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強迫癥是病的話，李素認為東的做法很不道德，典型的“趁你病要你命”。

沒法談了，李素覺得自己的氣勢一開始便被東打擊得支離破碎，目前的局面對他很不利。

努力扭過頭，看天看地看河水，就是不想看，李素落枕似的脖子扭到一邊，很有禮貌地拱了拱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江湖再見……等著，這事沒完，一百二十貫一文，我死你家門口去。”

扭頭就走，轉的作很帥氣，算是為剛剛的頹然氣勢找回了一點場子。

“站住！哪里來的怪病，非要左右對稱才舒坦，騙你的，斜紅描了一對，簪子我也拔下一了，回過頭看看，這下你滿意了吧？”東忍著笑道。

李素回頭，見東站在里，角噙著淡淡的笑容，一只手撥弄著邊柳樹上垂下來的柳條兒，臉上兩團嫣然的紅，眉心正中著一片綠的三葉花鈿，鬢邊果然兩邊都描了斜紅，而黑瀑般挽起的發髻上，中間的一簪子已拔下，剩下一左一右在的照映下微微發，折出金的芒。

李素閉上眼，再睜開，努力忽略這幅得讓人窒息的畫面。

“給錢！”李素擺出標準的討債臉。

東公主噗嗤一笑，轉過坐在灘邊的石頭上，不太文雅地了個懶腰，然后仰起紅的俏臉，迎著春日的暖，愜意地閉上眼睛。

自從共患生死之后，李素發覺這姑娘明顯跟他不見外了。

“太曬得好舒服，這麼舒服的時候你不應該提錢，你可以給我講個故事，也可以講個你所說的‘段子’，能讓我哈哈大笑的那種，或者你也可以和我分一下你的帳本，看看你離十八歲時開始安晚年的宏偉志向還有多遠……”

李素覺得有些不妙，這模樣分明是賴帳的先兆啊。

不聲，先應付，畢竟欠錢的是大爺。

“果然很舒服的太，不太刺眼也不太灼人，甚至可以用眼睛看它，你看太，那麼圓，像什麼？”

東公主瞇著眼向太：“圓圓的，像……一塊大餅？”

“觀察不夠細致微，仔細看看，看清楚了嗎？分明像一個中間沒孔的銅錢啊，錢啊，錢啊……”

東：“…………”

“草也綠了，花也開了，李素你快看，那邊石里也開出一朵花了呢，開得好艷，讓人心生歡喜……”

李素也出喜的模樣，點頭附和：“不錯，那朵花圓圓的，圓得讓人心生歡喜，就像……”

“像錢，對吧？”東氣壞了，好心全被無恥之徒破壞殆盡。

“不，像銀餅。”李素說著朝扔去一個“你眼瞎啊”的眼神。

“你……”東抓起一把沙子便待砸他上，奈何十多年過的教育里，夫子沒教過揍人，也沒教過罵臟話。

恨恨將沙子甩在地上，東公主妙目噴火瞪著他：“好，咱們談錢，說，要多？”

“一百二十貫……”李素看著快發飆的臉，只好黯然改口：“一百二十貫其實可以商量的，零頭抹了，一百貫怎樣？”

“哼，你那張清單上說，救我這條命值二十貫，你什麼意思？我這條命只值二十貫？”

李素有點糊涂了：“你到底想還價還是覺得掉價了？”

“我……”東語滯，氣得重重跺腳：“我不管！反正我不想給錢，這樣吧，下午父皇便回長安了，他已下旨召我進宮，細說當日的事，你護駕有功，本宮決定向父皇舉薦你當，能治天花能寫詩又能殺人的年英雄，咱們大唐可不多見，父皇一定會答應的。”

李素急了：“咋扯上當了？千萬別舉薦，不然我真一頭撞死在你公主府門口，回頭你還得把一百貫當喪葬費送給我爹。”

東有些詫異地看著李素的表，發現他是真急了，不由微微蹙眉：“世間學子文人當而不得門路，每年向權貴府邸投行卷的讀書人多如過江之鯽，令朝堂的大人們不勝其煩，為何你不想當？”

“因為我年紀小，膽子也小。”李素不滿地坐在石頭上，也不敢再提錢了，怕東把話題繞到當的事上。

一百二十貫怕是沒指了，李素握著小木，在沙地上重新寫寫畫畫，文房店十幾貫，家里十幾兩銀餅，兩月前李世民賞下十貫，如今估還剩五六貫的樣子，ＵU看書 www.ｕukanshu.com加起來三十幾貫錢，蓋房子和造家足夠了，買地恐怕略顯不足，回去后就跟老爹說，咱父子也該住大房子了。

至于十八歲退休的偉大志向……沒邊沒影的事呢。

東也不說話了，似乎有點明白李素的意思，卻又有些懵懂。

河灘邊，二人莫名陷了沉默，李素愁眉苦臉算著帳，東托腮看著他，又看著河，呆呆出神時不知想起什麼，忽然噗嗤一笑，笑容艷得像春天里盛綻的桃花，似嗔般橫了李素一眼，然后繼續呆呆地注視著河水。

河水清澈，倒映著藍天白云，正值芳華的看著年，想著詩一般的懷和心事。

春天了，心花兒也開了。

太極宮也是普照，然而東卻不到毫的暖意，同樣的天空，絕然不同的溫度。

這里無論多麼灼熱，仍冷得像冰窖。

李世民匆忙從九行宮趕回了長安。

兒被劫持，又被人救了，結社率和賀羅鶻被殺，此事已傳遍了長安，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漠南聚居的阿史那族人知曉，那時漠南的人心必然不安，此事理不好，大唐很可能會失去漠南這個戰略緩沖地帶，更有可能與阿史那族反目，又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李世民是雄才偉略的天可汗，卻不是好父親，匆忙趕回長安自然不是為了安被劫持而驚的兒，對他來說，如何穩定漠南局勢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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