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坐著聊了一個多小時，溫小輝眼看著他媽從羿還未進門時的氣勢洶洶，到逐漸嘮起了家常，雖然表依然有些生彆扭，可是從頭到尾都沒能說出一句過激的話。

他知道他媽是做好了準備給羿下馬威的，甚至很可能代替他起菜刀，當初他媽曾經把欺負他的那個老師追著打了半個場，護犢的時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羿的就像一團棉花，從頭到尾笑面迎人，別說是他媽了，就連他和羅睿都會在恍惚間被羿唬住。

最後，他媽居然留羿吃晚飯。

羿特別殷勤地要下廚，還微笑著補充：「小輝哥不會做飯，在家都是我做的，我手快，你們看看電視，等一會兒吧。」

羿去廚房做飯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覷。

馮月華輕咳了一聲：「嗯……這孩子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溫小輝有些沮喪：「你想的是什麼樣的。」

馮月華皺起眉，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其實不說，溫小輝也能猜出來，一個八歲就想燒死自己親生父親的「怪」，任何人都會將他想象沉的、古怪的、冷的、殘酷的、失常的，其實羿跟這些形容詞完全吻合，只不過，當他想要偽裝的時候，任何人都看不出來。而他又無法告訴他媽羿的真面目。

馮月華想了想，又問：「他看著對你好的，你們之前是因為什麼吵架的？」

溫小輝乾地說：「有一些誤會，上的事，不好說。」

馮月華嘆了口氣：「真是沒想到，怎麼會這樣，雅雅的兒子呀，這是命嗎，怎麼會這樣呢……」

是啊，可不是命嗎，天底下有幾個人，談個能談他們這樣的。

「你真的很喜歡他嗎？」馮月華認真地問溫小輝。

溫小輝輕輕咬住了，他一萬個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卻機械式地點了點頭。

「你跟他在一起真的不合適，他是你姐姐的兒子，雖然沒有緣關係吧，但畢竟說起來不好聽，而且他比你小了五歲，又有那麼個爹……」馮月華又嘆了口氣，「你怎麼就偏偏喜歡他呢，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溫小輝的頭幾乎垂到了口，他現在滿心地覺得諷刺，特別的諷刺。他無時無刻不想離開羿，卻要在所有人面前裝著幸福滿。羿現在甚至把他媽都唬住了，他覺羿將他的整個世界都孤立了，最終，他只能別無選擇地依靠羿。他至今都無法解釋，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羿設下的陷阱，再也無法回頭的。他掐了掐手心的，勉強笑道：「媽，我現在好的，你就……不用為我心了，早點給我生個混弟弟或者妹妹吧。」

「凈扯淡，我這個年紀了，ian有孩子，我有你，還生什麼。」馮月華說完，淡淡笑了笑，無奈地說：「羿這個孩子很有禮貌，但是不代表我就同意你們在一起了，吵個架你就要跑到外地去，你們要是再因為什麼不和，你是不是再也不回家了。我要多觀察他，他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必須馬上跟他斷乾淨。」

溫小輝點點頭，心中苦笑不已。

過了一會兒，羿做好了一桌飯菜，還拿出他家塵封已久的餐，擺的漂漂亮亮的，特別講究，然後招呼他們吃飯。

溫小輝家裡沒人會做飯，他爸是完全不進廚房，他媽的廚藝是了就行，他更是懶，在這個家裡，從來就沒出現過這樣盛緻的晚餐，看著那一桌子香味俱全的飯菜，不僅讓人覺得生活都好了起來。

馮月華忍不住誇了一句：「香啊。」

羿出好看的笑容：「阿姨，您快嘗嘗。」他主給馮月華拉開椅子，完全是婿對丈母娘式的殷勤。

吃飯的時候，氣氛更加祥和，馮月華打聽了很多羿的事，羿都回答的滴水不，一整個下午，他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溫和、聰明、開朗，正在勤創業的年輕人，而且長得還那麼好看，若不是馮月華對他有先為主的看法，一定無法不喜歡這樣一個年輕人。

有誰會不喜歡這樣一個完的人呢。如果他是真的。

吃完飯，羿還想收拾碗筷，被馮月華阻止了，在羿把飯後的水果沙拉端到面前的時候已經覺得不好意思，堅持讓羿去客廳看電視，自己收拾，最後，被溫小輝搶了過去。

溫小輝在廚房刷碗的時候，就不斷聽著客廳裡傳來羿爽朗的笑聲，過了一會兒，羅睿大概是坐不住了，跑到廚房來幫忙，借著水聲的遮掩，他小聲嘀咕：「他真能裝。」

溫小輝苦笑一聲：「是啊。」

「……這樣的人好可怕。」

千人千面，著實可怕。羿能為了騙他偽裝三年，短短一個下午又算的了什麼，有時候他都懷疑，羿這樣不會得神分裂嗎。

溫小輝收拾完廚房，羿也很適時地告辭了，馮月華說：「小輝，你送送羿，羅睿，你留下，阿姨有事跟你聊聊。」

溫小輝看了羅睿一眼，示意他謹慎點，媽顯然是想從羅睿裡聽聽對羿的評價。

羅睿不免有些張，無奈地留下了。

溫小輝把羿送下了樓，夜風一吹，涼爽極了。羿了個懶腰，笑道：「阿姨比想象中客氣多了，你以前真的太張了。」

溫小輝用力握了握拳頭：「都出門了，不要再裝了。」

羿微怔，就好像被人從夢中敲醒一樣，眼裡閃過濃濃地失，眼神也跟著黯淡了下去：「是你母親，我尊敬、討好都是真心的。」

「是啊，你乾的很好，天無。」溫小輝中憋著一難以形容的怨氣。

「小輝哥，並不是我做的所有事都有目的，我只是……想讓你高興。」

「我沒不高興。」溫小輝頓住了腳步：「就送到這兒了，你回去吧。」

羿也停下了，他手了溫小輝的臉，輕聲道：「你以前想過自己有了男朋友，會是什麼樣子嗎。」

溫小輝忍不住順著他的問題想了兩秒鐘，然後及時剎住了車，他意識到羿要說什麼。

「帶男朋友回家見父母，一起聊天、看電視、吃飯，今天下午的經歷，你以前想過沒有？跟你幻想的差別大嗎？」

「我要回去了。」溫小輝拒絕在順著他的思路想下去。

羿扣住他的肩膀，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小輝哥，你想要的一切、你想象中的生活，我都能給你。我會努力讓你的家人、朋友都喜歡我，我會為你解決所有的煩惱，讓你每天都輕鬆開心的活著，你只要能對我笑一下，我就什麼都願意做。」他的指腹輕輕過溫小輝的臉，「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離不開我。」

溫小輝後退了一步，心臟跟著猛，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羿說的是真的，羿在他的和心裡刻下了太多無法磨滅的印記，他覺得他這輩子沒有再喜歡別人的能力了，而如果撇開從前的一切，羿始終都是一個無可挑剔的伴。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他的底線是什麼時候被羿磨的如此低矮了，就在一步步的妥協和退讓中，他幾乎放棄了自我、放棄了掙扎，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無法獨立地去思考，而是完全在被羿牽扯著走。

他心中警鐘狂響。如果羿再玩兒他一回，他恐怕就真的再也爬不起來了。

羿聲道：「回去休息吧，你的車過幾天就寄到了，等你安頓好了，如果你想回聚星工作，我安排你回去。」

「常行……現在怎麼樣了？」溫小輝始終有點擔心。

羿表一暗：「他的上訴還在審理中，我不會讓他翻盤的。」

「我不管你要做什麼，如果牽連到我的家人朋友，我會跟你們拚命。」

「我不會讓你和你重視的人有危險，等他的案子宣判了，我會把他的勢力都連拔了。他已經消耗了我大半的人生，往後的所有時間，我隻想和你安靜的過。」

溫小輝將信將疑，心中還是蒙著一層不安的影，以至於他短時間也並不想上班，他寧願多陪陪他媽，過段時間，他會勸他媽回國，遠離是非之地。

羿輕聲道：「那我走了。」

溫小輝點點頭。

倆人雙雙轉，往相反方向走去，突然，羿猛地轉過了來，溫小輝似乎應到了什麼，也僵住了腳步，羿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回來，扳過他的肩膀，低頭用力親了他一下。

那一瞬間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悸流竄在空氣中，溫小輝愣愣地看著他。

羿了，微笑道：「一想到好幾天見不到你，就開始捨不得了。」

溫小輝別開臉：「走吧。」

「你告訴我你幾天會回來，讓我有個盼頭。」

溫小輝皺起眉：「我要陪我媽。」

「我知道，但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會回家。」羿深深地看著他，「我不了沒有期限的等待，過去的兩年裡，我嘗夠了，那種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多過。」不知道溫小輝人在哪裡，過得好不好，安不安全，有沒有吃飽穿暖，是否還在恨他，有沒有稍微想他，會不會喜歡上別人，在被這些問題折磨的五百多個日日夜夜裡，思念和悔恨刻骨相隨。他傷心過、失過、憤怒過，最終，在所有的奢想都快要被磨平的時候，他的願僅是想要再看一看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看一看。那樣的生活，他真的不能重來。

溫小輝到口乾舌燥，他張了張，艱地說：「一個月。」

「太長。」

「半個月。」

「還是太長。」

「你別太……」

「一個星期，一個星期至回來一次。」羿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如果太久看不到你，我……會害怕。」

溫小輝抿著，半晌，輕輕點了點頭。

羿用力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詠念著如咒語一般地話：「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全世界所有的人、加起來，在我心裡都不如你。」

溫小輝閉著眼睛，發狠地咬住了。他曾經用自己滴的心臟發誓，今生今世不會再相信羿的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