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笑著呢,怎麼突然就哭了?
陸芷蘭回過神,這才發現前空空,連忙將眼淚都乾,整理了一番妝容,笑道:“突然想起些事,傷心一番罷了。還有多遠纔到?”
“咱們去不了皇陵,只能去附近的九重山上,您遠遠看一眼,祭拜一番也就是了。”
“好。”陸芷蘭應下,乖乖地靠在車壁上等著。等到了地方,便抱著祭拜用的東西下車,回頭看著芳蕊一笑:“我自己上去,你們不用跟來。”
“這……”芳蕊皺眉:“山上萬一有野怎麼辦?還是帶兩個隨從上去吧?”
“不用。”陸芷蘭道:“這山我來過。”
最開始就是在這裡,裝作迷路的民與明德帝相識的。那樣的把戲很老,換個人來定然是不會功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聰明瞭半世的明德帝,在看見的時候,眼神竟然了,當真讓上前說話。
“你什麼名字?”他問。
“民陸芷蘭。”幽幽地答:“被未婚夫拋之山中,想來也是要葬狼腹,多謝皇上相救。”
一切都是從謊言開始的,從來沒跟明德帝說過真話,當時還帶著對沈在野的惦記,所以編了個未婚夫出來。
沒想到這謊倒是讓之後的一切都順理章起來,皇帝心疼竟然遇見那般狠心的未婚夫,帶著一起爬這九重山,聽說了不心事,最後笑著道:“朕還沒遇見過你這般的人,不如跟朕回宮,試試宮裡的日子?”
陸芷蘭有些驚訝,因爲他們安排在這九重山見皇帝,其實只是第一步罷了,想試試是否合皇帝的眼,要是合了,之後便另有安排。
沒想到明德帝憑這一見,就要帶回宮。
陸芷蘭怔愣地點頭,又不解地看著他問:“民心裡難免還有未婚夫的影子,皇上也不介意?”
“就是這樣纔有意思。”明德帝笑道:“你不知道嗎?君王都是最喜歡征服的,不管是領土還是人。”
被這話逗笑了,想了想,便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本以爲兩人都是不帶真心地開頭,在宮裡的日子定然不會好過,誰知道進宮之後,明德帝竟然是將三千寵都放在了一人上,哄著疼著,要什麼給什麼。
陸芷蘭是有覺的,覺得到最開始明德帝只是想征服,然而日子久了,他也了真心,便慢慢地對卸下所有的防備,放下了帝王的架子,溫地擁著道:“你告訴朕你未婚夫是誰,朕讓人殺了他。”
哭笑不得,不能否認的是,被人寵著的覺真是太好了,以至於慢慢地也將這個人放在了心上。
在與沈在野見面之前,一直都很平和,然而在相見之後,才發現自己心裡不是沒有埋怨,也不是可以完全不在意的。明德帝的溫寵溺沒能消了的執念,以至於後來一步錯,步步錯。
“你們兩人竟然是兄妹?”在他們見面的時候
,明德帝長出了一口氣:“朕還一直查不到蘭兒的底細,若是如此,那朕也就放心了,沈卿與朕之間有了蘭兒,那朕必定會更加信任你。”
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目的,幫他們達到了,然而從此開始,便一直活在了對明德帝的愧疚和對沈在野的怨恨之中,日夜輾轉,不得安眠。
現在想想,要是早些放下就好了,安心地跟在明德帝邊,陪著他就好了。
可是,就算想那麼做,他們怕是也不會放過。陸家的人命都還在沈在野的手裡,他與一言不合想鬧脾氣的時候,他都總會拿出來威脅。雖然知道他只是上說說罷了,但知道,就算沈在野不會下手,焦常安也會下手。
只是他們手裡的棋子,掙不開也逃不過。
慢慢登上了山頂,風吹得袂翻飛。陸芷蘭鬆了口氣,拿出包袱裡的酒罐子,喝了一口,然後盤坐下。
“我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看著對面皇陵所在的崇仙山,笑道:“這世上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一個人,除了你。”
“我沒資格給你殉葬,黃泉路上你可能都不再想看見我,所以我就不過去了,就在這裡吧。”
拿了香案出來擺上,點燃三香往香爐裡好,又拿了兩個杯子出來,並著個藥瓶子。
“最後那一杯茶好喝嗎?”垂眸:“你要是對我多一點防備,讓人檢查了那茶再喝,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般地步。好歹是個帝王,你怎麼就那麼笨呢?”
打開藥瓶子,將逍遙散倒進茶杯,陸芷蘭低聲笑了笑,喃喃道:“現在你應該已經喝了孟婆湯了,我去追你就剛剛好吧?這次我將所有的東西都放下了,心裡再也不會有別人了,等追上你,我一定對你說真話。”
“民陸芷蘭,一心一意慕皇上,只求皇上讓民伴君左右,必定一生一世,永不離棄。”
芳蕊等人終是覺得不對勁,跟著追上了山來。然而等們到的時候,陸芷蘭已經仰頭,纖指優雅地著茶杯,朱脣微張,將杯子裡的東西一飲而盡。
秋風烈烈,吹得的子和長袖不停翻飛,芳蕊大喊了一聲,就見自家主子回過頭來,朝嫵地一笑,脣紅齒白,眼裡泛,然後緩緩地倒了下去。
逍遙散,任逍遙,解世間之煩憂,免紅塵之苦楚。不能被埋在一座山裡,那好歹飲同一種毒吧。
芳蕊傻了,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抱起的子探了探鼻息,怔愣了半晌。
九重山和崇仙山隔得那樣遠,怎麼捨得就死在這裡的?
“主子……”嚨裡哽得難,芳蕊抱著的,忍不住大哭起來。
是一直陪在主子邊的,只有知道主子的掙扎和痛苦,知道的不甘和無奈。本以爲可以平靜地過完這一輩子的,不是還要去搶相爺嗎?不是不會給明德帝殉葬嗎?爲什麼……爲什麼還是選了這條路?
沉睡中的沈在野莫名地就被驚醒了,
起茫然地看著四周,皺了皺眉。
桃花翻了個,也醒了過來,眼裡滿是憂傷:“外頭出什麼事了嗎?”
“怎麼?”沈在野挑眉:“你睡著了還能覺到出事?”
慢慢坐起來,桃花披散著頭髮,皺眉道:“突然覺得有點心酸,也不知是夢境還是什麼,好像有誰在哭。”
沈在野一頓,仔細聽了聽外頭。
的確是有人在哭。
芳蕊哭著回來,跪在爭春閣門外大喊:“相爺!”
心裡一跳,沈在野連忙翻下牀,披了外袍便打開了門:“怎麼了?”
“主子……主子在九重山上。”芳蕊一邊磕頭一邊道:“求您去看看吧,奴婢沒辦法將帶回來。”
九重山?沈在野皺眉,立馬讓湛盧去備車。湛盧應了,屋裡的桃花也連忙起,順手將頭髮挽在後,穿了裳就跟著沈在野出門。
“什麼帶不回來?”坐在車上的時候,沈在野很是不解:“難不想住在山上?”
桃花皺眉,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就沉得難。芳蕊一路都在哭,問什麼也不肯說,只讓他們快去。
沈在野覺得,大不了陸芷蘭就是鬧脾氣發酒瘋不肯離開,那他把打暈了帶回去也是可以的。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沒想到,在九重山上看見的會是陸芷蘭的。
臉青白,子僵,陸芷蘭的表是和的,像只是在睡覺一樣。但手,的冰寒之氣傳過來,滲人骨髓。
桃花傻了眼,怔愣地看著:“怎麼會這樣?誰幹的?”
沈在野臉很難看,手拿起旁邊的茶杯看了看,又瞧見燃盡了的三香,忍不住閉了閉眼。
“是自盡。”
桃花抿脣,跪坐在旁邊,皺眉道:“我以爲都放下明德帝了。”
“是啊。”沈在野手拿帕子將的臉蓋上:“我也以爲放下了。”
原來這麼長時間與他的糾纏,不是僅是爲了讓自己釋懷,更是爲了減輕他的戒心。他一直是防著自盡的,也就是覺得看開了,所以纔沒讓人再監視,沒想到……
陸芷蘭什麼時候也變得這樣聰明瞭?
心裡堵得慌,沈在野手就想將抱起來,好歹選個好的地方讓長眠,誰知道一手才發現,的竟然重得他都不了分毫。
“怎麼回事?”沈在野皺眉,回頭看著芳蕊:“你們做了什麼?”
芳蕊搖頭,哽咽道:“奴婢們什麼也沒做,可是了護衛來擡也一樣,不管怎樣都擡不主子……所以奴婢纔去請您來。”
,也就是一個人的重量,爲什麼會這麼重?沈在野皺眉,眼神幽深地看著地上的陸芷蘭,低聲問:“你是不肯離開這裡嗎?這裡有什麼好?隔皇陵很遠,也不是什麼風水好的地方。”
姜桃花紅了眼,看了一會兒,問沈在野:“爺有沒有聽過何滿子的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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