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了他。他想。

人生在世區區幾十年，真心想要殺人的時候，或許不多，而作為一個家產過億紈絝，譚君榮如果想要乾這件事，實現的可能顯然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家產過億——這個價在幾年之後或許會大幅度的貶值，但僅在九九年的現在，許多地方僅隻百萬就能夠說是富豪，億萬富翁這個名號說出來還是可以嚇到許多人的。

要殺了他！小帳篷中咬牙切齒地走來走去，他在心中第一千零一遍重複著這個念頭。

回想起幾分鍾前看過的DV短片，到的威脅，他的心中就是一遍一遍的翻騰，氣上湧，坐立不安，如此一來，早上的栽贓也有著落了，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遇上一個這樣的人。卑鄙！無恥！下流！下賤！顧家明必須死！

他在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也算得上養尊優，偶爾也有囂張跋扈的時候，往往是為了追MM找黑幫打人之類的，可怎麼說也.:命來，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弄出人命來的善後理實在太過麻煩，可這一次，他已經決定了就算再大的麻煩也得弄死這家夥。最重要的是，心中居然一點罪惡都沒有，自己簡直就是在替天行道。

在帳篷裡站站坐坐的，大概花了半個小時時間來做心理建設，“殺人”這件事已經作為五年計劃這樣的人生目標刻了腦海，不管用一切關系、金錢，他都一定要乾掉這家夥。於是，在深吸了幾口氣之後，他開始打電話。

“喂，古叔，找你有事……我知道你在江海的門路多，你幫忙給介紹個人……我要殺人……不是開玩笑，錢不是問題，多錢我都肯花……重要的是可靠……你放心。我要殺的這家夥沒什麼背景……好的，我直接跟他說，這件事跟古叔你無關。放心吧……晚一點也沒關系……嗯。香蕉哥?O。…”

以往拿錢找人幫忙打架，從沒有這麼張過，買兇殺人這種事，無論如何都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可又不能跟老爸說，否則他肯定有很多門路。古叔是值得相信的人，不過……香蕉哥?知道黑社會裡的人有各種各樣的外號，但這麼個名字還真是古怪。大概等了十多分鍾，電話響了起來。

“喂?”

“喂。我是香蕉。”電話那邊傳過來一個分不清年齡的聲音。緩慢中夾了些沙啞，聽起來似乎還算可靠，“就是你付錢?”

“嗯，我是……”

“白癡啊！從現在開始不要說個人資料，也不要多問。有一點很重要。一口價三十萬。在我們看過資料決定接之後，預付十五萬。功後支付剩下地十五萬，保證安全可靠，有問題嗎?”

“沒、沒有。”

“好的，先大概說說目標的背景，詳細地資料之後我會要求你放到一個地方，我們會進行核對，電話裡說個大概就行了。”

“好。他……是男地，大概十七八歲地樣子，應該沒什麼背景，是黃氏集團的人，不過你也知道，黃家已經垮掉了，而且他在之前就不怎麼家人喜歡，基本是沒有地位的，現在當然就更加了……”

“說名字。”

“呃?”

大概不了他的遲鈍，電話那邊的香蕉吼了起來:“名字啊，背景裡為什麼沒有名字！”

“哦，他顧家明。”

“……”話筒那邊沉默了許久，“我是說……你的名字。”

“我……你說過不問個人資料的……”

“現在不同了，你的名字。”香蕉一字一頓地說道。

譚君榮不是傻瓜，事突然間出現莫名其妙的轉折，他心中一沉，有些心虛地重複:“你說過不問個人資料地……”

“說啊！”

“……”

“不說是吧，你不說也查得出來！”聽譚君榮這邊一陣沉默，名為香蕉地黑社會員憤怒地大吼了出來，“殺顧家明！我告訴你！你這下全家都死定了！你*有種別在中國混，否則沙竹幫遲早會找到你！乾你外婆，什麼人你都敢，臭未乾不知道天高地厚，殺顧家明，你吃蕉去吧……”

憤怒的香蕉在話筒那邊咆哮不斷，譚君榮張大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最終也只能砰地將電話掛掉，怎麼樣也想不通，這個顧家明莫非很有黑道背景麼……幾秒鍾後，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按下通話鍵，憤怒的罵聲在那邊持續傳出。

“*我還沒罵完呢，掛電話……就是這個電話是吧，你試試看，遲早翻出你底細來，到時候就殺殺殺殺殺殺，小樣，你丫地有種不要掛電話，老

信局也有關系地……”

“靠，居然遇上個瘋子……”再次將電話掛掉，譚君榮坐在那兒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生平第一次想要殺人的念頭被罵無比混忐忑地心思，古叔給找的人，不是說很可靠麼，到底怎麼回的事啊?他了老爸的關照，故意找個瘋子來敷衍我還是怎麼著啊……

另一方面，江海，沙竹幫總部，將近十一點，一幫人坐在客廳之中麻將。柳正今天手氣似乎不錯，連續贏了好幾把，心甚是暢快，這一局也正在聽胡，他手法拙劣地著牌，臉上表詭異、瞬息萬變，同桌的幾個人都是沙竹幫的頭目，知道柳正平日還算隨和，反正對輸贏也不是特別看重，便在一旁聊些家長裡短、幫裡幫外的俗事，大抵是阿海家老婆生孩子了、小蘇又被砍了、上星期見到家明跟沙沙逛街之類的。就在這樣的氣氛中，一名幫眾拿了電話過來給柳正:“老大，蕉哥的電話。”

“嗯。”一把接過電話，另一隻手還在著麻將，他技本就不太好，這張難，似乎是要胡了，似乎又不是，因此格外張，“喂，阿蕉，什麼事啊?”

“什麼事?有人要買兇殺人……”

“買兇殺人，每天都有嘛，你不是又多了一筆生意了，好事啊……”啊啊啊，似乎快要出來了，這裡有一條……

“好事?有人要買兇殺你婿也是好事嗎?”

“太好了！”出來了，他右手一翻，往桌子上砸下去，還隻砸到一半，那歡喜的表頓時僵住，砰的一聲巨響在客廳裡回，只見整張桌子都仿佛要被砸爛了一般，滿桌的麻將跳來跳去，三個正在聊天的大哥也嚇了一跳，愣在那兒，不會吧，老大今天第一次胡得這麼有氣勢，莫非終於胡了個大滿貫?

“太好了?”香蕉在電話裡了起來，“柳老大你有沒有人啊，我都為你著急，你這家夥太缺德了，大家出來混的也要講良心好吧，你不能對你兒婿都狠這個樣子……哦，你是不是對你婿不滿意了，我覺得那小子好的啊，他格是了一點，但我們出來混的，你總不至於希兒婿當你的接班人吧，現在快到二十一世紀了，當黑社會沒前途……退一步說，就算不滿意，但你也不至於想要他死啊，他也沒做對不起沙沙的事……不是我說你，喂，你別掛電話啊……”

不理會話筒中沒完沒了的嘮叨，柳正臉鐵青，砰的一下將大哥大也砸在了桌子上，目嚴峻地掃過了面前的幾個人，先前以為胡大滿貫的一乾小弟過來看了，有人吶吶地說道:“老大，這是……詐胡啊……”他也不加理會，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在說家明?”

“呃，是啊。”旁邊一名大哥點點頭，“上星期看到他跟沙沙在逛街了，那個……買了很多東西的樣子，呵……”

“都認識家明吧?”

“當然……”可能出事了，幾個人對一眼，心中有些疑。

柳正了手:“是吧，我婿啊，沙沙的男朋友，大家都知道，多好的一個孩子啊，不打架、不罵人，格溫和，對誰都有禮貌，也從來沒拿我們沙竹幫的關系欺負過什麼人，吃喝嫖賭樣樣不佔，你們看看外面那幫只知道看古仔當流氓的兔崽子有誰比得過他。

有比得過他的站出來啊！”

“沒錯、沒錯……”

他在桌子上拍了兩下:“這麼好的一個孩子，你說沙沙是我兒吧，可我得承認脾氣不好又魯每天拿著球棒打人還不會煮飯，你知道他們住在學校外頭沙沙都是吃白食的， 有時候我都覺得配家明是虧待了他，他這樣的格能得罪什麼人啊。就算我們年輕的時候別人衝我們看一眼就想發飆我也不可能對家明這種孩子發脾氣吧……”

“嗯嗯……”眾人點頭附和。

“可現在居然有人想要買兇殺他。”柳正努了努，“剛才阿蕉打電話來的，有人居然想家明，誰能告訴我這算是什麼事嗎?”

“不、不會吧……”

“*，老大，你說殺誰吧……”

“讓他全家死……”

“居然到我們頭上來了……”

“家明的事那就是我們自己的事啊……”

一時間，滿屋子流氓、壞蛋、古仔、黑道大哥們的緒了。柳正一把推翻了自己詐胡的整桌麻將:“媽的，這世界上就是沒有好人了……我們今天要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