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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昭得了誇獎在康熙面前更加放得開了，面對胤禛他還有些發怵，胤禛待他不如待兩個妞妞那麼隨意，常要一回書來考考他，若有背得不順溜的，或是不解其意的，還要罰他多背幾遍。

康熙在面對孫輩的時候顯得尤為慈眉善目，上了年紀的人對小娃娃更寬容，弘昭又生得虎頭虎腦圓嘟嘟胖乎乎，他抱一抱他，再一頭誇獎兩句，弘昭馬上就對這個瑪法生出親切來，著他的手就不肯放，說了好些他養螞蟻崽子的經驗。

有些是他自己發覺的，有些是周婷跟他說的，大妞還能湊上去跟他看一回，二妞卻是一看見這東西就害怕，瞪圓了眼睛往後，寧可獨個兒跟小貓小狗一耍也不要去屋子裡頭跟大傢伙兒一起看這些小蟲子挖儲備糧食。

胤禛在康熙面前作了慈父，此時也要換一換臉當一回嚴父，他皺了眉頭：「今兒你的書背了沒有，這會子玩過了，等會兒不許再。」

弘昭聽他這樣說話也不掛臉，只面對著康熙轉眼睛，可憐的好不惹人喜歡，康熙他胖乎乎帶著渦渦的手，稱讚一句：「見微而知著，這東西雖看著胡鬧，卻還胡鬧的有些意思。」若不是弘昭玩這個，誰會知道小小螞蟻也竟有如此智慧。

胤禛心裡得意，面上不顯，汗阿瑪既開口要了一個過去，定是覺得這東西與尋常玩不同，就是他也能以此說幾個道理出來，往這上頭引總歸沒錯。

康熙果然誇獎了弘昭，又聽胤禛話裡的意思是這小人兒已經開始背書了，就問弘昭讀得什麼書，弘昭從會背會認開始就時時面對胤禛的查，康熙看著又比胤禛和藹許多，當下背著手開始背起書來，背上一段就晃一下小圓腦袋。

弘昭剛剛開始學弟子規，不過學了一篇，才剛會念「聖人訓，首孝悌」這幾句話，裡頭的容雖知道的不，卻是從弘時大妞二妞裡聽到的一鱗半爪，自己還不能背誦全篇，此時一，把滾瓜的三字經翻出來背給康熙聽。

尋常孩兒到了四五歲也不過讀兩句三字經啟蒙，弘昭一字不的背完已康熙面目含笑，又了手去他的頭頂：「這裡頭的意思，你可全知道了？」

弘昭歪著小臉看一看胤禛，裡囁嚅兩句垂了頭不敢問，康熙眼中帶笑，看了看胤禛又給弘昭撐腰道：「你有什麼儘管問，你阿瑪的也是瑪法教的。」這倒是真話，前頭幾個兒子生出來的時候，康熙再忙也要時時到跟前來看一看的。

大阿哥三阿哥是養在外臣家裡的，當時想著離了宮好養得活，一直等到不易夭折才抱回宮來。太子是個寶貝蛋，自然要放在康熙邊，他小時候就住在東梢間裡頭，離康熙就隔著一個正堂，走路筆全是康熙手把手的教著來的。胤禛雖比不過太子，卻比大阿哥三阿哥幸運的多，正經在康熙跟前長大的，小時候教兩句啟蒙詩文再尋常不過。

弘昭瞇一瞇圓眼睛，咬了手指頭：「香九齡，能溫席。我想學，為什麼阿瑪不讓呢？」說著仰了頭看著康熙：「我給額娘溫席了，額娘還誇我乖，為什麼阿瑪不誇？」

小孩子躺到床上能挨幾刻，再說了，天剛冷下來周婷屋子裡的丫頭就拿了爐子出來烘被子，等到周婷胤禛上床睡覺的時候，被窩裡頭早就暖烘烘的了，哪裡要弘昭充作小湯婆子。

他雖是從心底裡想跟額娘睡，但說出來卻是一片孝心，周婷自然高興，可這小的一睡著，周婷就心的不肯把他抱出去了，胤禛只能隔著一床被子，看著老婆乾瞪眼。這事兒有了一回，他就再不許了，誰知道弘昭存在心裡，這時候問了出來。

康熙一時不知該怎麼答他，眼睛一瞥瞧見胤禛窘著一張臉，神尷尬的以手作拳放到邊咳嗽了一聲。弘昭烏溜溜的眼睛還盯著康熙，臉上滿是不解，阿瑪額娘都說這是黃香孝順父母，怎麼到他這裡，就不可行了？

他是真疑，康熙卻不能答他，這倒有些往閨房之樂上頭去想了，哪家的公爹也沒這樣不莊重的討論兒子的房裡事，上避開了說，卻瞧著胤禛的臉越想越樂，微笑道：「黃香九歲方知溫席，弘昭現在就知道效仿真是個孝順孩子。」說著頓一頓道：「等你九歲了，就能跟他一樣了。」

到弘昭九歲的時候，怎麼也該曉事了，到時候就不會再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弘昭一臉失，著康熙的眼神充滿了懷疑：「阿瑪也是這樣說的。」說著又挪挪腳尖兒：「我問了姐姐，姐姐說，我在，阿瑪就不能把小弟弟塞到額娘肚子裡了，我家的小寶，就是這麼來的。」一本正經的點頭：「讓額娘生小弟弟，這是不是孝？」

一屋子的下人都垂下了頭，梁九功魏珠幾個更是轉過臉去，康熙掌大笑：「這不是你孝順，這是你阿瑪孝順瑪法呢。」

弘昭不解其意，見一屋子人都在笑，自己也跟著樂起來，康熙解了上掛著的玉佩，塞到弘昭手裡，見自己近來越發老持重的兒子耳朵都紅了，哈哈一笑，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這些個兄弟裡頭，只你最我放心。」

「這話兒臣實不敢當。」胤禛趕退一步要行禮，康熙一手托住了他，原年輕的時候，胤禛還得過「喜怒不定」的評語，年紀漸長人也越發沉穩起來，從頭數到尾，這些了親的兒子裡頭，只有胤禛既理得好家又擔得起事兒，康熙剎時間倒生出許多慨來。

把頭一轉，正看見三個孩子湊在一，二妞彈著弘昭的腦門，到他耳朵邊上嘀嘀咕咕，似是正在責怪他，弘昭著腦袋不知所措，大妞把他拉得遠些，給他腦袋，了荷包裡頭裝著的福桔餅哄他。

胤禛清一清嚨，三個孩子趕站好，康熙倒覺得這些小兒態最是天真質樸，招手把他們過來：「咱們一擺飯。」

這可是有的事，皇帝從不與人同桌吃飯，這是宮裡頭的規矩，就是皇太后想一吃，也得分開兩張桌子擺，胤禛剛要辭，康熙就擺了擺手：「既是家宴，就照著家宴的規矩來。」

周婷是不能跟他們一桌子坐的，因康熙沒傳福雅幾個到前頭去，就在後頭支了膳桌跟攬了弘昀弘時一用飯。

弘時有些懨懨，時不時抬眼看看周婷，知道康熙要來，他已經背了好幾天的書了。周婷心裡明白卻只了他的頭，人抱最小的五阿哥抱了出來，他這會子連小名兒都沒有，全只小阿哥小阿哥的著，弘時見了他倒是略開懷一些，弘昀卻繃著一張臉，福雅看了他幾回，他也沒個笑影兒出來。

在吃什麼上頭周婷費盡了心思，既要跟膳分別開來，又要做得細貴重，康熙吃飯有一條規矩，不當季的不吃，比胤禛難侍候多了。這時候的天兒，哪裡來的當季菜蔬，葷菜卻不易多，吃了油大，更不宜養生。

是以這一桌子菜，就是以清淡為主，胤禛親給康熙挾了一筷子燕窩火鴨，弘昭坐在特質的高凳子上頭，有樣學樣的拿了烏木筷子也給康熙挾了筷菘菜，晚菘最是厚，拿老湯吊出味兒來，聞著就引人食。這時候剛封河，正是魚上膘最厚的時候，剔了下來做三鮮丸子，主食是拿野湯下的銀麵。

康熙本來舌頭挑剔，這一餐倒吃得滿意，抹了兒又嘗了一塊人參茯苓八珍糕，弘昭早已經被周婷訓練著自己吃飯了，他用的筷子是特製的，短而輕，正合適他的手，這時候使起來一板一眼，邊雖站著小太監也只挾菜到他碗裡，並不用人餵，康熙瞧了幾次又多出幾分歡喜來。

吃罷飯，康熙卻提出來周婷到前頭請一請安，還點了弘昀弘時一道來，周婷很快得了信，因早早就準備著，一整都是妥當的，趕攜了孩子的手出來。

弘昀離得遠些，弘時卻挨在周婷邊，語氣親昵的問道：「額娘，這回是不是該我背書了？」周婷給他理理襟，沖他笑一笑：「別怕，到時候皇瑪法問了，你再背。」

上一件雪裡金遍地錦滾花貍長襖，頭上釵鬢很是端正大氣，膳桌本就擺在水榭裡頭，康熙一面看著雪景一面用膳，遠遠的就見丫頭撐著傘引周婷過來。

一片白雪裡，單只紮人的眼，胤禛立在水榭裡頭眼底噙著笑著，見弘時托著周婷的胳膊，心裡滿意極了。

胤禛瞧見的，康熙自然也瞧見了，他記最好，往往別人都忘了，他卻還記得清楚，看一看弘昀再看看一弘時，心裡已經有了個底，等人到了跟前請過安，再問一問課業，立時就分出了高下來。

弘昀子弱，到周婷邊的時候已經四五歲了，一直沒有正經啟蒙過，倒是弘時跟大妞二妞相差不多，又是從小就養到周婷邊的，早早開了蒙，跟大妞二妞一起讀的書。

康熙心裡自有一桿稱，兩下比較，心裡暗暗點頭，算著日子，年紀小的這一個倒是由周婷帶大的。他原就慨，這時候更覺得妻賢方能助夫，想想老八，年紀這樣大了，媳婦才剛剛懷上。再盤一盤其它兒子，老四家真算得是頭一份了。

慨過後就是嘆息，若是太子也有這樣一個額娘在，也不會這樣。接著又想到了大阿哥，心裡嘆更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孩子給養好教好，這樣想著又一弘昭的頭，沖著胤禛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