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就聞到香了，這麼多啊。”

說話的是位清瘦的老先生，臉蒼白，眼窩凹陷，上有許多口子，角也是，稀疏的頭發白多黑，瘦得皮包骨頭，像骷髏一樣。

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打了不補丁，但干凈整潔，還能看見淺淺的折痕，老先生坐得筆直，眼神明亮得像，全都散發著與眾不同的氣質。

“唐家送來的，有五六斤呢，齊先生您多吃些。”

蘇婉歡快地說著，拿公筷給老先生夾了塊嘟嘟的大片，現在的人吃瘦，但在這個時候，最歡迎的卻是油汪汪的。

過上幾年缺油糧的苦日子，誰見了大片子都會眼睛放，像蘇婉以前就不吃，有一丁點都嫌棄。

現在——

“真香啊，還是養的豬好吃，野生的味道太重了。”

蘇婉津津有味嚼著，油在里飛濺，還有些濺到了道，那種覺，比以前吃鮑魚還滿足。

四年都沒吃到豬了，丈夫在的時候還能隔三差五地吃一頓，可丈夫離開后，連一丁點星都看不見了，只有霍謹之從山上打來的野。

可野味重，也柴，沒有好調料是做不好吃的，蘇婉的廚藝也就那樣，只能拿生姜大蒜一起燉，連料酒醬油醋糖都沒有，味道可想而知。

但也多虧了這些野，才讓他們度過了漫長的四年，不至于死。

老先生里不斷分泌著口水，他也好久沒吃了，但他仍然慢條斯理地吃著，作優雅，餐桌禮儀非常講究，霍謹之也一樣，吃得斯斯文文的，但他作卻不慢，只一會兒工夫就吃了三四片。

“確實是豬好吃些，這麼多油，就連番薯都味了。”

老先生吃了一片，氣都好了不，他其實沒啥大病，就是的。

“土豆也有了味呢，齊先生您多吃些，還有兩三斤呢。”蘇婉不住勸，對老先生很客氣。

老先生姓齊，三年前從其他大隊轉到磨盤山大隊的，犯了什麼事沒人知道，磨盤山大隊長也姓唐，大隊一大多半人都姓唐，共一個祠堂的。

唐隊長以前是村長，之后改生產隊長，在隊里很有威信，而且是個厚道人，對齊先生還是蠻照顧的，讓他在隊里放牛，是最輕省的活，每個月隊里分些口糧給他。

但也不敢多分，否則隊里其他人要鬧，分的口糧也就夠齊先生不死不活地吊著命，他就住在霍家隔壁，霍謹之時常會幫他干活。

投桃報李，齊先生教霍謹之文化知識，后面他索把自己的口糧了出來，兩家一塊開伙，勉強能混個半飽。

“謹之多吃，小孩子長要保證營養。”

齊先生只吃了兩三塊，只拉土豆吃，和一塊燉的土豆同樣味，他年紀大了，吃太多是浪費，霍謹之小孩子才應該多吃。

而且唐家這次送了，下次可不一定會送了，還是把省給孩子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