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裴璋這等模樣,永安侯夫人心中一痛,俯下,將裴璋摟進懷中:“阿璋,你別這樣……”
裴璋猛地用力推開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巨力推得踉蹌數步,摔倒在地上。也不知摔中了何,悶哼一聲,面上滿是痛苦之。
裴璋目中閃過後悔自責,不假思索地上前,俯要扶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一臉痛楚之,攥著裴璋的手:“阿璋,我知道你此時心不暢,甚至對你父親和我心生怨懟。”
“可當年,你姑母一死,二皇子和壽寧公主在宮中如何能平安長大?你父親也是於無奈,不得不出此下策。”
於無奈?
裴璋作頓住了,滿是痛苦的黑眸定定地看著親娘:“好一個於無奈。我今日才知,原來為了一己之陷害他人,可以算作於無奈。”
“四姑母何其無辜?和四姑父年夫妻,恩至極。被生生拆散,做了傀儡替。”
“四姑父痛失妻,十余年來為‘亡妻’守,和兒分離,想見一面不可得。四姑父何其無辜?”
“容表妹寄人籬下十余年,被變相地困在宅,以為自己沒有親娘,親爹遠在邊關。容表妹又何其無辜?”
裴璋緒激,雙目泛紅:“你們還想讓我娶過門,繼續將困在裴家宅,以為人質掌控裴皇后。”
“你和父親,良心何在?”
永安侯夫人雙目一紅,淚落紛紛:“阿璋,你說的沒錯。這確實是缺德喪良心的事。可是,大錯已經鑄,我們也只能將錯就錯下去。”
“否則,不但裴家有滅族之禍,就是程錦容母和程,也難活命。天子之怒,誰也承擔不起。或許,就連六皇子也難逃一劫。”
“阿璋,你聽娘的話,千萬別和你父親慪氣。好好休息幾日,隻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過幾日,就去宮裡當差。皇上賜你七品武將,日後,等二皇子做了儲君,自有錦繡前程等著你。”
“我們裴家對不住錦容,所以,你更該將娶進門來。以後我比誰都疼,你一心待,令食無憂一世榮華。如此,方能彌補裴家犯下的大錯。”
裴璋自小被心嚴格教養,好學上進不必說,也是個孝順的兒子。幾乎從不拂逆父母之言。
再者,裴璋對程錦容用至深。這個一旦揭,程錦容定會和裴家反目仇,兩人也徹底沒了做夫妻的可能。
永安侯夫人聲淚俱下苦口婆心的勸,終於令裴璋神有了松。
永安侯夫人心裡暗喜,又哭了一通,直至哭紅雙眼,聲音嘶啞:“……阿璋,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可事已至此,我們再也退不得半步。”
“你是裴家長房唯一的嫡子。以後這爵位和裴家都是你的,你可別犯糊塗!萬一激怒了你父親,你父親遷怒於錦容,到時候該怎麼辦?你父親不止你一個兒子,還有幾個庶子。難道你要和你父親離心,將家業拱手讓人?”
永安侯夫人的痛哭聲在耳邊縈繞不絕。
裴璋痛苦地閉上眼睛,雙手抖不已。
一邊是裴家,一邊是容表妹。
昧著良心,可以同時擁有。一旦曝,他會徹底失去心之人,裴家也將遭來滅族之禍。
眼前的路,只剩一條。
他別無選擇。
……
一晃過了四日。
又是午後。
裴璋來了惠民藥堂。
“容表妹,”短短數日未見,裴璋清瘦了許多,俊的臉孔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取而代之的,是憔悴和落寞,看著程錦容的目裡無比複雜:“我有話想和你說。”
見到這樣的裴璋,程錦容心中有一酸,沒有拒絕,點點頭:“好。”
孤男寡獨不太好吧!
程景安正要咕噥,程景宏及時以目製止了他。
待裴璋和程錦容去了後堂,程景安才小聲問道:“大哥,你怎麼不攔著容堂妹?”
往日,大哥最不樂見容表妹和年郎獨。
程景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賀三公子和裴公子兩人,俱是千裡無一的出眾年。容堂妹心意搖擺不定,也隻得讓多見一見,理清心緒了。
甘草等人守在門外。
屋子裡,隻裴璋和程錦容兩人。
自回了程家之後,兩人獨還是第一回。
程錦容的目落在裴璋憔悴消瘦的俊臉上:“表哥的傷都好了嗎?”
那雙眼眸明亮如鏡,似在瞬間照進人心底,窺破所有的暗。
裴璋的心跳快了幾拍,忽然沒了和對視的勇氣,略略移開目,低聲應道:“都是些無關要的皮外傷,這幾日請了大夫登門看診,敷了傷藥,已經都好了。”
頓了頓,裴璋又低聲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往日是我太過驕傲自負,以為天下年皆不如我。沒想到,我會敗在賀祈手下。”
“這幾日,我一邊靜心養傷,一邊調整心緒。直至今日,才有勇氣來見你。”
程錦容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太了解裴璋了。
他在心虛,在愧疚,所以無和對視。
離開裴家,和永安侯夫人反目。以裴璋的敏銳,定會窺出不對勁。或許,裴璋已經知悉了一切,所以,他才會這般愧疚難安。
他今日來見,會說些什麼?
“表哥,”程錦容凝視著裴璋:“你想和我說什麼?”
裴璋沒有再閃躲,深呼吸一口氣,對程錦容說道:“容表妹,你想住程家,就安心住下。想住多久都隨你。你想考太醫院做太醫,我也支持。”
“以後,你不必顧慮我父親母親。他們若阻攔,自有我去應對。”
果然如此。
他是裴家嫡子,肩負耀門庭的重任。絕不可能因為放棄裴家。
他更貪心。
既想要裴家,又想將一切繼續瞞下去,娶為妻。
程錦容想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濃烈的苦,自舌尖蔓延至心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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