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九月二十八日，星期日。 正晌午，炒菜的沙沙聲從裡屋穿出來，連帶著一陣陣菜肴的香味，客廳裡傳出《午間新聞》的音樂聲，不久之後，廚房裡傳出人的喊聲:“葉涵！葉涵！”片刻後，家明的影出現在廚房門口，臉上帶著的笑容:“什麼事?葉爸在上廁所哦。”

“懶人就老喜歡上廁所。”為大醫院的外科主治醫師，氣質高雅又明的葉媽媽出一個無奈的笑臉，隨後從口袋裡拿出幾塊錢:“廚房裡沒醬油了，家明你幫忙出去買一瓶吧，對了，靈靜呢?”

“嗯，和沙沙在外面擂臺上比武呢，那些師弟師妹們終於走了，擂臺剛剛才空出來。”

“野丫頭……就是閑不住……”葉媽媽笑了起來，“人家說生個孩子打醬油，生了靈靜，要打醬油的時候可沒見人影。”

“還有我啊。”家明玩笑著說道，“靈靜不是我的養媳嗎，這一份歸靈靜上也沒錯。”

“呵呵，你這孩子。”手在家明頭上拍了一下，葉媽媽笑道，“我說你啊，什麼都好，可就是子太了一點，剛從學校回來，別總忙著給武館的那些學生端茶倒水，男孩子格溫和是好事，可太溫和了就容易被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看不起，你啊，都是跟你葉爸學的，那家夥做事老是溫溫吞吞，可至長得有些嚇人，你……”

“——箍——咒——啊——，師父饒命啊……”拿著買醬油的錢，家明捧著腦袋狂奔而出，留下葉媽媽在原地無奈且溺的失笑。

一路穿過小院，跑到前面已經關上大門的小武館時，擂臺上兩個孩子正滾做一團，四條像纏麻花一般的糾纏在一塊，靈靜的一隻手拚命地向沙沙的胳肢窩，沙沙的爪子則狠狠地撲向靈靜的腰肢，這算是什麼招式?還沒停下，沙沙已經向這邊了過來:“怎麼啦……啊——靈靜你耍賴，你襲，哈哈，家明救命啊……”

說話分神的瞬間被靈靜抓住了機會，襲到的要害，沙沙一面求救一邊在擂臺上滾來滾去，靈靜則從平時的小綿羊突然進化掠食的大灰狼，不依不饒地與對方滾一團，聽著擂臺上銀鈴般的笑聲，家明無奈地揮了揮手中的鈔票:“我去買醬油，你們繼續……”拉開小門跑出去，心中歎道:“兩個百合……”

在居民小區的小賣部買好了東西，一路往回走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那樣燦爛的笑容。天空之中，豔高照，並不算寬敞的小區街道間靜靜地停了兩輛小轎車，踩著自行車的居民從邊經過，行人不多，有幾個見家明過去，還手打了個招呼，街道兩旁的居民樓裡，傳出人的菜肴香味，電視機的聲音五花八門，他深吸了一口氣，舉頭向天空。

這樣的生活，是自己曾經了無數個日夜的東西，可是……為什麼還是會到小小的失落……

人果然都是不知足的生啊。

他搖頭一笑，快速往回跑去。

吃飯的時候，電視上花大力氣播報了“星夢”號豪華遊將要出海的訊息，畫面切到那豪華遊上時，一家人都在電視前連連讚歎，沙沙可惜地說道:“其實我們還有兩張空余的票呢，可惜葉爸和葉媽都有事，要不然就可以一塊去了。”

葉媽媽笑道:“醫院裡哪裡能請得到假，何況還得打扮得很正規，上去的人又都是富豪，你們去玩玩就好了。對了，靈靜、沙沙，昨天買那兩套禮服的時候家明不在，

你們待會穿出來給家明看看好了。雖然不是很貴，但是也很漂亮啊。” “哪用的著特意穿出來給他看，他沒看到就沒看到好了。”靈靜故意說道。

家明也是一笑:“反正上去了我遲早看得到的，何況……”他頓了一頓，“何況不是還沒定好去不去嗎?”

靈靜與沙沙微微一愕，旋即又出釋然的神，再度說笑起來，只不過這一次，兩位的話題中再沒有豔羨那艘船的豪華之類的語氣在了。在默契方面，三人的配合簡直達到了心心相通的境界。

吃過午飯之後，靈靜一家人都有午睡的習慣，靈靜與沙沙一間房，家明在這裡休息時，則通常睡在二樓的一間小閣樓裡，那裡簡單地鋪了一張床，過斜斜的頂樓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景。此刻，家明就是安靜地半躺在床上，著自己的雙手。

窗外，一直白鴿優雅地在窗欞上走著，隨後振翅飛走。

某一刻，家明放下了手掌，旁邊的門無聲地打開，穿著一潔白的晚禮服，踩著雪白的小高跟，靈靜輕輕地走了進來，隨後關上了門，在家明眼前優雅地轉了一圈。

“就知道你還沒睡。怎麼樣?漂亮嗎?”

晚禮服稱不上特別的華麗，比之電視上展示的那些七八糟的晚禮服來，恐怕就只有樸素兩個字可以形容。部沒有特別的開低，背後沒有過多的暴，長的整看起來便如同山泉一般直流而下，如果在眼特別苛刻的人看來，恐怕就只能算得上是一件普通的連，然而這件裝卻將靈靜那自然的氣息完全村托了出來，清新、優雅、慧黠，再加上那與一般截然不同的仿佛已為人妻後的奇異，就連家明看來，也微微楞了一下，隨後笑著張開了雙手。

“我的靈靜什麼時候都特別漂亮。”

“敷衍。”靈靜可地皺了皺小鼻子，隨後卻是乖巧地在床邊掉了鞋子，進家明的懷裡，“沙沙的也很好看呢，的是黑的，不過一穿高跟走路就會崴到腳，呵呵，我們給選了雙後跟超短的鞋子……”

“我覺得你們還應該有條項鏈……”家明的手指在雪白的頸項上，隨後趁機往服裡，靈靜嘻嘻笑著捉住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前的高聳上，隨後白了他一眼:“不許了，這裡不是在學校，爸爸媽媽會聽到的，而且我們也沒有帶那個回來，唔，這樣也舒服的……”

“可是這個樣子，我的姿勢很奇怪啊……”

靈靜笑著移了一下，讓他的手臂從後頸繞過來，進自己的禮服裡，著手心的蓓蕾與掌中的心跳，家明問道:“有話要問我嗎?”

“你有心事。”躺在家明的懷裡閉目假寐，靈靜的角勾勒出一甜甜的笑意。

“呵，的確有……”家明頓了一頓，“不是跟雅涵姐有什麼矛盾，只是……我自己出了些問題，本來這些問題無關要，可是突然間，我又發現自己有些介意，靈靜，我現在如果不說，你和沙沙會生氣嗎?”

靈靜睜開了眼睛:“如果我們生氣，你就告訴我們嗎?”

“嗯。如果你們想知道，我就說。”

“那現在就別說好啦，老爸說過，每個男人都會有自己的，……雖然這句話是他背著媽媽藏私房錢被發現時對我說的，可是我覺得很有道理啊，你想要保留的時候，我和沙沙會相信你，你想要說出來的時候，我和沙沙就幫你分擔，因為我們是、我們是……是一家人啊。”在家明懷裡移了一下，變個更加舒服的睡眠姿勢，將家明的手地抱在前，口中輕聲嘟囔，“現在不許說話了，好舒服，要是不去旅行，你把票還給雅涵姐吧，不要賣掉了，還有，私房錢……不許藏太多……”

“呵呵。”家明笑了笑，過得片刻，他的目再次向窗外，雖然複雜，卻已然有了一平靜。

昨天傍晚，在海邊，僅僅是一瞬間，他的心中有過下意識的恐懼。

在生死之間掙扎過無數次的人，往往都會有種神奇的第六，每當災厄臨，會生出神奇的應。在普通人中或許只能當神話來說，然而作為最出的殺手，這種覺卻並不會陌生，當然，就算對方有第六，別人也會有藏的辦法，就好像坦克、白娜娜等人完全防備不了家明的襲擊， 而或許是因為對手太弱，狙擊槍瞄準的那一瞬間，他並沒有盡全力地藏住自己的殺氣，如果是以前的自己，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獅子搏兔，必盡全力。雖然殺手隨時都得給自己想好退路，然而在這樣的戰鬥時，留手或輕敵都是很愚蠢的行為，不過，重生後六年的時間，生活在溫暖的環境中實在是太長了，這樣的環境，使他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也造了在以前不可原諒的輕敵與疏忽。

瞄準的那一瞬間，那邊快艇上的一個人猛地轉，反應作快如閃電，狙擊槍也同時對準了這裡。

如果扣扳機，事的發展很難說，自己比對方要快上一線，然而在看到那個人樣貌與作的一剎那，他下意識地選擇了躲避。兩邊都沒有開槍，然而他知道，他已經輸了。

失去了殺手之心的人，就無法為真正的殺手，縱然他現在已經不再想為殺手，隻想跟靈靜跟沙沙過平淡的日子，然而這瞬間的退卻，卻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影。

自己……很想取回這樣的自信，然而似乎也不該拿靈靜與沙沙去冒險，崔國華既然來了，星夢號上他應該會親自擔任警衛，而坦克等五人已經失敗，看起來他們不會再打星夢號的主意，然而在家明的心裡，卻知道有那個人參與的事，不會那麼快完。因為他是——

殺手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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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句話忘記說:聖誕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