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新寧市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接通雅涵的電話時，家明將速度放慢了下來。

“靈靜和沙沙來找你，現在就在旁邊呢，你跑哪去了?”

“呃……”

“沒聽清楚啊，要不然讓靈靜跟你說話！”電話那邊的雅涵異常憤慨，“出門居然連個招呼都沒有打，你活膩了?人家兩個孩子都要哭了，還以為你生氣離家出走，不管你現在在哪裡，老老實實把我的車給我還回來！”

“那個……我知道了，大概還要一個多小時……”

“不用跟我說，跟們倆說去吧！”

電話那邊劈裡啪啦一陣，隨後顯然是兩個孩附到了話筒前，靈靜的聲音倒還算正常:“喂，家明……”沙沙的語氣之中就委實有些心虛:“家明……你在哪裡啊……”

“呵呵，我就是出來兜個風，沒什麼事，現在出城了，回去大概還得一個多小時……”

聽他沒什麼生氣的意思，沙沙放下了心來:“呵呵，我們只是有些奇怪你跑哪去了，沒什麼事的，你如果有事的話不用急著回來，哈哈……”蓋彌彰的笑聲響起在電話那頭，事實上兩個孩子都知道聯絡家明的方式，如果只是想要問一問，在家明一個電話就夠了，哪裡還用得著跑到雅涵這邊，讓後讓別人打電話來試探，家明踩下了剎車了，我順道買糖炒栗子回來。”

“好的，早點過來……啊……”靈靜在那邊地應了一句，隨後卻是尖起來，電話那邊傳來沙沙的笑聲，隨後又是劈裡啪啦好一陣方才掛上，也不知道兩個孩子又是怎樣地打鬧了起來。家明停下了車，笑著向窗外的一片星空，新寧的方向上，路燈在夜中蜿蜒如蛇。

“趙振海……便宜你了……”

喃喃地說了一句，他一打方向盤，朝著來時的方向疾駛而去。

回到雅涵的別墅時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雅涵與沙沙在電視機前玩對打遊戲，靈靜在廚房裡煮著作為宵夜的湯面。一進門。香氣便撲鼻而來，接著，便是雅涵那邊順手扔來的一個抱枕:“你還知道回來啊！”

這句話有點曖昧，但眼下靈靜和沙沙明顯都沒有多想，平素最暴力地沙沙坐在遊戲機前扁著著他，遊戲實力稍遜的雅涵趁機控制人將沙沙的角打得慘連連，靈靜在裡面揚了揚菜刀，橫他一眼，眼見自己於眾矢之的的位置，家明揚了揚手上的紙袋:“咳。你們最喜歡的糖炒栗子……沙沙你還不打雅涵姐就要趁機打敗你了……”

被他這樣一說。沙沙方才反應過來，瞪他一眼，轉去跟雅涵打個不亦樂乎，家明則放下紙袋，去到廚房那邊與靈靜一塊準備宵夜。

“知道錯了吧，害怕了吧……下次你們再吵架，說不定我就真的離家出走了……”

從背後摟住靈靜。家明笑著這樣說。隨之而來地，自然也是靈靜半笑半惱地一番掙扎。

“你別鬧了。雅涵姐在呢，何況……哼，又不是我的錯……”

雖然因為家明的緣故暫時錯開了矛盾，但並不代表兩名就已經達了共識，在雅涵家裡玩鬧到深夜，一路回家時，靈靜和沙沙也沒有再提起搬出去的事，大家在一起不是一年兩年，這是真正的家人，哪怕彼此的看法有分歧，心中不爽，也絕不會因此就真的生出芥來。

既然暫時避開了這個話題，一路上打打鬧鬧直到上床睡覺，三人也就當作完全沒有發生過之前的討論一般，如此到得凌晨時分，家明從睡夢中醒來，下來放在一邊的電子表正在發著淡淡的熒，一般來說，這代表著有些信息資料被人傳到了他地電腦裡。

悄悄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到了原本作為雜間地小房子裡才發現這則信息其實來自於天雨正則，看了半晌，不由得皺起眉頭，過得片刻，那邊繼續發來信息:“算一下你也已經起來了，看完了嗎?”——

看完了，源賴朝創和諸神無念的事之後，裴羅嘉將江海和簡素言做上了“暫時不可試探”的標記，我大概也是知道的，不過這樣的事隨時可能更改，這個消息的來源可靠嗎?——

人應該是可靠的，消息地可靠信還有待商榷。我們安排地臥底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因此冒死將消息帶了出來，去年伯爵地那次事算得上裴羅嘉近期最大的一次損失，而且用那樣的力量，在整個運作上，也實在稱得上愚蠢，否則至可以取回一部分戰果。這些事我們也都有過討論，事實上我也希守滄蠢到了這種程度，但以這麼多年的觀察來看，用一大批人手配合那位伯爵先生，然後任由他們在這裡全軍覆沒，的確不像是這位大叔的風格啊。

家明沉默了一會兒，去年下半年因為伯爵而發生的那場戰鬥，說起來的確有些詭異。殺手不同於戰士、雇傭兵，並不是說人多力量就大，派四五個人來殺方之天與派四五十個人來刺殺分別其實不大，例如星夢號的事件，裴羅嘉只是居中牽線，真正行的是被財富所的一大批亡命徒，諸神無念來聖心學院，也不是拉上一大批殺手，而是帶領了一批傭兵，但在伯爵的事上，裴羅嘉就將一大批殺手完全當了士兵來使用。當然也可以將理由歸結於伯爵擁有強大的力量，因此裴羅嘉也派出了一大批人供他使用，以示誠意。但以結果來看，最終殺手也沒能起到他們的真正作用，後來與伯爵互相都不信任，一群殺手們被當了炮灰，沒有強有力地人引導，人群的優勢完全發揮不出來，而裴羅嘉那邊也就是這樣放任自流。以家明對於守滄的了解來說。要相信守滄是個這樣的傻子，也實在有些困難，不過……——

這麼說起來，在守滄的管理之下，居然還有人能夠利用巧妙的手腕繞過了上層，代替他發布了假的命令……——

這麼大地一件事想要瞞過守滄的眼睛私下搗鬼，事的可能不高，但如果真是這樣。就證明裴羅嘉的部肯定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也是因為這樣，這半年多以來，守滄才能讓人私下裡進行調查，甚至連裴羅嘉高層，都不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當然，你那邊也要當心了。

裴羅嘉和炎黃覺醒兩方如今本就是無法調和的局面，要用這樣的招數來挑撥雙方矛盾也實在沒什麼意義，假如說對方有什麼目地，或者就是想要將裴羅嘉與簡素言、幽暗天琴地衝突再度激化。說到這裡，電腦那邊的天雨正則或者還於疑慮階段。這邊的家明卻是呆呆地想了一會兒。搖頭失笑起來，如果消息確實，會在暗地裡搗這種鬼的人，或許就只有……

在小床上坐著想了一會兒，計算著這件事的影響，臺上有燈了出來，有人在隔壁發出了細微的響。不一會兒。端著咖啡的出現在門邊，不過。這次卻是穿著睡睡的沙沙。將咖啡接過來放在桌子上，家明出手，將沙沙摟在懷裡，隨後用被子裹起來。

“怎麼了?睡不著?”

“只是發現你起來了……”

“喔喔，真好，沙沙也到了會睡不著的年紀了……”

“呵，你別把我說得像你的兒好不好……”額頭偎在家明口上，沙沙笑著撞了一下，“我也是會想事地好不好！”

“嗯嗯，了解、了解。”家明笑瞇瞇地點頭。

見他笑得沒什麼誠意，沙沙又撞他一下，著電腦上一些自己全不認識的東西發呆半晌，方才說道:“喂，家明，是不是我一直以來都很不懂事?給你和靈靜添麻煩?”

家明按鼠標的手指停了一下，懷中的臉頰:“怎麼說這個?”

“我今天說想要搬出去的事，弄得你和靈靜都不開

“這個嘛，我覺得吧……”家明想了想，“不算是不開心的范疇……”那算什麼?”

“煩惱吧，書上說的青春期地煩惱、生活地煩惱……誰都會有的，不過這又不是任何人地錯……”他敲打著電腦，喝一口咖啡。

“我想做點自己的事，可又不知道該做什麼……”沙沙輕聲道，“以前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還是個小不點呢，老喜歡被人欺負，記得那時候我總覺得自己是大姐頭，保護你和靈靜，不過漸漸的，你們就不用保護了……其實一開始就不用，弄得我跟個傻瓜一樣……”

“我沒那麼小吧……”家明咕噥一句，不過說起來沙沙比他大一歲，孩子的發育又比男孩早，會有這樣的印象，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不會煮飯煮菜，讀書不厲害，心，不文靜又沒辦法保護誰了，所有的事都是你和靈靜來照顧我……”沙沙小聲咕噥著，“靈靜什麼都比我好，又知道自己要什麼，連未來都計劃好了……跟我說起將來要幹嘛的時候我也在想自己啊，可是什麼適合我的都想不到，靈靜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想著可以放棄鋼琴去當醫生或者當護士，那段阿姨本就是醫生，靈靜從小也有熏陶，格又好，現在去當護士或者都能合格了，可我呢，我當不了好醫生，要我去當護士，我也怕給人打針……什麼都不會……”

“爸爸死了之後留下了沙竹幫，我知道你和靈靜都不怎麼喜歡黑道，我先是說讓沙竹幫不許販毒，可後來做著做著……我覺得已經有一個基礎在我面前了啊，先是慢慢悉這些東西，然後慢慢地讓沙竹幫洗白了做正當生意，那時候我也就已經可以管理這些了吧……不過我也知道，如果是一直讓你和小孟哥給我安排這些，我肯定是永遠都不會的……上高中可以任啊，就算我努力考上了大學，還是可以任啊，但是大學之後呢，難道我就一輩子在你和靈靜面前任下去嗎，總有一天你們會覺得那樣的人很煩吧……”

在家明懷裡裹了被子:“我喜歡你和靈靜，不想被你們討厭了……”

家明輕輕拍著，笑了笑:“其實吧，說麻一點哦，我知道有一種人是要無條件付出的，不管你是不是厲害，是不是會煮菜煮飯，是不是賢惠文靜，是不是善解人意，都是得無條件接的，你有煩惱的時候可以隨便把煩惱推過去，想要冒險的時候他們會想辦法幫你，就算你失敗了，沒辦法往前走了，只要回頭，他們總會在原地等著你回去……”

“我的男朋友啊?”

“家人啊，比男朋友更可靠的存在，也就是你面前的這位帥哥和隔壁大床上睡著的那位啦，所以我覺得你的擔心完全是沒必要的。”

大概是覺得這段話比較麻，沙沙笑了笑，臉頰在他懷裡好久都不出來:“可是我覺得要是我一直這個樣子， 總有一天還是會被討厭的……”

“保證不討厭你……”家明著在懷裡的，頓了一頓，目在這悉的房間裡移著，“隻想永遠保護你……”腦中細微的痛牽了神經時，他輕聲道。

“說大話……這個時候的保證都是不可信的……”沙沙滿意地嘟囔著，“不過……好吧，我也知道一個孩子立志當黑道大姐頭很來，家明你如果不希我繼續做下去，那我就不再關心沙竹幫的事了，好好讀書，考個不錯的大學，行了吧……”

家明笑起來，過得片刻方才開口:“現在的話……只能想到這一件想做的事嗎?”

“呃……”沙沙愣了愣，扭過頭來，有些不解地著家明，“那個，大概是這樣啦，反正我從來就沒有什麼理想……不過算啦，反正我也決定不幹了，反正我的想法一直也都七八糟的，想到什麼是什麼，或許過個一年半載又不想幹了也說不定，到時候連大學都沒得上……”

“那就去做吧。”家明放下鼠標，俯低子用雙手抱了沙沙，“等到不想做的時候，再回來跟我哭鼻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