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野聽得站不住，想走過去，牀邊又全是人，忍不住就暴怒了：“都給我讓開！”

青苔皺眉擋在他面前：“您過來也幫不上忙，就在旁邊等著吧。”

這還是頭一次敢這麼跟沈在野說話，也是急得沒有辦法了，主子唯一的願就是把孩子生下來，他要是胡來，豈不是讓主子走得都不安心？

沈在野瞪，青苔也壯著膽子頂著，一步不讓。正在對峙呢，卻聽得背後衆人齊聲驚呼：“出來了！”

桃花已經沒喊了，但也沒聽見嬰兒的啼哭聲。青苔心裡一涼，慢慢地回頭。沈在野也是一僵，擡頭朝牀上看過去。

幾個接生婆擁著個孩子，正在剪臍帶，可那孩子渾都是青紫，像是個死胎一樣，不哭也不。

“這……”經驗老到的接生婆也慌了，要不是眉目還是個嬰兒的模樣，們當真得以爲生了個妖怪出來！

而且，初生的嬰兒不哭，那就……多半是死的了。

“節哀。”接生婆小心翼翼地對牀邊的沈在野道：“這孩子。”

“拿來。”沈在野手。

還沒洗澡，初生子上髒兮兮的，接生婆還是拿個東西包著，再遞給了他。沈在野低頭看了看這小傢伙，閉著眼，一聲不吭，跟牀上躺著的母親一模一樣。

是個兒。

心裡微微一，沈在野手拍了拍，算是……送一路好走吧。

結果，這一拍，懷裡的小傢伙“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接著撕心裂肺的啼哭聲就響徹整個宅院，驚得沈在野差點就把丟出去了。

青苔大喜，又哭又笑，連忙把孩子接過來看了看，高興得直跺腳：“活了活了！”

沈在野一怔，眼睛一亮，連忙低頭去看牀上的桃花。

孩子都能活，那呢？

牀上的人安靜地躺著，像是燃盡了的蠟燭，面枯槁，半點沒了生氣。

瞳孔微，沈在野連忙拉起的手，卻

發現手冰涼，如同握著冬日裡的柴火一樣，瘦削又幹燥。

屋子裡的人都愣了，旁邊的醫猶豫了許久，想上去給診個脈，卻被沈在野攔住了。

“你們都出去吧。”沈在野道：“我陪著。”

“爺？”青苔有些慌，抱了嬰兒站在他旁邊道：“您不先給小姐取個名字嗎？”

“等母親醒來取吧。”溫地將的鬢髮別在耳後，沈在野頭也沒轉，聲音很輕地道：“若是母親醒不過來了，你們便抱著去找皇上，讓皇上一定要好好翻書，給取個好聽的名字。”

“……”有種不好的預，青苔皺了眉，以爲沈在野這樣的人，是不會癡心到要隨主子去的，所以只要孩子生下來，讓他有個臺階，他應該是會如主子所願好好活著，將孩子養大的。

結果，他連看都不多看這孩子一眼。

這該怎麼辦？

見屋子裡的人都僵著不，沈在野有些不耐煩了，乾脆將桃花抱起來往外走。

懷裡的人沒有溫度，也沒有呼吸和心跳，沈在野裝作沒有覺到，將抱到了花瓣落得最多的地方，再將放下來，自己靠在樹幹上，讓靠在自己懷裡。

“這裡風一吹，就跟下桃花雨一樣，我猜你也會喜歡。”低笑出聲，沈在野喃喃道：“只是山裡比外頭冷，花開得終究是晚了，不然你還可以在這林子裡跑來跑去，想爬樹的話，只要我在，你就可以爬。”

“你該再等等的。”

風吹過來，捲了他們滿臉滿的花瓣，迷了人的眼睛，沈在野笑了笑，擁懷裡的人：“現在，你也得等我，走慢一點。”

等看完這一場花雨，他得親手將葬在這裡，不然沒個親人送葬，孤獨上路，來世也會孤一人。而那之後，他再去追，也是來得及的。

沈在野的心裡有家國天下，有萬里江山，要是在一年半之前，有人對他說，你會給一個人殉，他定然是覺得那人有病的。

他能做的事有很多，該做的事也有很多，怎麼可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然而，真正等到這個時候，著懷裡的人一點點冰冷下去，他發現這世上所有的事都沒什麼意義了，做來有什麼用？再也不會回來，他邊也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傻子，總是跟他頂，也總喜歡一開門就抱住他，會做桃花餅，笑起來盈盈充滿算計，睡著的時候毫無戒備，可極了。

他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如果是黃泉，那也去吧。

湛盧站在遠，七尺男兒，本是不應該落淚的，但瞧著這場景，還是忍不住跟著抹了眼睛。上天真的不能眷顧這兩個人一次嗎？經歷了那麼多的事，還換不回來一個花好月圓？

天黑了又亮，滿山的桃花在一夕之間，全部被風吹落，鋪滿天地。

了僵的子，沈在野垂眸，將懷裡的人抱了起來。

就算他再抗拒，心裡也是明白桃花已經去了，所以在抱的時候，他已經想過的子會很僵。

然而，手一摟，竟然是的。

怔了怔，沈在野有些傻了，低頭看向。

不知道是不是桃花瓣吹得太多，的臉上竟然有了些。

盯著看了一會兒，在西深吸一口氣，再屏住，將頭低下去聽了聽。

微弱的呼吸聲，伴隨著心跳，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裡。

“……”心像是要跳出嚨，沈在野咬牙，立馬抱著人往宅子的方向跑，被了一宿的有些麻，來不及適應主人的作，直接就朝前摔了下去！他一驚，在空中飛快地換了方向，把人護在懷裡，然後重重地摔進一堆花瓣之中。

“主子！”湛盧和青苔都連忙趕了過來，湛盧扶起沈在野，青苔想接自家主子，卻見相爺死死將人護著，不肯給。

“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兩個人，就好奇地看著沈在野小心翼翼地聽著懷裡的人的靜，然後繼續跟瘋了一樣地往前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