全天下,恐怕難找出比我們更和睦的傀儡夫妻。
“不疼。”我說。
“怎會不疼。”天子說,“都見到了。”
我淡笑,道:“見到又如何,丞相不若一劍下來,妾活這二十餘年,亦足夠了。”
天子沒有說話。
“你其實不必擋。”他說,“丞相還不敢殺朕。”
他頭腦倒是清楚,不過事後聰明,誰都會的。
“如此,陛下若覺得誰人討厭,下次丞相再來,命他擋在前就是了。”我說。
天子怔了一下,片刻,笑起來。
我也笑。
這話其實無聊得,亦無半點可笑之,可二人對視著,竟越笑越厲害,只是沒有喜,唯有無奈。
“別走。”天子最後給布條打上結的時候,對我說,“你我都是無可去之人,總是隻能活二十餘年,當是看看戲也好。”
我著他,片刻,移開目,沒有言語。
我並非無可去。父親和母親雖然一直爲我當上了皇后而驕傲,可他們還是心疼我的。母親好幾次宮來探我,說起是如今勢,都是憂心忡忡。告訴我,只要我願意,父親可以去求魏傕廢了我這個皇后,讓我出宮去。反正魏傕將侄送宮中,圖的就是把這皇后的位子佔過來。
我很是心,告訴母親,我再想想。
若是在那日魏郯牽著傅嫤在我面前轉離開的時候,我也許會立刻答應母親。可是如今,我卻再三猶豫。
原因無他,我有了孩子。
確切地說,他不是我的孩子,而是被魏傕死的紀貴人所生。我收養他的時候,他才兩個月大。
他勵,剛來到我宮中的時候,總啼哭,我曾不勝其煩。可是後來與母一道照料,看著他小小的臉上時而衝我出笑容,我的心卻變得。許是在勵的上花去了太多力,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有氣力想七八糟的事,每日即便出門,我也會惦記著他什麼該用食,什麼時候該睡覺。
這大概就是做母親的覺,我想,這大概是上蒼給我的一點回報,以彌補我那無緣孩兒的缺憾。我如果離開,這一點小小的藉便也不見了。
天子對這個兒子也很是疼,他每日都來探,甚至時常住在中宮不走了。
許是因爲勵,又許是同樣在患難,我與天子之間奇異地親近了許多。
我發覺他並不那樣沉默寡言,遇到些有趣的事,他不會因爲逆境而放棄開懷一笑。
他是個細心的好父親,親自教勵說話,教他走路。有時,我們摒退左右,帶著勵一起玩耍,有說有笑,每一刻竟都快樂無比。
我看著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忽而有了些憧憬,覺得如果能一直這樣,即便是個平頭百姓,又有何妨?
大概是我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再失去了,有了這個念頭之後,我忽然變得異常執著。
天子有天子揹負的沉重,多年來,層層相積,他已經不堪負累。
“你走吧。”他抱著魏郯和傅嫤的兒離開時,對我說,“國丈就在榮安門外接應,宮中起火,守門的羽林必會趕來,你可趁機帶著勵遠走。”
“你呢?”我問,聲音微微發抖。
他出一奇異的笑。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麼?縱使只活二十餘年,當看戲也好。”他著城牆那邊的照,道,“我要去看最後一場戲。”
我深吸口氣:“妾陪著陛下。”
天子看著我,雙目如同深井。最終,他沒有說話,只吩咐黃劭攔著我,轉而去。
我沒有聽他的話。大殿起火之時,我們潛出宮外,果然見到了父親。但是我乘馬車的馭者不備,一把將他拉下,自己坐了上去。
父親和衆人在後面大聲喊我,我並不回頭,只駕著馬車奔向前。
我心如麻,但是,我並不彷徨。這是第一次,我篤定地知道自己該做的事是對是錯,不再逃避,而是盡全力去爭取。
我遇到了裴潛,等我趕到城樓上的時候,天子已經沾上了牆。
風吹著他的裾,像是隨時要將他帶走。
我不顧一切地奔向他,呼喚他,他看到我,那面容陡然變得震驚,可雙目中的神采卻已經不再死寂……
宮道漫漫,盡頭,一列馬車和軍士正在等候。
那是要送我們到封地去的,檀公,是天子禪位以後的封號。
勵喜歡出門,看到車馬,他高興地奔上前去,我不喚他慢些。
鐘磬之聲在遠方響起,曲調悉,是大殿上的樂聲。天子走在我面前,腳步停住。
他回,宮牆太高,只有一片被切作長矩形的天空。
“便是如此了麼?”他低低問。
我默然。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離開了此,從前他揹負的一切便是過往。
“陛下恨我麼?”片刻,我問。
他訝然看我。
我輕聲道:“如今之事,恐非陛下心願。”
他注視著我,出一抹苦笑。
他拉過我的手,聲音緩緩,平靜而淡泊:“爲何要恨,若死去,便什麼心願都不會有了。”停了停,又道“還有,此後,夫人不可再像從前一般喚我。”
我怔了怔,片刻,明白過來。
他說“我”,稱我爲“夫人”。
我看著他的眼睛,頃,亦出笑意:“是,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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