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人謀
贏駟眼神慢慢黯下,聲音比方纔略低了幾分,“國尉如何問起此事?”
宋初一察覺到他細微的緒變化,想了想,道,“不過小事耳,羋姬若是還合君上的意,臣明日便傳信給雲夫人府接人。”
贏駟攏起眉心,“國尉捨得?”
宋初一見他臉越發沉,字字斟酌,“君上每日爲國事繁忙,邊若能有知心的佳人兒消解乏累,臣哪有捨不得的道理?”
贏駟沉沉的盯著看了半晌,“難得國尉如此心,寡人心中甚喜。”
這話的意思就是應了?宋初一有些不準,只聽話意是要了羋姬,可那比往日更冷峻的面膛可沒有半點歡喜的模樣。
氣氛很是詭異的歇息了須臾,饒是宋初一素來變不驚也有些扛不住,於是往前湊了湊,“君上,繼續說軍制變革之事吧?”
還是聊這個話題比較愉快。君臣二人對此都是籌謀許久,言談一拍即合,縱有一些意見相左,亦能夠冷靜擱置理。
夜幕已深,宮燈火闌珊。
陶監見兩人毫無倦意,便令人送上兩碗湯餅。
宮裡錦玉食樣樣不缺,但贏駟偏吃這些能實在充飢的食,他對吃穿不講究,再緻的東西也不過是囫圇口。
“這面做的忒溜。”宋初一吸溜著麪條,讚不絕口。
贏駟嚥下一口,“一碗麪也窮講究。”
宋初一吃的大汗淋漓,將湯底都喝乾之後,才抹抹道,“人活這一遭,該講究的時候是得仔細講究……陶監,還有沒有了,再給我盛一碗。”
陶監笑著正要接話,便聽贏駟道。“不給盛!戰事頻頻,國庫吃,不死就,吃這麼多作甚!”
宋初一咂了咂,乾的道,“一碗麪吃不窮大秦吧?”
“嗯。”贏駟也放下碗筷,接過侍遞來的帕子,看著道。“繼續說正事。”
眼看侍已經上了茶,宋初一也不好再說,不過宮裡的庖廚做湯餅跟尋常吃的真是不一樣,素來吃麪食。心裡的惦記著,於是畫軍陣圖的時候,提筆便圈了麪碗那麼大的圈。
贏駟看著好笑,但倒是一本正經的道,“此軍陣圖是臣偶得靈,先畫下來,免得等會忘記,臨時爲之,諸多不足。還請君上指正。”
贏駟應聲,接著便看見沿著圈部畫了一條一條的線,略估算,有三四十條。待筆落,儼然一碗麪。
“姑且稱之爲圓月陣。”宋初一看著完的圖稿,滿意道。
不說還以爲是湯餅陣!
贏駟單手支在扶手上,挑挑眉。“是個防陣型。”
“正是。大將位於陣形中央,外圍兵力層層佈防,長槍、弓箭在外,機兵力在……”宋初一將這個陣型構分析說明。
“可以想象,防能力極強,只不過這個陣型自古便有,你雖進行了調整使得防力加強,但不夠靈活的弊端依然在。倘若敵軍敗退,亦難以追擊。”贏駟一針見。
宋初一神一笑,在陣型上畫了幾個箭頭示意,又在圓月陣的下面畫了一個半彎。
贏駟眼中忽而有了笑意,原來宋初一進行調整之後,外圍更容易。退去一半之後,便形了一個彎月陣型,和兩個數個蛇形陣,頓時卸防變攻擊。
這是一種非對稱的陣形,大將位於月牙凹的底部進行指揮。
“此陣攻擊側翼,有圓月陣演變之時,又有左彎月、右彎月數種形態,可據敵軍況進行變化,以厚實的月抵擋敵軍,月牙凹看似薄弱,實則是本陣大兇之,敵軍若是不識此陣,容易誤甕中。”宋初一一雙眼眸熠熠生輝,“此陣攻擊極強,靈和適用比圓月陣好,輔之一靈蛇陣,可謂所向披靡!”
“大善。”贏駟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案面,繼續挑病,“倘若圓月陣是一死陣,防不如機,但倘若外圍不斷變,在陣型變化時必然難以指揮。”
宋初一抄手皺眉沉思。
贏駟看著的眉眼,薄脣微微抿起,轉頭看向帷幔。
良久,宋初一才鬆眉頭。
指著那半彎形狀道,“這個暫且稱爲偃月陣。圓月陣亦可以機,我們將外圍兵卒編號,譬如,這一段的二十人爲甲,這一段二十人爲乙……以此類推。”
宋初一邊說便提筆在圖上標示,“使不同組的人,佩以不同鎧甲,主將只需記住相應的甲乙丙丁,便可隨機改變陣型。”
贏駟頷首,“此法還算可行。”他指尖劃著“麪碗”裡的線條,轉而道,“只是倘若陣勢較大,其中編號甚多,起來更是千變萬化,要主將一口道出對應的編號,並且立即做出反應……大秦有那幾位將領可堪指揮?”
“駑馬十駕,功在不捨。”宋初一道,“平時本不需用巨型陣,就算用起來,大秦可指揮的人可不止一個,大將軍、左右丞相還有臣,或許子庭將軍亦可。”
“偃月陣適用於強兵,做小陣容易,大陣易折,兵力分配還需細細斟酌,另外要加練一批超過黑甲軍的強兵。”贏駟脣角微微上揚,“做此陣困難重重,但當若真的了,大秦兵力可提高十倍不止。再仔細補充,待之後,先分段在河西試練。”
所謂分段,是把陣中的變化拆開來,先練圓月陣,再練偃月陣,再練靈蛇陣,與別的陣型混作一起,不讓別國事先知道此陣。
宋初一了指頭上的墨跡,笑道,“君上英明。將來東出,大都都是平原,此陣正可派上大用!”
“君上,寅時了。”陶監提醒。
“今日所得不。”贏駟一掃初時鬱,神輕鬆起來,“國尉回去休息吧,不需朝會。”
“謝君上!”宋初一施禮。
宋初一從宮出來,在黑甲軍的護送下騎馬匆匆返回府中。
府外門口點著兩隻燈籠,宋初一還不至於黑。
敲開偏門,宋初一半個子剛踏門,便瞧見一襲玄鎧甲的趙倚樓抱臂倚在門牆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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