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屋,早有個老嬤嬤在外候著,將林錦樓引到拙守園。秦氏正坐在榻上,手里捧著手爐,子林錦園在一旁炕桌上描紅。見林錦樓進來,林錦園立刻丟了筆,下榻撲過去喊道:“大哥哥!”
林錦樓把林錦園舉了舉,放下來他的頭,笑道:“又長高了。”
林錦園咯咯直笑,他方才六歲,生得虎頭虎腦,嘟嘟的一張臉兒,大眼睛又圓又亮,抱著林錦樓的,一疊聲問道:“打仗有沒有趣兒?母親說哥哥上戰場要用大刀的,我也要一把!還有,還有哥哥帶我去騎馬罷,我要去騎大馬!”
林錦樓點頭笑道:“好好好,回頭帶你去。”在椅上坐下來。林錦園扭著小屁立刻往他上爬。
秦氏道:“園哥兒別鬧,我有事同你大哥哥說。”
林錦園裝聽不見,胖胖的小胳膊環著林錦樓的脖子,小腳丫一搖一晃的。秦氏只得命娘和丫鬟們抱林錦園走,林錦園死活不依,賴著不肯,林錦樓拍了拍林錦園,口中道:“不走便不走,讓他呆在這兒罷。”點了點林錦園的小鼻尖。
秦氏便揮手讓眾人退了,看了看林錦樓的臉,小心翼翼道:“你去打仗,怕你分心,有些事還不曾告訴你……”
林錦樓一邊逗弄著弟弟,一邊淡淡道:“我知道,青嵐死了,肚里的孩子一尸兩命。”
秦氏訝道:“你知曉了?”長吁短嘆道,“罷了,也是青嵐沒福。回頭你去給上炷香。真是可憐見的。”
林錦樓低頭“嗯”了一聲。
屋里一時靜下來。
秦氏輕咳一聲道:“我娘家遠房親戚里有個孩兒。今年十七歲了,生了一副好模樣,子也溫,等過了年我領來你瞧瞧,若是中意便納進來,邊也好有個伺候的人。”
林錦樓抬頭看了秦氏一眼,著林錦園的小臉蛋兒道:“再說罷。”頓了頓道:“我要抬舉我房里的畫眉。”
“畫眉?”秦氏蹙了眉頭。畫眉家里著了大火,之后便杳無蹤跡了。林家未曾找見人,畫眉家里也不曾上門來鬧,此事便放了下來。
“嗯,畫眉。哥哥把送到我那兒去了,兒子在外辛勞,全賴一人照料。”
秦氏眉頭擰得更:“私自去找你,也沒稟告家里一聲,這還得了?”
林錦樓道:“此事我已罰過了,日后必然不敢了。”拍拍林錦園的小屁,把他放到地上。林錦園立刻邁著小兒跑出去找娘了。
秦氏見林錦樓護著便不再說,只問些打仗的事。上可否傷等。林錦樓一一答了,又問了家里的形,秦氏道:“家中一切都安好,沒出什麼事,就是亭哥兒這次科考沒能中舉,旁人尚可,你二叔雖不曾說什麼,可我瞧著臉不是太高興。”
林錦樓道:“舉人哪是這麼容易的,你也能考上,他也能考上,豈不是不值錢了?老三才多大,日后再考就是了。頂不濟考不上了捐個兒做,家里又不是掏不起銀子。”
秦氏道:“你二叔要的是那個臉面,宋家那小子考了個解元,亭哥兒名落孫山,這兩相對比有些扎眼了。他一直想在老爺子跟前要個好兒,可老爺子偏生看不上他,如今亭哥兒未考中,你又升了,二房恐怕心里別扭著,你說話要小心著些。”
林錦樓冷笑道:“但凡二叔往外頭鬼混,點鉆營,多花心思在正經事上,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境地了。”
秦氏嘆口氣,與二房太太王氏妯娌間好,王氏同哭訴過幾回,也只能從旁勸解一番罷了。母子倆又說了些旁的,林錦樓告辭出來,往知春館去了。
趙月嬋狠狠將一口惡氣咽下,臉上不帶出一不悅出來,垂著眼簾看著喜鵲在地上擺了墊,畫眉低眉順眼的給磕頭。
畫眉頭戴明晃晃的金含珠釵,穿著滾邊猩紅緞面云珠襖褂,脖子上帶著手指寬的赤金瓔珞圈,手上戴著的金鑲玉的戒指,比趙月嬋手上的那個還好還大,臉上脂艷,襯得整個兒人愈發麗,又帶了一不尋常的氣派出來,若是同趙月嬋站在一,一時還真認不出哪個才是林家真正的大。
趙月嬋手里絞了帕子。
畫眉禮畢,站了起來,對趙月嬋道:“奴當日家中失火,正巧大爺打發人來接,便隨著去了,蒙大爺垂憐,抬了姨娘,日后還請多多教我。”措辭謙遜,可話里卻無一恭敬之意,反帶了挑釁之意。
迎霜怒得瞪圓了眼。趙月嬋將要把指甲在手心里折斷了,臉上仍淡淡道:“那倒是辛苦你了,大爺也是,若是想接個人過去伺候,也不告訴我一聲,累得家里找你許久,還只當你死了。”
畫眉巧笑道:“托大的洪福,奴倒是命大得。哥哥還立了些軍功,又升了一級,也是個好事了。”
趙月嬋只裝沒聽見,道:“如今你回來,又了大爺的抬舉,房子我已命人下去收拾,回頭再給你添個伶俐些的丫頭過去伺候。”
畫眉立即道:“不必勞煩大,大爺回來時已說了,讓把東廂讓給我住,我也不挑剔,先前伺候嵐姨娘的丫頭留下來伺候我便是了。”
趙月嬋冷笑道:“嵐姨娘是有了子,太太才特特撥了三個丫頭過去,尋常姨娘邊兒不過只跟一個伺候的,再給你添個小丫頭子已是不合規矩了,若想按嵐姨娘的份兒,便肚皮爭點氣罷。”
畫眉眉頭一挑,也不爭辯,臉上仍掛了笑道:“原來如此,那是我輕狂了,可別怪我。”
趙月嬋將茗碗端起來,怪氣道:“我哪敢怪你,偌大的林家你都不放在眼里呢,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招呼都不打一聲,比老爺太太的譜兒還大,我怪了你不是自己找不痛快麼。”
畫眉只裝聽不懂,不答腔,臉上還是笑笑的。
趙月嬋見這滾刀的模樣恨得想去抓花了畫眉的臉,可如今林錦樓未歸,勢不明,也不敢輕舉妄。
正此時,林錦樓進了屋,趙月嬋和畫眉都站了起來,林錦樓在上首的位子上坐下來,問道:“安排妥了?”
這話即是問趙月嬋也是問畫眉。
趙月嬋冷笑道:“自然妥了,畫眉說你答應住東廂呢,還要原先伺候嵐姨娘的丫頭。大爺要抬舉是的福氣,要住嵐姨娘原先那房子也沒什麼,可丫頭我得問問太太才能做主,生的太太回頭說我沒規矩。”
林錦樓微微挑高了眉頭,看了畫眉一眼。他是答應抬畫眉當姨娘,可從未說過要將東廂給住,更別提給原先伺候青嵐的丫頭了。
畫眉仍然裝傻,只低著頭看子上的花紋。
趙月嬋又道:“雖說畫眉走是大爺接的,可大爺也好歹跟家里通個氣兒,否則這個惡例一開,今兒個你走,明兒個他走,整個家里還要不要規矩,我日后想管束誰,別人來一句‘大爺房里的姨娘還這樣呢’,我怎麼辦?”
林錦樓又看了畫眉一眼。畫眉是讓哥哥送到浙江的,可一來一往竟被說“畫眉是讓他接走的”。公然在他跟前抖了兩回機靈兒,林錦樓心中不悅,但這些時日畫眉到底溫小意,事事伺候妥帖,還有個甜會哄人的長,林錦樓這才拾了些舊,如今恩還沒淡,多給畫眉留臉,便沒有吭聲。
可林錦樓這一眼卻將畫眉看得心涼,一都不敢了。
屋中一時靜謐。
林錦樓終于開口道:“你既想住東廂便住罷,丫頭多就按府里的頭例兒。你私自出府,未曾知會家里卻該罰。”看了趙月嬋一眼道:“你是大,你做主便是。”
趙月嬋一怔,登時心花怒放,畫眉萬沒想到林錦樓會這樣說,猛地抬起了頭,臉上全然是驚訝之。
趙月嬋強忍了得意,道:“回去跪祠堂一個時辰,抄《訓》三遍,再革半年的例銀罷。”心道:“你再如何得意,我也是林家的正房,在我跟前作妖,我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錦樓卻皺了眉道:“大冬天跪祠堂恐是不妥,這一條免了,其余的照辦罷。”趙月嬋聽他憐惜畫眉,心里又惱怒。畫眉心頭委屈,卻也有警醒,林錦樓在添油加醋的挑唆下,曾不止一次說要休趙月嬋回家。可如今見面雖擺了張冷臉,可仍尊趙月嬋為正房夫人,不明白林錦樓這樣霸王式的人為何會對趙月嬋退讓,可心里多不拿趙月嬋當回事。加之林錦樓對又逐漸看重,便生了同趙月嬋板的心。可方才林錦樓敲打下來,立刻便明了了,恭順道:“是,是奴錯了,領罰。”起便拜。
此時只聽外頭有人道:“大爺、大,老太太賞了兩個丫鬟,我把人領來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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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那個我凌晨寫完就上傳了,今天上午一看發現木有更,發現是我沒有點擊發布⊙﹏⊙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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