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想了一會兒，笑著點頭：“只要嬤嬤是佔著理的，那我便願意相幫。”

自然是佔著理的，缺的只是個有份的人撐腰。聽桃花這麼一說，徐管事心裡微鬆，著手道：“事要從一年半之前說起了。”

一年半之前，相府後院之人還沒這麼多，卻是秦解語一人獨大。相爺寵溺，任在後院爲所爲，秦氏便爲難折騰其他被沈在野寵幸過的人。當時有個暖帳連續伺候了相爺兩日，頗得相爺喜，秦解語知道之後，便將去海棠閣，了面兒上看不見的私刑。

這暖帳就是徐管事的兒，名逐月。出不高，所以只是暖帳的名分，但爲人溫和，沈在野是有意升爲侍的。不過自秦氏刑之後，沈在野就沒再寵幸過逐月，改寵了其他的人。

也不知是誰去秦氏耳邊碎，說逐月告狀，所以相爺連海棠閣也一起不去了。秦氏聽後大怒，再次對逐月刑。只是這回可能是沒把握好分寸，逐月就死在了海棠閣。

出了人命自然是大事，然而秦家家大業大，迅速派人來料理了逐月的後事，順便將消息封鎖，不允人再提。徐管事心裡是無比憤恨的，恨不得馬上衝進海棠閣殺了秦解語給逐月抵命！然而沒用，本靠近不了秦氏，相爺也似乎想大事化小，安了一番之後，就將這事翻了篇。

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沒人再記得死去的逐月，只有徐管事這個親孃每日活在不能替報仇的煎熬裡。但如今，機會終於來了。

“娘子若是能護住老，替老說相爺，老願意餘生皆爲娘子所差遣！”一磕到地，徐管事聲音微微哽咽：“老之所以還活著，就是想看殺人兇手的下場！”

桃花聽得唏噓，起下去扶起，低聲道：“既然嬤嬤肯信我，那這個忙我定然會幫。只是相爺的心思難測，秦家又畢竟是九卿高門，就算秦氏如今只是暖帳，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所以你要等，不能太著急，明白嗎？”

徐管事一怔，點了點頭，苦笑道：“老何嘗不知相爺心思難測呢？先前那般寵逐月，可逐月被人害死了，他竟也能不聞不問，任由兇手逍遙。”

這不是沈在野的一貫作風麼？桃花抿脣，恩的時候有多深，出事的時候就有多絕。看看顧懷和秦解語，包括自己，說好聽點是娘子，說不好聽的就是棋子罷了。

要不是偶爾趴在他口聽見了心跳，都要以爲沈在野是沒心的人了。

“嬤嬤最近就來我爭春閣伺候吧。”桃花道：“外頭又吵又的，不如在我這兒剪花。”

“多謝娘子！”徐管事激地行了禮，跟著青苔就去收拾了東西過來，躲進了桃花的羽翼之下。

臨武院。

沈在野正著徐管事寫的罪狀發呆，外頭的湛盧突然進來，恭敬地道：“爺，姜娘子來了。”

“什麼時候來還會老老實實通稟？”回過神，沈在野失笑：“讓進來吧。”

話剛落音，湛盧背後就蹦躂進來一隻姜兔子，幾步跳到他跟前，兩隻眼睛笑得跟彎月似的，一臉狗樣：“爺，吃薔薇餅嗎？”

掃了一眼捧著的東西，沈在野抿脣：“不是桃花餅嗎？”

“爺說它該是薔薇餅，那就得是薔薇餅！”桃花搖著尾道：“妾決定給它改名字了！”

“得了。”手遮住的臉，沈在野看不下去了：“有什麼事要求我？直接說。”

桃花扁，拉下他的手委委屈屈地道：“妾是那種有事相求才會來找您的人嗎！”

沈在野沉默地看著，眼裡就寫了一個大字——是！

“嘿嘿，真是瞞不過爺啊。”桃花笑著蹲下來給他捶：“妾過來只是想問問，府裡最近這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兒，您打算怎麼置啊？”

斜一眼，沈在野道：“這又關你什麼事？”

“就是不關妾的事，妾才問著玩玩。”桃花著他的大道：“畢竟聽說是死了人的大事。”

沈在野抿脣，想了一會兒，手將拎起來放在自己懷裡，然後把手裡的東西給看。

“徐管事這東西若是到衙門，秦家也得吃司。只是徐管事依舊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桃花瞧了瞧，笑道：“徐管事只是相府的奴婢，對方卻是當朝廷尉的兒，自然不會有什麼公正的決斷。所以徐管事把狀紙給您了，您打算怎麼做？”

了眉心，沈在野疲憊地將下擱在的肩上，從背後抱著，淡淡地道：“給我，恐怕也沒什麼兩樣。秦氏就算被貶，也是秦廷尉的兒。”

“爺怕得罪廷尉大人？”桃花挑眉。

“不是怕。”沈在野道：“是沒必要爲了這種事將相府與廷尉府的關係斬斷。”

子一僵，桃花眼神微黯：“那若是死的是妾，爺會不會也說這句話？”

“你想太多。”沈在野搖頭：“你死了就是趙國與大魏的問題，不到我來說話。”

那他丫的先前還那麼想弄死？桃花鼓，看著狀紙上逐月的名字，還是忍不住道：“爺沒把的命當回事嗎？畢竟也是您的人。”

人嗎？沈在野輕哂，淡淡地道：“逐月死得也不冤枉了，這一命，換來秦廷尉一年多的效力，救了更多的人命。至於徐管事，我也好生補償過了。”

死得不冤枉？

桃花一愣，仔細咀嚼完他這句話，突然覺得渾發冷。

想起了顧懷出事的時候，那半夜出臨武院的胖影。也想起了孟氏被休之後，傳來孟家舉家獄的事。甚至還想起了自己坐上馬車的時候，景王在北門亭裡等著的樣子。

沈在野這個人，他的恩與寵，全部是要你用東西去換的。活命的機會要拿東西去換，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那等著的就可能是被拋棄和死亡。

這樣的人，自己竟然還要每天笑著迎接，過日子也真是辛苦。

“怎麼？”

察覺到的異樣，沈在野微微皺眉：“你手怎麼發冷了？”

“沒什麼。”咧了咧，桃花小聲問：“所以這一次，爺也打算不管，將此事下去了是嗎？”

深深地看一眼，沈在野點頭。

“嗯，妾明白了。”桃花起，離開他的懷裡，笑瞇瞇地行禮：“那妾就先告退了。”

還真是用完就扔呢，沈在野撇，看著走得毫不猶豫的背影，手了桌上的桃花餅來嘗。吃了一會兒，眼睛微瞇，突然覺得姜桃花方纔的表真的是不太對勁。

“湛盧。”

“奴才在。”

“去看看爭春閣那邊怎麼回事，徐管事是不是過去了。”

“是。”

微微垂眸，沈在野看著自己面前的冊子，良久之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回去爭春閣，桃花也沒給徐管事說什麼壞消息，只說爺今日心不好，沒能多說。

“老不急。”徐管事低頭道：“娘子能借老一個容之，老已經是萬分激。只要命在，總能等到的。”

看著臉上倔強執著的表，桃花覺得口悶得慌，勉強笑了笑就趴去了榻上。

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心這麼糟糕，其實沈在野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能猜到的。但是真正明白過來，心裡卻有點承不住的落差。

真是奇了，難不還對他抱著什麼期待不？都是相互利用的人，只需要在乎他手裡的權力，在乎其他的幹什麼？別說他是個冷心冷的人了，就算是頭冷心冷的豬，也得跟他在一起。

想通了這一點，桃花就覺得好多了，該吃吃，該睡睡。

“娘子！”剛準備用晚膳，顧懷就過來了。桃花加了副碗筷，看著道：“你不會是知道我這裡有大魚大，所以特地趕過來的吧？”

顧懷皺眉：“我哪裡還有心吃東西？您沒聽見消息嗎？咱們府裡又要多一位娘子了！”

微微一愣，桃花想起來了，沈在野前天就說過，府裡會來新人，讓多照顧來著。

“是誰家的姑娘啊？”

“還能有誰，秦家的二小姐，秦淮玉！”

啥？筷子差點都沒拿穩，桃花目瞪口呆地看著：“秦家的人？”

那沈在野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怎麼的，竟然讓照顧？秦解語現在都恨不得天天扎小人咒了吧？自己的親妹妹，又怎麼可能讓給？

“我想了很久。”顧懷一臉嚴肅地道：“秦家的人大概是覺得秦解語不中用了，所以才送了另一個兒來。聽聞那姑娘子與秦氏相反，很是天真可，不知道會不會對了爺的胃口。”

沈在野也真的不挑食啊，這一院子的人，只要符合需求，那都是對他胃口的！

腹誹了兩句，桃花還是拍著顧懷的手安：“院子裡了兩位娘子了，來點新人也是應當，你急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