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省悟

月薔端著小托盤，小心翼翼地走進里間，因為手輕微發抖，碗里的藥撒出來幾滴。剛靠近床邊還沒來得及說話，靖軒便沉著臉端起藥碗。

“燙！”月薔下意識驚呼，忘了規矩，在主子面前大呼小。

靖軒卻似乎毫無覺地拿著那碗，看著躺在床上面無表的璃，低聲命令：“喝藥！”

月薔發急，天氣寒冷，剛熬好的藥就被端了來，慌中幾乎是從靖軒手中搶下藥碗，飛快地甩在床邊的小幾上，藥潑出小半。僅僅是那麼短暫的，已經讓手指灼痛，濺在手背上的幾滴如同未滅的灰燼。

有些害怕王爺會對怒，他卻只是直直看著側福晉，什麼都沒說。

“去，把孩子抱來。”他低沉吩咐，并沒從璃上移開眼。

月薔愣了一下，連連點頭，慌張地跑了出去。

自從側福晉探喪回來就很不對勁，王爺更是！太醫來診視后還說側福晉是急火攻心，況不妙。王爺吩咐抱孩子來的表讓莫名其妙的害怕，還是趕把事告訴月墨姐姐討個主意。

月墨也束手無策，讓月薔把嬤嬤們都上，萬一有什麼事人手也多，自己跑去康壽殿找玉安大姑姑。

呼呼啦啦來了五六個人，靖軒置若罔聞，他只是冷淡地一手，吩咐道：“孩子給我。”

璃毫無反應，隨他去。那個孩子也是他的，突然邪惡地想到，如果他當著的面殺了這孩子，就告訴他真相！

閉上眼，不去看孩子，不敢去看。怕……看一眼，就連死的勇氣都沒有了。

孩子剛吃過，睡得香甜，靖軒把他抱在懷里，心如同在沸油里煎熬。

“璃……”他忍耐得連聲音都發了，“你看他一眼，你看你的孩子一眼！”

他欠了永赫，更欠了……他從沒想到，自己怎麼會落到這樣可悲又可笑的境地。看著已經毫無神采的眼睛，他終于認錯了，當初……他應該放過，應該讓和永赫走。

看著因為永赫而展的溫和笑容，他又嫉又恨，可總比現在這樣好。現在……他痛，更痛。

他的手指已經灼脹的起了水泡，尖銳的疼痛讓他省悟，如今的璃已經為一塊他握不住的火炭，就算他死死攥住不放，被燙得皮焦爛，也無法和他相連。只能在他的手心化為冰冷的灰燼，慢慢消散殆盡……

能拉住的，捂熱的，只有他懷中這個甜甜睡著的小嬰孩！

“璃，我已經幫他起好名字，按排行，他應該允恪。”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鼻子驟然一酸，他咬了咬牙，“你就是個沒娘的人，你想讓允恪也和你一樣嗎！”

淚水一下子就從璃的眼角了下來，沒娘的人……是太苦了。

他實在狼狽，把孩子匆匆扔在的邊，惶然起，“都走！都走！”他沖下人們低喝，嬤嬤們紛紛退下，他抿，竟然無力再回頭看那對母子一眼，他也太疲憊了，他也需要去安一下自己的傷痛。

不意外，他離去的時候還是那麼無于衷。報應，他深深會到上天對他的懲罰。當初他無數次惡意傷害，甩下，任千般呼喊也不回頭看一眼，甚至還為的失落傷心而暗暗痛快的時候，他絕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落滿積雪的院子里幾棵枯敗無葉的小樹分外凋敝凄涼，他突然想笑，就笑了，真的……很好笑！

允恪在被里不安地了，咿咿呀呀地哭起來。璃閉眼，甚至轉過去背對他，不去聞他上傳來的好聞香味。

實在已經心力憔悴了……

因為無人理會，允恪哭得更大聲，小還發脾氣似的踢，卻弱小的連被子都踢不開。

一聲一聲……他小貓般的哭聲都像銳利的刀割在心上。

放棄的話，他就是個沒有娘的孩子……有爹，又和沒有一樣。

允恪哭得氣吁吁，在一個尖厲的高音后驟然無聲，像是噎住了一般。

當驚恐地翻抱起他的那刻，也嚎啕大哭了……放不下，連死都不行！拍著他，淚水紛地滴落在孩子的小臉上，為什麼他不晚些來？為什麼他不足月生？為什麼……他不能幫幫呢？

如同盼能有人分擔的艱辛，絕地懂得，將來只有能幫允恪分擔他的艱辛！

庶子，野種……他的路也并非一條康莊坦途，怎能放手，怎麼丟棄！

母子倆就這樣相擁而哭，允恪回到母親的懷抱，哭一會兒就心滿意足地停下，依賴著母親的溫暖再次睡去，只剩獨自哭泣。

“璃。”

老祖宗不知何時進來的，進來了多久。

走過來，下人都被斥退，房間里只有面端凝的老婦人，哭泣絕的婦，還有尚不懂絕的嬰兒。

孝莊并沒坐下來，靜靜地看著披頭散發，滿面淚痕的璃，嘆了口氣，搖頭苦笑。

“你一直沒變，還是個冥頑不靈的丫頭！”

璃無聲泣，僵直地抱著允恪，愣愣地看著責備也憐惜的老祖宗。

“我一直希你能自己悟明白，可惜，在人世故待人接上，你一直就不是個通的孩子！”老祖宗再次搖頭。

“經歷了那麼多，你還是那麼任妄為，不懂籌劃人生，還是按著自己的子一頭撞在南墻上。你對永赫做得很好，為什麼換靖軒就不行？”孝莊不怕傷心，不說永遠都想不過來！“無論哪個男人，了你的丈夫都是一樣！沒誰能讓你一輩子活的無憂無慮，活得舒心暢快！你覺得靖軒沒做到，嫁給永赫，他就能做到嗎？人生的變化多端，你不是已經嘗得夠多了麼？”

璃渾發抖，每句話都把的心問得默無所答。

“更何況，你現在不僅僅是個妻子，你更是個母親！”孝莊提高了聲音，語氣里責備的意味加重。

“能保護孩子的，只有你！無論你怎麼看待靖軒，他是孩子的父親，皇上馬上就要加封他為慶親王。這孩子的未來，全在他的手中！他能給這個孩子的，你給不了！你現在到底在干什麼？你的任會害了你的孩子！”

璃的心劇烈一震。

是的，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悟到人世的現實，怎麼會完全沒想過這些呢……老祖宗說的對，還是原地踏步的那個傻丫頭。

“母親……”孝莊冷然一笑，璃第一次看見這樣漠然又譏誚的表，“我也是母親，你可知……我為我的兒子做了什麼？”這不是句問話，不需要璃的回答，是的，大清朝誰不知道呢。

“老祖宗……”璃的腦袋渾渾噩噩。

“璃，你還年輕，靖軒的心還在你上，你的況并不糟糕。”孝莊深深看了一眼，“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想……

房間里又只剩一個人了，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以前只是想到了困境，卻沒想過怎麼應付，怎麼替允恪應付！

他已經是個庶子，將來如果得不到靖軒的支持和疼，他的境比更可悲……還有一個能對說出這番話的老祖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