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有華胥氏雲紋圖騰的長車停在雄偉的鐘山山門前,車門很快被打開,一團赤紅的豔影輕盈地跳下來,好整以暇地扭頭向山門,下一刻便有幾道影疾電般撲到面前,險些將碎。
玄乙“哎呀”一聲,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多愁善的父親和齊南眼睛都哭腫了,清晏倒還好,只是臉上那層鬱真的快結烏雲。
前後,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都在這裡了。爲了他們,真是做了好大一件驚天地的事。
微微一笑,開口道:“我沒事,心羽結系切了,心傷也好了。”
這死丫頭,明明沒事卻不回鐘山,只用神法的金印確認無恙,差點把他們急瘋。清晏又是怒火滔天,又是滿懷喜悅,在頭頂重重敲了一把。
冷靜下來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了,鐘山帝君甚至直到現在才發現扶蒼也在,臉登時不大好看,就是因爲這華胥氏的小鬼,阿乙纔會心傷復發。可阿乙遭遇劫難的時候,竟又是他陪著一起去了離恨海,他爲父親,清晏爲兄長,在那個時候竟像死般也不能,此事簡直是燭氏最大的恥辱。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底氣責怪別人把阿乙拖了這麼幾天,只得裝沒看見。
清晏看了看玄乙,正挽著臉哭腫的齊南唧唧咕咕說話,以他對這小妹的瞭解,只怕問是什麼也問不出來,他索轉向扶蒼,第一次出誠摯的神:“扶蒼神君,這次小妹能險,多虧你相助,這份恩,燭氏必報。”
這重禮的華胥氏馬上便優雅還禮,清晏不等他說客套話,便又笑道:“天下第一的燙手山芋你拿著可再也不能丟了。”
果然真是天下第一的燙手山芋,扶蒼不啞然失笑。
玄乙笑地挽著齊南,上下打量他:“齊南,臉都腫了,難看的很。”
齊南這些日子可謂心力憔悴,他們一家三口都莫名其妙失蹤,後來帝君和小龍君全無預兆地被丟在山門前,也不知是誰送回來的,他倆回來了,公主又不見了,此時見著無恙,他只剩下老淚可以縱橫。
玄乙笑著用袖子替他眼淚,擡眼見清晏正打算把扶蒼請進神意樓,想必是打算詢問離恨海的事,瞇起眼,忽然道:“這件事到此爲止,不要去尋仇。”
清晏和父親肯定不會願意放過青氏,但一來夷有個幾百萬年的帝君神魂,真要拼命起來,父親和清晏絕不可能是對手;二來,青氏帝君給他們種的心羽鬼知道夷有沒有真的收回去,如果是夷,十有八九不會收回,如此纔有手段要挾他們不將離恨海的事說出去。
鐘山帝君怒道:“那青氏的小輩這般作弄燭氏,怎可能這樣放過他!”
玄乙淡道:“你們的心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切斷了,我不想白白辛苦一趟,請父親收斂怒氣。”
鐘山帝君被說的啞口無言,追究底,這件事都是由他的風流惡習所起,不單害的阿翠隕滅,阿乙重傷瀕危,還害的自己也被種下心羽。他這半生無論是作爲夫君還是作爲父親,都實在太差勁,太差勁。
他長嘆一聲,一言不發,轉竟離開了神意樓。
玄乙也不去管他,正往紫府去,卻聽齊南小心問道:“公主,你和扶蒼神君……”
雖然他激得頭都暈了,但山門前的華胥氏長車還是看的清清楚楚,公主這幾日應當都是和扶蒼神君在一,這況他滿頭迷霧,也不知是高興公主和扶蒼神君又攪在一塊兒了,還是擔心他倆又折騰的你死我活。
這回來之後滿燭氏霸道作風的公主突然把一撅,聲音綿下來:“你要問什麼?我和他什麼都沒有。”
……會這樣說就證明他們真有什麼了。
齊南簡直被他倆忽而惡劣至極忽而纏綿悱惻的關係弄得眼花繚,沒想到公主又跟他糾纏上,他原來是做了兩萬多年打散鴛鴦的大棒,他都不曉得自己這樣壞。
玄乙破開雲境,紫府蔥蔥郁郁的帝桑立即映眼簾,慢慢走去樹下,仰頭看著紅碧織的葉片,怔怔出了很久的神。
一封沒有封口的信忽然被送到面前,齊南神有些躊躇。
“公主,原諒我到現在才把這封信給你,我原本不想你和扶蒼神君再有什麼糾葛。”
玄乙疑地接過信封,上面一個墨點也沒有,只印了華胥氏的雲紋紋章。
“我猜這應當是扶蒼神君兩萬多年前寄來的,大約是公主心傷復發沉睡那會兒。”
把信紙慢慢出,果然一個字也沒寫。心中忽覺好笑,可那笑意過後又是一陣意,其之後又有些酸楚,最後終究一切漣漪都平靜下去。
“我知道了。”把信摺好放回信封,指尖一彈,這封信便飛進寢宮,落在屜裡。
齊南見一臉“我懂了”的樣子,登時一片茫然:“公主……看明白了?”
玄乙點點頭。
可他完全沒明白啊!齊南很想問,但這種兒長的東西他一個半老神問來好生無聊,只得退兩步:“我去替公主準備茶點。”
玄乙定定看了一會兒帝桑,反走向元詹殿,寢宮的窗下放了一排排水晶架,上面全是這些年用燭白雪出來的各種小東西,在秋日豔下,這些白雪清氣橫流,白得耀眼。
捉起一朵白雪芍藥,放在掌心凝片刻,手腕復又一翻,掌心中的雪團漆黑如夜。
其實……漆黑的雪也好看的。
從純鈞醒來的時候,便覺不對勁,沉而且重,莫名其妙總是犯困,可每次只能短短地睡一會兒,再莫名其妙被驚醒。是不是要隕滅了?還是變和離恨海里那些怪一樣的東西?
夷曾經半開玩笑說過幾次的話忽然迴旋在耳邊:你做魔王大君的可能都比我大。
該不會真的要魔王大君罷?雖說聽上去不壞,比做舒有意思,可這會兒正是諸天屠魔詔令的時候,因著清晏和父親的心羽,大約還不能把離恨海的事說出去,這下可真是莫名從救世主變了魔頭,一想到戰將們像對付大君一樣來羣結隊地對付,只覺荒謬至極。
玄乙顛了顛黑雪團,意興闌珊地將它收回,轉方走了兩步,忽覺手背上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下意識一按,掌心卻接住了一塊冰冷落的龍鱗。
瞇眼看著這塊掌大小的漆黑龍鱗,再看看手背,漆黑的濁氣縷縷地滲,傷迅速癒合,痛楚也頃刻間散去。
秋風吹拂過赤紅的襬,竟頭一次讓到一徹骨的涼意。
雲境被破開,悉的腳步聲響起,玄乙將落的龍鱗放袖中,轉過,白神君正朝走來。
一覺醒來,發現身處一間破茅草屋,四處漏風,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一個拖油瓶,就是她現在的生活,麵對這樣的貧困潦倒的家庭,她靠異能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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