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北野奇怪的看著,道,“幹嘛?”
“你一個大男人,得這麼親熱做什麼?”孟扶搖古怪的看著他,“不會是斷背吧?”
“什麼斷背?”戰北野皺眉,“你自殺過一次怎麼就不正常了?說話古古怪怪的聽不懂,我長孫無極的尊號,有什麼不對?你別和我說你不知道昭詡是什麼。”
孟扶搖呆了呆,半天才道,“啊?”
“啊什麼?”戰北野又好氣又好笑,手要來發燒沒,被孟扶搖打開。
有點混,坐起來,抱膝咬脣不語。
原來,昭詡是他的尊號。
懷疑他的份,是早就有的事,當初問過雲痕,雲痕的答案一度讓打消了疑慮,畢竟一國太子跑到別人國家裡生事,這膽子也實在太大了些,可是當來到無極國後,行宮裡的邂逅開始讓生出疑慮。
可不認爲僅僅一個太子幕僚便可以那麼隨意的使用行宮裡的事,好歹是學考古和歷史出,古代社會等級之森嚴,豈是隨意可以僭越的?
真正確認,卻是小刀事件。
南戎和北戎戰,十一歲的長孫無極千里驅馳深草原,一番說合,鬥得正兇的南北戎從此一個頭磕下來,了兄弟,這段姚迅說給聽的故事,可記得清楚。
而小刀要殺“說合南北戎,害父親被放逐”的元昭詡,這個時候再不知道他是誰,孟扶搖就不是孟扶搖,是孟豬頭了。
不是沒有鬱悶的,覺得元昭詡不夠坦誠,好在孟扶搖不算個鑽牛角尖的人,自己咬著被子想了很久,想起當初相遇,長孫無極實在也不方便真實份,何況,自己不也有許多事瞞著他?
何必要計較那麼多呢,一個時刻打算要離開的人,實在是沒有資格要求別人那麼多的。
舞會之後,他離開之前,終於比較明確了坦白了他的份,孟扶搖自己覺得,足夠了。
如今在戰北野口中,正式證實了元昭詡的份,孟扶搖雖然心中已經明白,還是忍不住怔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長孫無極的母后,姓什麼?”
“元皇后嘛。”戰北野毫不猶豫的答,“厲害的一個人,長孫無極八像,肚子裡全是彎彎繞。”
隨母姓,尊號昭詡,孟扶搖低頭想了想,忍不住釋然的笑笑,哎,長孫無極沒有瞞過啊,這麼明顯的化名,等於告訴自己是誰了,是這個小白,潛心練武,對五洲大陸孤陋寡聞,纔會很久都沒想過他的份。
看著有點恍惚的神,戰北野臉有點不好看,他轉開話題,手去掀孟扶搖上大氅,“你死死裹著這個幹嘛,了,我給你治傷。”
孟扶搖刷的一讓,裹著的大氅爬起來,手推戰北野,“邊去,我要去洗澡。你走遠點,不許看。”
“你洗什麼澡!”戰北野跳起來,“這寒冬臘月的你滿的傷,洗澡!洗澡!”
他豎眉怒目,氣得語無倫次,孟扶搖本不理他,拖著他長可及地的大氅,走到一條小溪邊,二話不說,“噗通”一跳。
“哎,你穿著大氅不怕被淹死!”戰北野衝過來,孟扶搖手一甩,大氅灑著水球飛出,砸到戰北野上,等他放好大氅,孟扶搖已經完服潛了下去。
水很好,和魚差不多檔次,在水中可以閉氣很久。
月沉靜的升上來,將這山谷裡的一泊池水照得碎銀萬點,水下的世界依舊是靜謐的,一些水草無聲飄搖,銀的小魚從腳底遊過,簌簌的。
這是個寧靜的、無人打擾的世界,是孟扶搖現在想要的世界。
浮在水中,長髮散開,縷縷水草般飄,上的傷口被水沖刷著,一些凝結的塊被衝開,淡淡的洇開來,將周的水微微染紅。
那些早已麻木的細碎的疼痛,被這般森冷而巨大的刺激喚醒,孟扶搖全都痙攣起來,一團。
這是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如同在孃胎裡的胎兒,用原始的姿勢護住自己的要害,護住自己的心,孟扶搖深深蜷,手按在心口的位置。
那裡,今日遭了最大的戕害,那巨大的疼痛,超過今日上所有疼痛的總和。
可是不準備記住它——帶著疼痛的記憶上路,以後的每一步都會帶著記憶新鮮的痕,如同走在刀尖之上,步步疼痛,步步退,最終走歪了原本筆直的道路。
孟扶搖捂住心口,仰起頭,在明的水中,一個看不見淚水的哭泣姿勢。
哭吧,允許自己弱的哭一次,將那些長街辱,城門被拒,被自刎的種種委屈和苦楚,都化作淚水,和這裡的千滴萬滴水珠,永遠融合在一起。
今夜,只有昊山谷中這一泊池水,會記取這一次流淚,而,亦會記住這一刻水波激起的渾傷痛,記住那些在背後翻雲覆雨,賜予這般疼痛的始作俑者。
池水清澈,月極穿力的進去,照亮那一方碧中長髮飛散的,照見神般的玲瓏軀蒼白容閉雙目,照見微微翕的長睫。
那些不願讓人看見的淚水,流在了碧水中央。
月無聲,淚落無聲。
卻有男子聲音,清清楚楚的穿進來。
“孟扶搖,你還活著嗎?”久久不見孟扶搖出來,開始心急的戰北野趴在水上,對著水底喊話,“你被憋死了沒?憋死了回我一句話啊!”
孟扶搖差點嗆了一口水,這個什麼話!
一轉遊了開去,不想理這個霸道傢伙,戰北野等不到回答卻已發急,大喝道,“你不答我我下來了啊!”
“噗通”一聲,烈王殿下也撲冬季寒冷的池水中。
他剛剛躍進池中,水的剎那約看見雪白的一閃,如一條游魚般過淡藍的水波,瞬間消逝在他視野,戰北野一急便要追過去,頭頂卻傳來有人上岸的聲音。
戰北野又趕浮上來,一眼看見月下,雪白而玲瓏的一閃,閃濃的樹蔭後,池塘邊的青石上,留下一排纖巧的腳印。
戰北野泡在水中,怔怔的盯著那排腳印,想著剛纔從水中冒頭剎那驚鴻一瞥,約看見纖細而好的,冰雪,曲線緻,看見晶瑩的水珠從更爲晶瑩的背部悄悄落,一路向下,向那些翹的,纖長的部位……他怔怔立著,泡在水中的冰涼而掌心卻灼熱,他下意識的手,虛虛向前一握,似要想握住一個神般飄走的,卻最終握著一手流的水,從指裡緩緩瀉盡。
撒開手,戰北野默然往上爬,眼再次掃過那幾個腳印,腳印旁淡淡的跡攫住了他的目,他知道這是孟扶搖裡流出來的,那些猙獰的傷口,寫滿如花的生命……他立在青石上,心底突然如被石塊砸了一下,四分五裂的痛了起來。
這是自己的錯吧……自己來遲了……長孫無極破例默許他帶著黑風騎闖他的國境,也許就是希在他自己分乏的形下,有人能夠幫助孟扶搖,結果自己因爲那個見鬼的決鬥延誤了時辰,差點害死……
“鏗!”
戰北野突然拔出長劍,惡狠狠對著青石一劈,碎裂之聲,在寂靜的山谷中遠遠傳了開去。
“我,天煞戰北野!此生若非有人挑釁,決不再尋人武!若違此誓,有如此石!”
他吼聲聲聲激盪,驚得夜鳥撲啦啦飛起,衝散一天祥和的月,在樹後換好服的孟扶搖也被嚇了一跳,不曉得這個二百五好生生髮這個七八糟的誓做什麼,從樹後探出頭來罵:
“夭壽哦,半夜三更的號什麼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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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搖和戰北野,在這山谷中死耗著呆了三天。
死耗的其實是孟扶搖,堅決賴在山裡不肯走,無論戰北野怎麼勸說山間溼,缺醫藥,傷重於調養不利,又說姚城百姓一直在找,連元寶大人都被姚迅帶來吱吱過幾次,孟扶搖理都不理,蓋著個大氅呼呼大睡,可憐戰北野費盡脣舌,還得每天心驚膽戰給守夜。
第一夜,孟大小姐半夜做夢和人廝殺,跳起來踢飛了大氅拳打腳踢一番後又直倒下去繼續睡,大氅落在火中險些燒著,幸虧守在口睡覺的戰北野聞見焦味,奔進來一番搶救才避免孟扶搖爲烤豬,可惜直到他把陷廝殺夢魘的孟扶搖抱到安全地方,那傢伙都沒醒,還順手一拳,賞了戰北野一個大青眼圈,第二天一大早看見他的黑煙圈,還很無辜很好奇的問他,“王爺你昨晚整夜自了?瞧你臉難看的”……
第二夜孟扶搖直接把自己滾到火堆裡去了,好在戰北野有了防備,直接睡在和火堆之間,孟扶搖滾過來時他眉開眼笑,正準備把主投懷送抱的玉溫香抱進懷,孟扶搖卻一個翻,把幾天沒洗跡未去的臭靴子一把甩到了他懷裡……
第三夜孟扶搖開始發燒咳嗽,戰北野一夜沒睡命人連夜去抓藥,守在邊降溫拭汗喂水喂藥忙得不亦樂乎,結果早上孟扶搖醒來看見他滿眼,十分同的道,“王爺你該娶老婆了,瞧你慾求不滿的,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結果戰王爺忍無可忍,啪的用果子塞住了孟扶搖的,順手點了道,怒道,“好好的城不回去,非要本王和千騎兒郎陪在這風餐宿,你這冥頑不化的死人!”
孟扶搖用眼神回罵,“又不是我要你陪的!”
戰北野瞪著被燒得通紅的臉,二話不說,手一顛將扛上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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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算的帳要算,該討的債要討!”
他扛著孟扶搖大步往山下走。
“我們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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