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九年，春，江海。

年關剛過，還沒到元宵，前幾天稀稀疏疏地下了些雪，天氣依舊寒冷，但江海終究是大都市，即便大年初一，也有許多的店鋪開著門，過了初三之後，街市便又恢復了繁華熙攘，走出金飾店，東方婉吐出一口白霧，將風的領子立起來，似乎這樣看來會令人覺更加一點。

許毅婷跟在後面，手上捧著一隻裝飾的盒子。臉上原本難看的寬邊眼鏡已經換了得的窄框邊，腦後的麻花辮也早已變馬尾，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了一秀氣與聰穎的覺。但上的學生氣終究還是擋不住的，距離獨立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待會到了王老板的公司，我拿著東西送上去就行。”穿過街邊的人流，東方婉對邊的同伴說道，“你在下面的超市裡逛一下好了，順便幫我買支膏，就是我們上次買的那種，拿來送給我表姐。”

“呃?可是那個王啟明的風評……我們一塊上去比較好吧?”

“我就是知道他風評差。”東方婉皺了皺眉，笑著進了停在路邊的跑車，“這個時候不在家裡在公司，多半有是在調戲那些員工呢，那頭豬是出了名的有事書乾，沒事乾書，可是有什麼辦法，我們還指著他的連鎖超市幫忙賺錢……送隻金豬過去正配他，今天就得把這份合同簽下來……”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要一起上去啊。”

“呵，我是東方家的人，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對我幹嘛。不過你跟著上去就不同了，難保他又在那裡唧唧歪歪，以後找機會跟你流一下……不過是個小合同，這次簽下來是沒問題的，但是我也懶得扯皮了，弄好這邊的事，趕著回家吃飯，過年這段時間。我哥被安排跟很多人認識，我也得好好跟著。”

一面說著，跑車也已經平穩地起步，融前方地車流，經過了半年時間的鍛煉，東方婉的車技也已經練起來，不像剛開始那樣嚇人。隨著車速的逐漸加快，兩名繼續聊了起來。

“初一過去拜年了吧?”

“嗯。那些叔叔伯伯都回來了，回去挨個拜年，收了不紅包呢。”

“聽我家大人們說黃柄翔這幾年都不怎麼順，他當省委書記也已經很久了。一直沒升遷，也沒調，不過……最進上面的風聲對他不怎麼有利哦。”

“二伯……那些事我一向不清楚啦，他恐怕也不怎麼認識我，倒是二伯母跟我說了幾句話，嗯，知道我在幫你打工的事……”

東方婉一笑:“那個他們當然知道的，不過估計也不會當什麼重要的事，倒是你二伯。他現在地位置就是黃家的一把遮蔭大傘，前年到去年的金融危機，張家和劉家的衝擊最大，然後是呂家跟我們東方家，你們黃家倒是直接過去一點事都沒有，靠的就是黃書記的影響力。不過……如果現在這陣子的消息不是空來風。怕就怕一旦黃書記倒了，到時候牆倒眾人推，黃家會直接垮掉……”

“啊，那……那怎麼辦?”

“呵呵，別擔心這些啦，我也只是聽說了一些七八糟的事，那些大人聊天多半也沒個譜地，而且……一個省委書記呢，哪能說倒就倒。對了，那天你看到顧家明了吧?”

“嗯。靈靜跟表哥一道去的，二伯跟他倒是說了一些話，小婉你想見他?”

“切，哪裡是想見他。”說起家明，東方婉沒好氣地搖頭，“他也是公司的一員啊，花大工夫給他弄了個什麼實驗室，他去都沒去過幾次，他腦子裡古古怪怪的，我也指他弄點有趣地東西給我啊。而且最近跟我哥說起他，況有些詭異……”

“東方……東方學長?”

沒有察覺到許毅婷突然泛紅的臉頰，東方婉只是點了點頭:“嗯哪，他前段時間老跟我問起顧家明的事，然後還若有所思地跟我說什麼顧家明很厲害，讓我別對他有偏見之類的，我就覺得奇怪了，他跟顧家明不是敵麼，怎麼突然說起好話來了，嗯，估計我哥對葉靈靜還沒死心，現在說好話，恐怕是要暗地裡乾些什麼事了，你等著看吧，顧家明這回要吃大虧……嗯?你臉怎麼這麼怪?”

“啊！呃……那個……家明他怎麼說也是我的表哥……”

“反正你平時跟他也沒什麼來往啊……嗯，不過說起來也是，不說這個了，上次買的那瓶指甲油你用了覺得怎麼樣……”

兩人隨著這半年來在公事上的相，儼然已經是親如姐妹的好朋友，不過許毅婷不清楚的是，東方婉之所以會對這樣親近，其實還有家明地原因在。當初東方婉對簡素言心有好奇，後來發現簡素言與許毅婷面，以為這兩人有些關系，此後才為了兩人接近，請當自己副手的契機。否則東方家能人何其之多，就算當初在聖心學院，比許毅婷更合適、跟東方婉更親近的人也大有人在，許毅婷剛剛戒毒完畢，那樣頹廢的狀態，又怎麼可能被東方婉當好朋友來對待。

只不過這些事到了現在東方婉自然也不可能說出來，許毅婷當初結識東方婉還有家明的原因在，只是後來東方婉好幾次的幫忙，家明地些許幫助就變得微不足道起來，好幾次有些“見死不救”的做法更是讓更加傾向於東方婉一邊，到得現在，這對表兄妹也不過是見面打個招呼的的，談不上多麼深厚。

兩人在車上說了些孩子間的私話，不一會兒，跑車已經到了江海市最為繁華的一條街道上，那王啟明開的最大一間星湖超市也就坐落在這兒。這一片是附近最大地購、娛樂區，諸多電影院、商場都已經開了門，街邊人頭湧湧。停好了車，打發許毅婷一個人去購，眼見著對方口中猶豫，實則欣喜的模樣，不由得好笑，獨自一個人拿著禮品盒從後門上了超市上方的大樓。

東方婉從小家境富裕。不虞匱乏，再加上心比一般孩子都要好強，對於上街購這種事倒沒有多大地興趣，最近半年來一心投在自己辦的玩廠上，便更加沒了普通

購的樂趣。王啟明的辦公室在這棟大廈的四樓，~上，時值開春，也還是一般人購地旺季。樓梯間裡滿是寫好沒寫好的橫幅與招牌，大都是促銷、減價的消息，有的是春節前的，也有的新做好。走到轉角，卻見一個很大的促銷牌，還沒有寫好，上面是用彩筆寫的大大地五個字:子在川上日。也不知後面接的是什麼廣告。

子真夠豪放的……也不知誰寫的這麼沒水平地東西，愣愣地瞧了半晌，不由得笑了出來，不過如果注冊個“川上”牌的床上用品系列，用這句話做廣告或許正合適。心中純潔地想過廣告的事，十七歲的拿出的面孔。托著禮品盒一蹦一跳地朝樓上去了。

一路到了四樓，星湖公司辦公室的大門開著，走進去跟書說明了來意，那樣貌秀的書聽說是東方家的人，倒也不敢怠慢，只是那王總暫時有客人。一時間也只能上了茶，讓在外面等著。這王啟明不過是個暴發戶，在上流社會中風評算不上好，“有事書乾，沒事乾書”這樣的形容也是流傳甚廣，東方婉一面喝茶，一面好奇地瞥那書，那書對於同為，卻因為家庭關系還是學生就能夠花幾百萬開公司地千金大小姐顯然也很是好奇，兩人算是乾瞪眼了一會兒。過得不久，東方婉站起來看辦公室牆上的大小規條，無意中卻瞥見一個有些悉的人影從遠的走廊閃了出去。

那個人是……雷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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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雷家的二世祖已經纏了自己很長的一段時間，雖說下半年離開江海回家了一段時間，但到得年關便又跑了回來，他畢竟也算是過良好教育地人，如果是平常論，很多地方算不上討厭，但正因為知道了對方追求的意思，就算是正常的見面，東方婉如今都難免產生厭惡的覺，此時那影看得不是很真切，正要趕上去，辦公室的門打開了，王啟明笑瞇瞇地迎了出來:“哈哈，東方小姐，久等了久等了，真是抱歉啊，因為要理一些急事……”

書之前說王啟明是在接待貴客，然而此時他從辦公室出來，卻並沒有見到其他人在裡面，一番客套，兩人進去了房間。這間辦公室使用的是一面單向的玻璃牆，外面看不到裡面，裡面倒可以看見外面，這原本也不是什麼奇怪的大事，然而當幾分鍾後兩人談起合同的事，東方婉才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呃，東方小姐，這個事……實在是……之前沒有計劃到……真的很抱歉……我們超市地玩部門跟別人的協議中有一條……對不住對不住……之前沒有仔細看……你也知道，我們都是人一個……是啊，被人擺了一道了……”

收下了送來的金豬，那王啟明便一個勁地向東方婉訴苦，說是自己這邊被人擺了一道，簽了七八糟的合同雲雲，中心思想便是:很抱歉，我們不能跟你簽這份合同了。在連聲的抱歉中，東方婉調整了一下緒，點頭一笑，說著客套話開始告辭。那王啟明還想將金豬送回來，東方婉自然是不接的。

留著你自己治病吧！心中暗暗地詛咒著，一出了大門，的腳步便踏踏踏的變得快了起來，過年這段時間原本是拉關系、簽合同的好時機，自己找這些人原本還有哥哥參與策劃，在年前便開始談合同的事，然而最近卻有兩單合同莫名其妙地告吹了，原本是以為自己果然還有需要鍛煉的地方，誰知道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心中像是燒著一團火，恨不得立刻打電話給雷慶，然後直接痛罵他一頓，不過想了想，這種打算還是放了下來。商場上被人截去生意是正常的事，自己現在還沒能確定是雷慶，打私人電話過去，恐怕還會讓他以為兩人的關系有多切呢。這樣想著，走到二樓轉角“子在川上日”的促銷牌前，卻是直接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過樓梯轉角的窗戶，只見下方小廣場上的人群中，赫然有兩名認識的人，其中之一自然便是雷慶，另一個，居然是多日未見的、最令頭痛的男同學顧家明。在雷慶幾名隨保鏢的簇擁下，兩人正朝著一旁的一間咖啡廳走過去。

這算什麼?顧家明出賣組織，這倆混蛋合夥來算計自己?想到這裡，心中忽然涼了一下，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覺。不過，這種覺立即便消失無蹤了，因為從畫面上看起來，顧家明似乎有些不願，而雷慶看來雖然熱，但明顯是有些惡意的、不顧對方反對地將他帶向那咖啡廳。想來也是，雷慶的心理姑且不論，顧家明可是個不吃、油鹽不進的家夥，當初雷慶以為顧家明是自己男朋友時，兩人有過幾次，那家夥看起來什麼事都無所謂，實際上可記仇了，一旦真正有了惡，以後絕難為朋友，雷慶花多錢恐怕都沒用。

那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了！心中湧上開心的緒， 在的心中，雷慶比起顧家明來恐怕還差了一籌，現在雖然看起來是雷慶比較強勢，但把顧家明惹了，多半還是雷慶要吃癟。

這樣子想著，方才丟了一筆生意的惱意似乎也不那麼明顯了，地下了樓，隨後跑過幾個電線桿，在一個花壇後躲著，正巧雷慶那輛大頭的凱迪拉克跑車就停在一邊，拿出鑰匙想去劃花它，想想還是作罷了。向那間咖啡廳時，才奇怪地張開了。

“張老師怎麼也在那……”

過咖啡廳的玻璃窗進去，只見在咖啡桌前與雷慶說話的居然是穿著一寫意的白休閑服的雅涵老師，雷慶的神恭敬，完全沒了之前的張揚模樣，顧家明就坐在張老師的旁邊，靠在玻璃窗上百無聊賴地玩著腕上的手表。

奇怪，張老師跟雷慶有這麼嗎?以前怎麼不知道……

陡然間，到家明的目似乎有意無意地朝這邊瞥了過來，東方婉心中一震，還來不及頭，那目若無其事地劃過了，家明張開，打了個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