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番人比蒙人更沒有膽量，聽說穎川侯領軍親征嘉峪關，還沒有等穎川侯等行至嘉峪關已退兵。穎川侯在嘉峪關停留數日後返回張掖。西邊也傳來好消息，蒙人烏梁海部首領被魯指揮使部下斬殺，托裡部首領負重傷，蒙人無心戰，兵退如水，魯指揮使收復西寧衛。

消息傳過來，張掖全城歡呼。

穎川侯率眾將領前往大佛寺為死難軍士超渡亡靈，總兵府的胥吏清點陣亡將士名單，擬定封賞名單，恤金額，需補充的馬匹、糧草、兵等資的數量……忙得不亦樂乎。就是平日裡不到點就回了家的戚吏目，也是早出晚歸的。

戚太太幾次來問:“你們家趙總旗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傅庭筠曾為此去見過王夫人，王夫人也是搖頭，“說是跟著魯指揮使在莊浪衛——這次莊浪衛死傷大半，魯指揮使忙著祭祀死難的軍士，安軍士家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戚太太點頭，喃喃地道:“也不知道陌將軍什麼時候回來?”

“忙完了西寧衛的事應該就會回來了吧?”傅庭筠笑道，“他還要回來向穎川侯備報，呂參將履新，他也應該來慶祝一番。”

正說著，金元寶過來了。

他恭敬地給傅庭筠行了禮，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姑娘，三福有消息了——他了傷，和幾個同僚躲在碾伯所樂都附近的一個小山上，後來九爺追擊托裡部人的時候他們突然從後麵包抄，托裡部大，九爺這才能一箭在了托裡部首領的口上。魯指揮使說。三福他們戴罪立功，不予追究私自離隊之罪。”

傅庭筠不由擊掌:“太好了，太好了！”

戚太太盯著金元寶的眼睛卻骨碌碌地轉個不停:“這位是?”

傅庭筠歉意地朝著戚太太笑了笑:“看我，只顧著高興了！這是跟隨我們家九爺參軍的金元寶金小旗，因擅長軍務，得了穎川侯的青睞，如今跟在穎川侯邊做文案。”

“原來金小旗在侯爺邊當差啊！”戚太太看金元寶的目就更興趣了。“真可謂是一表人才。年得志啊！”

金元寶謙遜了幾句，見戚太太並沒有走的意思，隻好去了鄭三那裡。

戚太太立刻拉了傅庭筠問:“金小旗親了沒有?我表哥有個兒。今年剛滿十九歲，紅針黹樣樣通。要是能，他就是鎮番分守參將陳大人的婿了。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你不妨跟金小旗提一提。”目熱切地著。

一直以來。張掖也好，甘肅總兵府也好。在心目中都只是一個跳板，一個讓趙凌他們洗白份的跳板，傅庭筠從來沒有想過會在張掖久留，雖然金元寶等人年紀都不小了。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們在張掖家——那就意味著，到時候有人會留在張掖。

戚太太給金元寶提親，很是詫異。直覺的就想拒絕，腦子裡又有個聲音告訴:什麼都是緣分。如你和九爺……也許這個是好姑娘呢?

不由在心裡琢磨。

今年剛滿十九，也就是說，有二十歲了，紅針黹樣樣通，卻沒有提人的、長相怎樣……

戚太太見傅庭筠面帶猶豫，心中一跳，忙道:“怎麼?金小旗已經親了?”

在的心目中，能做陳參將的婿，那就是鯉魚躍龍門，除了已經親，傅庭筠不可能會遲疑。

傅庭筠卻陡然醒悟過來。

戚太太不問是否定親，隻問是否親，一點也不擔心有人會衝著陳參將的家勢而去，可見在心裡，這位陳小姐除了家勢，並沒有其他的優勢。

他們就像一家人一樣，希金元寶能娶個賢良的妻子。

“那倒不是。”傅庭筠很快就想到了對策，躊躇道，“金元寶不可能總待在張掖，這地方太清苦了，可如果回到家裡，金元寶的妻子不免要奉承家裡的人……陳小姐是家小姐，不太合適。”

戚太太明白過來。

原來這金元寶是奴藉轉的軍藉。

大戶人家，一日為奴，終為奴。就算是了奴藉，也是主家的下人。

大失所，再也沒有坐下去的興致，說了幾句話，就起告辭了。

傅庭筠把這件事告訴了金元寶。

金元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小戶人家出，娶妻娶德，只要夫妻齊心，這日子總能興旺起來。”

傅庭筠笑著頷首。

金元寶逃避似地抱了正和阿森在院子裡追著小狗玩的臨春:“走，今天叔父帶你們去買糖吃。”

惹得傅庭筠、鄭三娘一陣笑。

六月中旬，朝廷的封賞下來了。

穎川侯、王義等人自不必說，趙凌、楊玉和金元寶都升了百戶，三福和石柱升了總旗，趙凌他們各賞了十兩銀子，兩瓶酒。三福和石柱各賞了五兩銀子，兩瓶酒。

阿森大:“怎麼能這樣?九爺幫著魯指揮使打仗，那個烏梁海部的首領就是我們家九爺殺的，這事在西寧衛、莊浪衛都傳了個遍，怎麼隻封了個百戶。不行，我要去找元寶哥，讓他跟穎川侯說說……”

“你給我坐好了！”傅庭筠板了臉，阿森乖乖坐下，也不敢一下，“這子什麼時候才能改?穎川侯既然讓九爺幫著魯指揮使將功贖罪，九爺不管立下怎樣的大功，都不會記在九爺的頭上，按軍功升了九爺一個百戶，有什麼不對?你要記住了，舍得，舍得，知道舍才能得。軍功什麼時候不能再立?可要是讓上司心中不喜，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不用你，你怎麼立軍功?九爺這次舍的是軍功，得到的卻是魯指揮使的激，留給穎川侯顧全大局的印象，這比什麼都要。你啊，把那聰明勁多用幾分來想這些事好不好?”

阿森滿臉通紅。

鄭三娘進來:“姑娘，九爺的那個同僚趙鳴，又了九爺之托給我們送東西來了。”

傅庭筠立刻跳下了炕:“都送了些什麼東西?除了送東西，就沒有帶個口訊之類的?”一面說著，一面朝外走，繞到了西廂房窗欞下，聽趙鳴和鄭三說話。

“……趙兄本來也想回家看看的，可魯指揮使走得急，他隻好托我走一趟。”趙鳴說著，又笑道，“趙兄這次可得了不賞賜，也算是發了一筆小財了！”

傅庭筠卻呆若木。

趙凌，他回過張掖城！

那他，為什麼不回來看自己?

眼睛就突然覺得酸酸的。

什麼魯指揮使走得急……過年的時候，魯指揮使難道待的時間就長嗎?可他還不是早早地想了法子回來見了一面?

這次是為什麼?

竟然，竟然過門而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了傷不想讓知道?還是出了什麼事，他決定從此疏遠自己?

傅庭筠失魂落魄地站那裡，要不是鄭三娘把拉回了屋，差點和告辭的趙鳴了個正著。

“姑娘，九爺也許真的不開！”鄭三娘見面蒼白地愣坐在炕上，半晌都不吭聲，聲地勸，“如今九爺是魯指揮使邊的紅人了，不比從前，想走就能走，也是不由己，姑娘應該諒九爺才是……”

“還好只是魯指揮使邊的紅人，這要是了穎川侯邊的紅人，豈不是連個影兒都見不著了?”傅庭筠冷哼，驚覺自己的聲音尖酸中帶著幾分刻薄，不由冷汗淋淋。

這是怎麼了?

正如鄭三娘所說，趙凌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百戶，又正得魯指揮使重用的時候，怎麼可能隨心所。男主外，主。自己從來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怎麼突然就沉不住氣了呢?

掩面，想擋住眼角的潤。

心裡覺得，如果他們訂了親，或者是了親，也許，就不會這樣不安了！

門外傳來鄭三的聲音:“姑娘，九爺托那個趙鳴帶了七百五十兩銀子回來，兩匹大紅的遍地金，兩匹寶藍的妝花，兩匹月白的杭綢，兩匹靚藍的夏布，兩匹玄的夏布，一壇酒，還有封給您的信！”

傅庭筠忙了眼淚，喊了鄭三進來。

鄭三將單子和書信都給了。

“你們把東西收拾好了！”傅庭筠吩咐鄭三夫妻，收了單子，坐在炕上看趙凌的來信。

信一如既往的簡短。隻說魯指揮使很激他的救命之恩，送了五百兩銀子給他， 見到穎川侯，穎川侯除了賞給他二百兩銀子之外，還賞了他一壇酒，十匹料子，另有打仗所得的五十兩銀子，一並給保管。

傅庭筠狠狠地把信甩在了炕桌上，面無表地坐在那裡看著鄭三倆口子齊心合力地將七百五十兩銀子搬了進來，小心翼翼地裝進箱籠，劇烈起伏的口這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等到鄭三問那壇酒該怎麼辦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我明天給你個方子，你上街去買些藥材來，我們給九爺泡些藥酒。”

鄭三應喏，倆口子想著趙凌一下子帶了這麼多銀子回來，傅庭筠可能還要仔細清點一番，一起退了下去。

傅庭筠這才將被得有些起皺的信慢慢地平，裝進了床頭那個雕紅漆的匣子裡。

※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希孩子和父母都能心想事！

然後，順便吆喝一下紅票……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