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神態恭敬：“先生講解妙，弟子聽到妙，自然而笑。”

白澤帝君戲謔道：“哦？本座方纔說到了哪裡？”

便拱手道：“先生方纔說到企者不立，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弟子心有所悟，很是。”

白澤帝君微微訝然：“你已經全背下來了？”

玄乙一本正經：“弟子無需去背，大道至簡，先生的道理自然是過目不忘，師兄們當然更是如此。”

這冊子發下來都快有一年了，沒事看幾頁，一年來也看了無數遍，就寫了這點破東西，還用得著背？

是在提醒他弄點更有趣的事麼？白澤帝君不失笑：“連最小的弟子都倒背如流，你們這些做師兄的想必也都已融會貫通，本座很是欣。你們拜本座門下，輩分最長者也有近萬年，本座倒從未親帶你們出去開開眼界。剛巧前幾日朱宣帝君廣發邀帖，相邀暮冬時節前往朱宣玉府，他養了十萬年的一尊靈石有胎，似是有什麼天地靈要生出，你們可願隨本座同去？”

先生居然會帶他們出門！這簡直是破天荒頭一回！連跟了他最久的太堯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白澤帝君忽又嘆道：“素日聽聞朱宣玉府的碧琉璃塔鎮了一枚蚩尤大君的指甲，本座一直無緣得見，此次若有幸近觀，便是了卻本座一大夙願。”

怪不得……弟子們頓時心領神會，蚩尤大君的指甲他要不來，只得親自出門去看了，又怕自己獨個兒去太難看，便捎上弟子們給自己撐腰。

殿門被打開，一排仙各自捧著厚厚的新冊子魚貫而，每位弟子矮幾上又多了一本冊子。

“三日後便開始講這本冊子裡的東西，都提前背一下，本座隨時查。”白澤帝君笑地看著弟子們哀嚎抱怨，又道：“另外，此次去朱宣玉府，回來後每個弟子三千字見聞錄。”

三千字見聞錄！還要背書！都是那個玄乙，沒事背什麼書？害他們也跟著倒黴！在明殿當個弟子怎麼就那麼辛苦呢？

弟子們氣得紛紛告退出了合德殿。

古庭過來的時候滿臉佩服，開口就是：“你真的背下了整本冊子？好傢伙，你纔是真神不相！”

玄乙咳了一聲：“古庭師兄要是佩服我的話，能不能別給我做那個十全大補湯了……”

“說不定就是十全大補湯的功效。”芷兮笑地接口，湊過來看了看包著白布的右，“這段時間都沒有水滲出來，可見那個偏方果然有用。”

玄乙幽幽嘆了口氣，他們倆態度變得和藹當然是個好事，可那個十全大補湯實在是壞得不能再壞了，再喝下去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什麼壞事來。

清脆的鳥回在合德殿，先前給夷送信的小翠鳥歡快地又飛了過來，蹦蹦跳跳等待夷將那張畫並著詩摺好塞銅環裡。

“好了，小泥鰍。”夷送走翠鳥，扭頭微微一笑，“是要師兄送你回冰雪殿，還是去南花園散散心？”

古庭見著他，臉上的笑容立即淡了下去，轉便走。

看樣子他跟夷之間的隔閡怕是極難消除了。

芷兮低頭看著夷，他一點尷尬的神都沒有，正笑瞇瞇地給玄乙講自己方纔寫了什麼詩。上次在下界也是，莫名其妙出現，莫名其妙又走掉，隨後便是連著三個多月不來聽課，也不知他到底搞什麼東西。

芷兮突然開口道：“夷師弟，延霞下界了卻因緣的事，你知道嗎？”

他答得巧妙：“現在知道了。”

芷兮眉頭皺起：“是因爲你纔不得不去下界了卻因緣，你不覺得愧疚嗎？倘若喜歡，爲何要折磨？倘若不喜歡，又何必招惹？”

夷著袖口的花紋，輕道：“師姐希我怎樣做？”

“和我希不希沒關係。”芷兮有些來火，“我還要問你，和夫蘿是怎麼回事？你早知與古庭師弟有婚約，爲何不避嫌？即使不爲夫蘿的名聲考慮，也該顧慮同窗之！兩個神爲你鬧這樣，退婚的退婚，下界的下界，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有錯嗎？”

夷聲道：“好像是有點錯。”

“不知所謂！”芷兮被他氣得拂袖而去。

夷看著的背影笑嘆：“我就怕這樣的神，一本正經，凜然不可侵犯，一肚子天真論調。”

“我倒喜歡。”玄乙了右，就是不大喜歡的十全大補湯。

他忍俊不：“小泥鰍啊，和這樣的神談說最累了。該風萬種的時候放不下面子，該要面子的時候又能做出你嚇一跳的事來，苛求自己也苛求別人，不得一點瑕疵，你以後可千萬別長這樣。”

怪不得他從來不招惹芷兮師姐。

“好了，給弄的我也沒心了。”夷彎腰將玄乙一把抱起，“走罷，送你回冰雪殿。”

玄乙低頭欣賞了一陣指甲，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夷師兄，你不打算向古庭師兄道歉嗎？”

夷奇道：“爲什麼要道歉？”

“你毀了他的摯。”

夷駭然笑了：“摯？這天上地下，從神界到九幽黃泉，從來就沒有摯，只有更。你喜歡一件裳，一輩子就只穿著它了？天真是一種罪過，天真的神族總會爲罪過付出代價，今日不是我，也是其他神族，他總要被毀，他和夫蘿本就不是一路。小泥鰍，我一直以爲你討厭他們，原來並不是？”

玄乙認真想了想：“不討厭。”

夷悠然道：“那你就是討厭我了。嗯……你父母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也難怪。”

“夷師兄多慮了。”向他微微笑了笑，“我很喜歡你的。”

夷眉梢輕揚，笑得魅：“你對我這麼壞，還說喜歡我？”

玄乙點頭：“我當然喜歡你，沒有了夷師兄，這明殿不知變得多無趣，有你在纔好玩。”

他的聲音甜若糖：“你這小泥鰍，甜言語，真會哄我開心。”

“你開心就好。”玄乙把腦袋靠在他前，“真開心的話，師兄以後能幫我帶些好吃的茶點麼？那個十全大補湯我實在喝不下。”

夷啼笑皆非：“好啊，你哄我就是我幫你帶好吃的。”

不說話，抓著他的袖子輕輕搖了兩下，像小貓在嬉鬧。

這孩子以後絕對了不得。

“好好，我知道了。”夷搖了搖頭，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