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別走了”
趙曙這回有點壞,更是有點狠。
趁著唐奕沒回來,機關算盡,就是不想讓這個姐夫撂挑子。
可是,當唐奕於早朝之前進宮,四目相對之時正太立馬又慫了,幾乎是哀求著唐奕。
“你走了,我可怎麽辦啊?”
對此,唐奕隻是淡笑,並未因趙曙的那些作為而惱火。
“怎麽,陛下在害怕?”
隻見趙曙一拍大,全無皇帝之尊,“我肯定害怕啊!”
“這麽大一個下,那麽多花花腸子滿肚囊的文臣,我我哪裏管得了啊?”
“管得了的。”唐奕笑容依舊和聲安。
“其實,你要是不把太祖誓碑搬不出來,不下旨封我的王,不把群臣到觀瀾去堵我的家門,我反難有點不放心。”
“可現在,我倒是可以安心的走了。”
“為什麽啊!?”趙曙都快哭了。“朕把祖宗碑都搬出來的,那你也別走了唄。”
“至別現在就走,十年,十年可好?”
“再幫朕十年,十年之後,朕絕不攔著!”
十年?
唐奕心下苦笑,我哪裏還呆得上十年啊!再呆十年,那特麽就真出大事兒了。
不接十年之請,而是道:“因為陛下已經是一個好皇帝了。”
“啊?”趙曙擰眉。“朕可不是好皇帝,比起先皇,比起姐夫,朕差遠了啊。”
“不。”唐奕搖頭否定。“相信自己,你已經是一個好皇帝了,至可以勝任當下。”
趙曙聞言,一下怔住,“真真的?”
“真的!”
一邊肯定,一邊行至趙曙前,誠肯地看著他。
“相信自己,相信你的臣子,相信你的百姓,一定會讓大宋更好!”
“況且,我就在涯州,還有曹太後,更有賈相、文相這些能臣相佐,陛下一定可以把大宋治理好的。”
話到這個份兒上,趙曙知道,他已經攔不住這個姐夫了。
好在唐奕到了點子上,他就在涯州,必非再也不理朝政,真有什麽事依舊可以為他分憂。
可是依舊心有不甘,尚有一不不願,眼珠一轉。“一定要走嗎?”
“一定!”
“唉!!!”趙曙一陣煩悶。“早知依然是這個結果,那我就不頒那道旨了啊!”
“現在不上不下,姐夫總不能讓朕把旨意收回來吧?”
“要不姐夫接了旨意?等過一段,就一段”
“到時再走,朕也好有個台階嘛。”
“哈哈!”唐奕被趙曙的話,和那副可憐相弄得大樂。
“你來!你姐夫我是那麽好騙的嗎?”
還想跟老子玩迂回戰?想的。
趙曙見心思又被唐奕拆穿,頗有幾分無奈。
隻得道:“姐夫不是要改儒嗎?不是要把進取之心烙印在萬民心上嗎?”
“如今大宋雖然富強,可亦如姐夫時常的,這隻是一時之強,非要氣神都變了,才可保大宋永昌。”
“可如今”
“如今永昌尚且沒影,怎麽姐夫你倒先生退意了?留下朕一人,如何辦得到?”
唐奕笑了,笑得有些高深。
“別急,姐夫臨走之前,尚有一寶留於陛下。”
“什麽寶?”
唐奕笑意更濃,“先別問什麽寶,我隻問陛下一句,陛下信得過你姐夫嗎?”
“當然信得過!”
趙曙心,要是信不過,還死皮賴臉的不讓你走做甚。
“那就好。”唐奕欣點頭。
“陛下隻要記住一句,奕不會害你,更不會辜負先帝。”
完,讓出殿門。
“走吧,百已經等不及了。”
“好吧!”
趙曙心知大勢已,唐奕是無論如何也留不住了。不過,心下卻甚是好奇,姐夫會留給他下一個什麽寶呢?
“傳朕旨意,紫宸殿升朝。”
“不!”唐奕聞趙曙要紫宸殿升朝,立時否定。
“直接去宗廟吧,也省了麻煩。”
“啊!?”趙曙又傻眼了。
既然非要走,那宗廟前的那塊誓碑避還避不及,怎麽還往上湊呢?
不過,唐奕既然這麽了,趙曙自然應允。
在他來,不得唐奕站在誓碑之前,迫於先帝起誓立碑之誌,而不好意思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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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在院待朝,等了半,最後等來了一個宗廟見駕。
心,這也是新鮮了,為了這個唐子浩,趙家兩代皇帝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老皇帝把對唐子浩的恩寵刻在了誓碑上,皇帝則是把宗族事公諸於眾。
唐奕這廝,不但封了王,保了子孫萬代,這回怕是又要在誓碑之前家賞賜,榮耀無雙了。
更有羨慕嫉妒恨的臣子琢磨:
唐子浩這是沒死啊,照這麽發展下去,等他歸西的那,還不得直接就位宗廟了??
可是話回來,羨慕嫉妒恨又有何用,誰讓這廝就是這麽妖孽呢?
看看這些年唐奕立下的功,隨便挑出一件就是功蓋當代,加在一起更是空前絕後。
可以很負責人地,前無古人了。至於後有沒有來者那也不太可能了。
此時,百到了宗廟前,心裏都盤算著一會兒點什麽吉祥話兒應景。
畢竟唐奕隻有三十八歲,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這朝堂之上的每一個人都要仰仗他的鼻息了。
沒看連韓瘸子都改了子,一早就爬上了唐奕的船,奉承了一路嗎?
正搜腸刮肚地琢磨著怎麽趕上下一波馬屁,但見羽衛儀仗開路,皇駕威嚴而至。
至於今日之主角唐奕,自然是與家並行,在儀衛的拱衛之下,甚是威風。
眾人一抖袖,整冠緬襟正要下拜家,下拜鎮疆王,哪想,那唐子浩甚是托大,連家都晾到了一邊,搶先一步開口。
“禮就免了,早朝之前,奕有幾句話,要與陛下,與眾僚,與萬民,訴。”
得,大夥兒一翻白眼,心,你是主角,你最大!
這是把家都給下去了,上朝之前得他先幾句,那就吧!
百豎起耳朵,隻等唐奕“訓話”。
而唐奕那邊,先是好好地看了看那塊立於宗廟之前的誓碑,好好看了看誓碑上那幾行幾乎決定了大宋命運的誓言,一張,就把眾人嚇得不輕。
“老子不想跟你們玩了!”
“”
“”
“”
全聲寂靜,雀無聲,連曹國舅、範仲俺這些早有準備的人,都是無語。
這的確很唐奕,走也得走得瘋狂啊!
百更是木然:不,不跟我們玩了是什麽意思?
韓琦更是瞪著眼珠子一臉的見鬼,腦子裏都是剛剛在船上唐奕的那句——“咱們不是一路人”。
“怎麽?”唐奕玩味地看著每一個人的表,玩味地看著他們的茫然。
“聽不清?”
“那我再一遍!”
“我折騰夠了,要走了,今日來與諸位話別。”
“”
“”
群臣依舊茫然,依舊有點找不著北。
心,這鬧的是哪一出?如日中之時,你你不玩了?要走了?來和大夥兒道個別?誰信啊?
唐奕似乎也看出了眾人的疑問,“不明白吧?”
一邊,一邊在宗廟前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歪著子,俯視群臣,頗有幾分自在。
“不明白沒關係,奕來告訴你們為什麽。”
“二十多年前,奕恩師召,生出興宋之誌。幸得先帝抬,方有今日之功。”
“放眼去,大宋吏治清明,軍武齊備,萬民安樂,當年興宋救亡之宏願亦已達。”
“你們,對嗎?”
“對”群臣附和,無有雜論。
畢竟唐奕的是事實,無可反駁。
韓琦更道:“子浩之功,萬書難表,卻為我等凱模。所言之盛世,亦無浮誇。”
“嗬嗬。”不想唐奕一聲苦笑。
“可我卻覺得不對。”
“因為醫宋之舉還有最重要的一項痼疾未除,諸位可知是何頑疾?”
不等群臣做答,唐奕已經給出了答案。
“那就是我!”
“你!”
“你們!”
到這裏,唐奕眼神犀利了起來。
“還是不明白嗎?”
“好,那奕就把話的再直白些!”
一指誓碑,“太祖深知唐末之武禍下之苦,遂立此碑,以表以文治世,以德服民之決心!”
“後先帝又加一句,乃全信唐奕,托付家國之誠意。”
“太祖、先帝之德行、誌願盡附於碑文之上。”
“可是,此舉雖可銘誌,卻也留疾。”
唐奕站了起來,行至眾臣麵前,“不殺士大夫,固然可免唐末之禍,卻也造就了文高武低、儒弱不堪的大宋!”
“造就了,隻放不殺、死罪不加的驕橫文人!”
“而先帝這一句世代輔政、百罪皆恕,又把我唐奕超於法王之外。”
“試問,有這樣的特權之臣,有這樣的特權之家,這下!!還有何公平!?”
“這下!!”
“還有何長治久安!?”
“這下!!”
“又還有何祛疾救患的意義!?”
“所以”
到這裏,唐奕深吸一口氣,轉麵向宗廟高揖大禮,長袖落地。
“趙氏宗祖在上,逆臣唐奕帝命革新除弊初有效,不辱先帝所托。”
“然,萬事俱備隻欠一病未祛。”
“今!!!”
“得罪了!”
到這裏,唐奕猛的直起子,一把奪過儀仗侍衛手中的金瓜長錘。
“讓這碑!!”
“與這弊宋!!”
“一同去了吧!!”
“子浩不可!!”
“不要!!”
百大驚,可是為時已晚。
隻見唐奕掄圓了膀子,金瓜高舉,劃著一條弧線直落而下。
砰!
哢!!!
唐奕這一錘力道十足,百年誓碑應聲而裂,碎數塊。
太祖不殺士大夫之誓言,先帝趙禎托唐家輔政之命一同破碎!
“唐子浩!!你瘋了!!”
“唐子浩!!你好狂!!”
“唐子浩!!你大膽!!”
眾臣徹底炸窩了,特麽你砸了碑不要,大夥兒的保命符也讓你給砸了啊!
若非是宗廟之前,趙氏祖宗之側,一眾文臣跟唐奕拚命的心都有了。
唯獨賈昌朝,猛然一聲高唱,蓋過所有嘈雜。
“砸、的、好!!”
見群臣呆愣地看著自己,賈相爺出前幾步,來到人前。
“怎麽!?怕了嗎!?”
“怕死於王法!?怕這破誓之後的殺意落到自己頭上!?”
“哼!”賈相爺冷哼一聲。“利己人,枉讀聖書!!”
“你!!”群臣啞然,一句反駁之言也不出來。
老賈直痛,可謂一針見。
白了,正不怕影子斜,沒有齷齪,誰還怕死罪加?
唐奕則是看都不看一眼眾臣,砸碑也隻不過是個開始,隻不過是給文的頭上懸起一把法劍。
行至趙曙側,鄭重地看著趙曙。
“奕再問陛下一次。”
“姐夫盡管直言。”
趙曙一邊不著痕跡地給唐奕比了一個大拇指,一邊道:“姐夫有什麽問什麽。”
砸的好!他也覺得砸的好。
大宋的文人,確實被慣壞了。
可惜,趙曙哪裏知道,唐奕今不要革了文人的命,還人革了他皇帝的命。
“姐夫要問什麽?”
唐奕肅然,“還是剛剛的那句,你相信我嗎?”
“相信!”
“你相信你的子孫後代嗎?”
“相信!”
“好!!”
高喝一聲,再次轉向宗廟,撲通!竟直直的跪了下去。
“先帝有靈、列祖在上!”
“今奕,攜二十年拓土萬裏之功,冒當朝子之名,請祖宗見證!”
“”
“”
本來作一團的群臣猛然一肅,這瘋子還要幹什麽?還冒子之名,請祖宗見證?特麽砸了誓碑,他還能弄出什麽幺蛾子?
此時,皇城大、宗廟大殿唯唐奕之音,回地。
“我華夏大地,王朝往複,千年更迭”
“凡初定下,創世新朝者,大多律已、自醒、知民知政。”
“凡太平盛年,守業固國者,大多奢懶滯,不知先人之苦心也。”
“凡末世敗朝、遲暮無終者,大多昏庸無度,不知民苦也。”
“何罪?”
“概因民者,吏所治也;吏者,君所屬也;”
“然君者,唯地禮教可束也。又何為地禮教?君之也。”
“為君者,以自自治,何以無缺乎?”
“故創世之君,觀前人之痛自醒。”
“守之群,觀己之德行。”
“亡國之君,隻知手中有,卻無自醒自觀之悟,國必衰之,民必惡之。”
“此為興衰之道也。”
到此,唐奕緩緩抬頭。
“臣,唐奕代子誓。”
“從今往後,子之還於民,君王之命係於下!”
“從今往後,王侯與百姓同,子與萬民同命!”
“無將門之世爵,無士大夫之高儀。”
“黃與厚圭齊佑,臣子與君王共誌,販夫與走卒無差!”
“萬眾一心、同同德、一心一誌,共興皇宋萬年之盛世!”
“眾今往後”
“趙家,代行命,代民理國,是為子,亦為民子!”
“從今往後”
“如有忘德暴政之昏庸,民可逆之!”
“如有貪奢**之行,民可逆之!”
“有子之,治民而不自治之惡”
“民、可、逆、之!!”
“此為誓!”
“違者罰、民廢!”
“必遭殛!”
言罷,唐奕向著宗廟之曆代趙家先祖重重的叩首。
拜罷,長而起,行到趙曙邊。
“這”
“就是姐夫留給你的最後一件寶,一把懸在你頭上的利劍。”
“你”
“敢接嗎!?”
趙曙默然,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的明白,唐奕不單單要把破自己,不單單要把士大夫打回原形,他還要給自己,給趙氏子孫敲響警鍾。
那無疑是一種鞭策,時刻提醒著趙家手握子之的責任,更是時刻提醒著大宋
向前!
向前!!
不斷的向前。
“來人!”一聲低吼響徹大殿之前。
“把剛剛唐公代朕所立之誓鐫刻碑,立於宮門之前,昭示下!”
“好!”唐奕終於欣地點著頭,出一道燦爛笑意。
“有君如此,下之福,奕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言罷,笑容依舊,環揖群臣。
“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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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百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的時候,隻看見一白、一個俊逸的背影消失在宮城之中。
韓琦著那道背影喃喃自語:“我們確實不是一路人。”
這是韓琦最後一次見到唐奕。
那個瘋子就這麽走了。
二十二年前,白京,二十二年後,依舊白而去。
留下的,除了一個皇而下的大宋,也就隻剩下坊間那些麗的傳了。
有人,唐子浩那日出宮之時,一邊遠去,一邊著一首妙詩。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也有人,唐子浩離京之後並沒有南下涯州,有人在介休城外的梅居見過他。
那時,他依舊是一白,盤坐在盈雪與冬梅之間,膝上放著瑤琴,竟拂出了一曲《求凰》。
還有人,唐子浩最終還是回了涯州,居在涯州最高的那座山上,再也沒下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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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教
完畢。
看們,謝一路走來的關照。
一會兒會寫一個總結,這幾會有幾個番外。(不確定是幾個,可能是一個,可能是一堆。)
一花一世界,朋友們,我們下一個故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