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樹倒了，猢猻便要散去。

好吧，我們得承認，上面那個神純屬虛構，不過，自從黃柄翔被雙規，黃家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況，就真如樹倒猢猻散，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九九年四月，春日的氣氛如而至，小雨淅瀝的清涼空氣中，家明就趴在黃家別墅二樓的臺上，著下方偶爾的人群攢、偶爾的冷清安靜，會著一個家庭漸漸散去的覺。

一個多月了，黃柄翔夫婦依舊於雙規的狀態之中，作為省委書記級別的領導，這樣的事持續時間不會短，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會被擺在臺面上被一一理清，而且對黃家打擊最大的是，這種事並不是說一個人認罪就能抗下來，基本上是牽連出周圍的一大片，黃家家明叔叔伯伯輩的這些大小公司、部門掌權者，但凡有些地位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到過審查。

三伯黃柄興已經被抓起來了，他的兒子黃浩雲——以前追求過雅涵的——也已經接過好幾次的盤問，看起來況相當不妙。甚至連黃柄翔的兒子黃浩兵也被問過好幾次，盡管他年齡只有十七歲，這件事多半不會波及到，但對於這位原本喜歡籃球的活力年來說，眼下家裡的境況不啻於從天堂摔落到地獄。

事實上，在中國就國來說，其實不會出現類似日本那種嚴謹的大家族構，這些所謂家族力量的出現，多半都是在建國之後有一定政治力量的長輩的影響，類似黃家來說。黃柄翔地父親——也就是家明的爺爺——那輩有一位中央的要員，因此許多原本有親屬關系地，便籍著這條線取得了一定的地位。改革開放之後，黃家開始經商，黃柄翔進政界，家裡原本有關系的人們逐漸依附過來，他們獲得了自己的好，或者在某個企業裡乾上了自己的位置，或者通過關系有了自己的公司，大大小小，便形了今天的黃家。

凝聚力通過對自己有好的關系而來，在第二輩時或許還不算龐大。但是到了家明這代人出來，這網絡便開始變得盤錯節。所謂東方家、張家也大都是由此而來形的有中國特的家族企業群，黃家地興起並非因為黃柄翔，但這幾年來，黃家的各種門路之所以能夠暢通。大多數生意都是穩賺不賠，其實都是因為黃柄翔這把大傘在政治上的遮蔽，而當黃柄翔倒臺。這個失去了保護傘的家族，便立即陷了狂風暴雨之中。

原本可能的訂單完全被拒絕，各種之前打地支票要求立刻被兌現，在這之前一路紅燈的各種銀行貸款此時也都已經開始要求償還，得某些小公司便只能申請破產。不得不說，黃柄翔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中國人，對於自己地家人真的不錯，各方親朋的產業發展，都有他的關照在其中，也因此。但這個黃家上空的巨大影消失，黃氏這一條線上的數十甚至上百家大小企業，幾乎在一夕之間。就面臨了各種足以致命的問題。

一個多月的時間，黃家的各個親戚都已經陸陸續續地回來了又走。或者是為了黃柄翔的事而商量對策，或者是為了自己地小企業來向人求助或訴苦，但雙規這種政治層面上的死刑，黃家人絕地發現他們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介其中。而說起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之前在黃柄翔的保護下，雖然許多旁系親屬們自己地企業大都浮華空虛，沒有穩固的基，但黃氏集團地主要產業還是保持著相當的規模，就算暫時況窘迫，不過在這之後，無疑還是能夠讓黃家維持著富豪的生活與，但是對於那些只顧籍著黃柄翔名字攬財的公司空殼，黃家此時自然也不出任何援手了。

雙規的結果仍為出來，凋零的形卻已經開始出現，即使是家明，平日裡在學校偶爾也會到諸多的指點與議論，黃浩兵在一段時間休了學，但最近又開始去學校上課，不過整個人已經變得沉默呆滯，像是一個深度的自閉癥患者。

倒是許毅婷，以前從不待見，在父親吸毒死後更是被所有人忽視的一個小生，此時卻忽然為了人關注的對象，從這一個多月以來每次來到黃家眾人有意或無意地找說話的態度上便能看得出來，這多半是因為跟東方婉關系親的緣故。當然，做這種事的也只是同輩的一些男，大人那邊，還不至於到要刻意與許毅婷建立關系的程度。

仿佛是在一夕之間，整個家庭的一切關系都已經變了，原本其樂融融的人們因為各種利益的坍塌開始爭吵、急躁，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一個多月來，大人們的臉上都掛著愁容，孩子多半也不敢笑，偶爾還有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在庭院裡打鬧，便往往會被罵上一頓。黃家還有錢，仆人們依舊在這片別墅區中有條不紊地工作著，但偶爾瞧向這些人的目，暗地裡的私語，也已經完全變了味道。

一個多月裡，家明從學校回來的次數多了幾次，看人們匆匆來往的景，偶爾有想要收回貸款的銀行代表找上門來的景，吵吵鬧鬧的景。

並就不是親的人，對於這個家庭之前的態度，沒有多，自然也談不上恨。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六七年來自己的份與這個家族的確是聯系在一起，至在別人眼中，自己是黃家的一員，偶爾也與黃家的長輩有些談話，沒有人認為他與黃家無關。這樣的覺對於他來說算是無所謂的，然而到了眼前這種形下，他卻忽然到了一些對於他來說很有趣的東西。

家的覺。

初他曾經想過，自己或許要有個家了，家算是什麼，黃家沒有給他任何不一樣的想，他也就這樣接下來，反正一切也是無所謂地。然後有了靈靜、有了沙沙、有了雅涵，黃家之於他便變得更加微不足道。然而在眼前這片不斷凋零、蕭瑟的灰氣息中，他卻能夠到一類似死亡或破滅的，類似他殺人時濺出地，無論如何，這群庸庸碌碌不可救藥的人之於他來說，的確是與街邊的路人不一樣的存在。家人、親人?

啊，無論如何，大家的確是有著與生俱來的關系，這一點或許沒錯。家的覺麼?

他曾經殺過很多人。看過許多大家庭的破裂，但只有這一次，他的地確確是參與其中的一人，這種覺令他到新奇有趣。

記得上個星期六的晚上，他坐在天臺上看著下面的景。春天的夜晚有些冰涼，平日裡喜歡在外面打打鬧鬧地孩子現在也都已經在房間看電視或者寫作業了，幾名大佬估計又是在商量對策或者到打電話拉關系。游泳池的池水碧藍，一名清潔工在拿著網兜撈裡面的垃圾。大伯黃柄安卻忽然著煙從樓梯口走了出來，看見坐在邊緣地家明，先是愣了一愣，隨後揮了揮手。

“家明啊，別坐在那旁邊，危險。”他拍了拍臺上的椅子，“到這邊來坐。”

作為黃家這一支的老大，黃柄安其實一直都相對低調，在家裡的地位不如二伯黃柄翔那般顯赫。也不如掌管公司的三伯黃柄興那樣凡事大包大攬，也因此，這次波及整個黃家的事件。上層或許是他到的影響最小，但兩個弟弟都出了事。他看來也不太好過。此時拉了家明在一起，或許是因為找不到什麼話題，一時間倒說起他的妹妹——也就是家明母親的事來，言語之中，甚有悔意。

一個家族大了，往往便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規矩，有地或許有利於家族的擴大，有的也有些莫名其妙。當初地黃家執意要家明的父親贅進來，家明地父親不肯，家明的母親格也比較執拗，率先與幾名兄弟吵了一架，隨著家明的父親離了黃家。若非如此，恐怕兩人也不至於在生下家明之後赴外地打工，死在了那次山坡的災難之中。

大略地說過了家明母親的一些事，隨後又說起黃浩兵最近的狀況，大家是一個家裡的兄弟，又在一個班上學，要照顧一下他雲雲，家明自然是點頭答應，倒也沒有太當一回事。只是那個從來就很模糊的父母形象，此時倒是變得了一些。

不過，就算家的覺令他覺得新奇，他也不可能會為黃家做寫什麼事，退一步來說，就算他賣給炎黃覺醒，也不可能夠得到省委書記被雙規這樣政治層面的東西，不過，國安方面對於與黃家有聯系的鬱金香倒有些顧及，第一次將有乾系的人員大規模去問話時，來到黃家的有公安，也有一些大概隸屬國安理國事務的低層人員，然而夾雜其中，卻赫然有著理國外反恐怖事的組長葉蓮的影，可以想象，在他們出之前，或許有過類似這樣的對話。

“啊，今天你們去黃家抓人嗎?我也跟去。”

“不是吧，這種簡單的事也要葉組長你出馬嗎?只是幾個人回來問話而已，放心，不會出問題的啦，我保證這些人沒有收黃家任何東西……”

“你們收東西關我屁事，記得請上酒店撮一頓就行了，我這次去……咳咳，是怕你們太不注意做事的方法，了不該的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

這是後來雅涵在開玩笑時想象的對話，不過多半也相差無幾。家明那天正好在家，大家在客廳裡說話時，這個穿著便裝，長相如子的男人直接走到了家明的邊:“咳，家明小弟，初次見面，你應該不認識我，但也許認識……我葉蓮，見過簡小姐的幾次出手……事實上，黃書記這次的事，我們也很憾。”

“喔……”了四周，家明聳聳肩，“我也覺得憾，二伯平時對我還不錯……你們別想了，政治是政治，素言姐也沒想過夠到這上面來。”

“當然。黃書記對家裡人的態度，一向是沒話說的，他只是在對待國家的態度上有些問題……請代我向簡小姐問好。對了，第一次見面，我也沒什麼東西，吶，這個紅包，家明小弟你拿著買糖吃……”

葉蓮材甚高，此時笑瞇瞇地拍了拍家明地頭，將一個紅包塞到家明手裡，拆開之後，裡面是一張面值十元的人民幣。對於他這種不怕死的幽默，家明倒是有些欣賞。

那就找個機會讓他死掉好了。

心中想著無聊地事，耳中忽然傳來輕微的呼喊聲，抬起頭，只見庭院外的街道上。一名穿著綠運服的撐了一把傘，正跳著向裡面揮手，十七歲的充滿了活力與清爽的覺。在雨水潤的街道與樹蔭間顯得格外清晰。

已經是星期天的下午，晚上便有學校的自習，他笑著揮了揮手，拿了一把傘轉下樓。走到樓梯時，只見幾名傭人搬了一個櫃子往樓上走，一臉胡茬，形容頹廢的黃浩雲也正搖搖晃晃地往上走，一時間巨大地櫃子與上下的人幾乎堵塞了樓梯，眼見前方的家明，一向對他好不多的黃浩雲喊了一聲:“你給我讓開啊！”

家明讓到一邊。攤了攤手，待到黃浩雲走了上去，方才小跑往樓下。不一會兒，與靈靜在別墅外頭。

“剛才我看見黃浩雲搖搖晃晃地開車回來。差點

人哦，都下午了，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一準又喝酒

“別理他，那家夥已經廢了，和黃浩兵一樣。”家明撐開傘，聳了聳肩。

“黃浩兵我覺得他也可憐地，他以前在學校不錯的，籃球也好，績也過得去，一個月的時間就變了一個人了……”著那片經歷小雨洗刷後變得格外清澈地別墅區，靈靜一面走一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