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天佑九年的正月初一,天剛蒙蒙亮,沈青便率領一彪人馬,護衛著薛乃營和胥千山趕赴太湖難看進行勘探。
一路上經過數個村落城池,隻有生民居住,卻既沒有楚軍駐防,也沒有秦軍占領,恍若是太平年間的安寧田園,讓兩人大為好奇。
見二人麵帶疑,沈青解釋道:“經過半年的清剿,江浙一帶已經沒有建製的楚隊了,我帶了兩千騎也隻是防患未然,並不是有什麽實際威脅。”
“聽王爺說,偶有楚國遊擊隊出沒?”胥千山輕聲問道。
“哦,見到這麽多人,他們都在不敢上岸,不妨事的。”沈青笑笑道。
“也就是說我們的計劃瞞不住楚國人了?”薛乃營言道。
“應該是瞞不住。”沈青自信的一叉腰道:“正要他們知道呢!知道又何妨?二位不必考慮這些因素,隻管信任末將麾下的兒郎吧。”
兩人被他的自信染,便不再擔心其它,開始全神貫注的查看起太湖的形來……此湖碧波萬頃,即使是枯水季節也無法到邊際,整個湖麵形態如向西突出的新月。南岸為典型的圓弧形岸線,地勢由北向南傾斜,備了放水的先決條件。
唯一的問題在於,縱橫織的江河溪,把太湖與周圍的大小湖串連起,無異會大大分散水流。若想解決這個問題,就非得深挖河道,構築堤壩不可。
三日後又去勘踏那南麵的錢江,結果令兩人大喜過……這條水量充沛湍急的大河,在神京城附近呈明顯的之字形,水流陡然加速擴大。一旦在拐角決口,必會引來滔天大水。
又過了七天。兩人拿出了方案,他們否定了原先修築兩道土堤形引水河道的方案,因為土築的堤岸無論夯得如何結實,也經不起洶湧浪濤的衝擊,是不可能修出一條引來滔天洪水地人工運河的。
唯有借助原有地河道係,將其加深加闊。方才可以承。並在河道叉的地方修建大壩,通過其開合控製水流,或是聚水或是分洪,皆可控製。
的方案一出來。沈青便提請召開高層會議,將各方事務一一分配妥當,各方散去之後,整個河湖地區便熱火朝天的忙碌了起來……
正月十五日,秦軍出三萬騎兵。驅趕楚國民眾離開該片區域,一方麵是為使楚軍遊擊隊無藏,以免工程遭到破壞;另一方麵也是保護民眾不要遭池魚之殃。正月十八日,胥千山與第一軍準將師長秦頊,率領整師人馬,監督三十萬楚國壯,分赴上遊十餘指定地點。修築堤壩。分洪去水,使預備引水的河道得不到補給。水位急劇下降。在用數百台水車將河水徹底幹之後,民夫們便開始拓寬挖深河道……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但隨著第一軍工程兵部隊地介,大量優質炸藥被應用於作業之中,無異大大降低了工程難度。
與此同時,秦國大軍拔營,全部部隊開到神京城外圍的四麵山丘高地,一麵監視城向,嚴防楚軍突圍;另一麵督促民夫盡快加高護牆,按照薛乃營的測算,護牆最低也不得低於四丈,否則就會波及神京城以外的地區,造水澇災害。
城外如此靜,自然引起了城人地注意,諸烈與匆匆趕來的建康帝攀上百尺高的塔,用千裏鏡觀察著秦軍的一舉一。
“秦軍要有大作啊……”就連毫不通軍事的建康帝,也看地明明白白,輕聲問道:“國老,您說他們要幹嗎?”
國老便是對諸烈的尊稱,隻見他麵鐵青道:“依老臣之見,秦軍八是要用水攻的。”
“水攻?”建康帝吃驚道:“怎麽個攻法?”
“陛下請看他們在城外圈起的圍牆像什麽?”諸烈沉聲問道。
“像個水盆。”建康帝不打個機靈。
“不錯。”上柱國頷首道:“這些日子流護城河水量明顯減,據老臣推測,秦軍應該是截斷了上流的河水。”
“他、他們要幹嘛?”建康帝舌頭打結道。
“蓄水。”諸烈雖然猜錯了,但從效果上講,沒有任何差異。
建康帝麵蒼白道:“他們要引水淹了神京城嗎?”說完腦海中便浮現出大水淹沒皇宮,自己在汪洋中漂泊的景象,不由心中道:我還不會遊泳呢……
見他這幅不長出息的模樣,諸烈搖搖頭道:“應該不至於淹沒。我們地城牆最低也有十四丈高,再大地水又能奈我何呢?”
“洪水真的沒不過城牆嗎?”建康帝麵上重新浮起希翼之,激問道:“國老可以保證嗎?”半年地圍城,已經將皇帝陛下好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消磨殆盡了。“他們不是在修築圍牆嗎?萬一修個十五丈高地,不就把我們淹了嗎?”
“老臣可以打包票。”諸烈低聲道:“且不說秦軍能不能建起那麽高的圍牆,單說人往高走、水往低流,他們就不可能把水位抬到那麽高。再說我們神京城地平原,距離東海不過百裏,水勢一大便會流大海,哪怕是秦軍引來八方之水,將這裏變一片汪洋,水高也不可能超過七丈的。”
聽上柱國言之鑿鑿,建康帝這才心中稍安,一腦門子白汗。長籲口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發覺自己的表現太丟麵。建康帝幹笑一聲,補救道:“國老說的自然沒錯,但秦國既然這麽大的作,定然不會忽略這些問題,他們另有所圖也說不定。不能大意啊,國老!”
“陛下聖明。”諸烈點頭道:“老臣已經派人將城門砌死。將城牆裂堵住,確保到時不會滲水。又命人建造無數巨型水拒馬,一旦秦軍放水,便將其搶先放下。管保秦軍戰船無法接近。”
“還有呢?”建康帝的問道。
“沒有別的了。”諸烈搖搖頭道:“目前隻能以不變應萬變。”
“那朕有條妙計。”建康帝神兮兮道:“可保國老挫敗秦國地謀。”
“哦……陛下請講。”諸烈勉強保持恭謹道。
“不如我們趁夜派大軍出城,破壞掉秦軍的詭計。”建康帝小心翼翼道。
“不行,無論如何大軍都不能出城!”諸烈斬釘截鐵道。
建康帝難得有條好主意,不服氣道:“難道就坐視神京城被淹沒嗎?”
“陛下容稟。”諸烈耐下子,為他解說道:“秦軍地圍牆已經有三丈高了。他們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夜裏把火把點的亮如白晝,我們貿然襲,定會被秦軍的強弓弩火龍彈給教訓了的。”
這老兒不是被我那妹夫給打怕了吧?建康帝心中不快,麵上勉強保持著客氣道:“依國老的意思,我們就隻有困守一途,沒有其他辦法嗎?”
“老臣已經說過多次了。”諸烈脾氣暴躁。終於不耐煩道:“如今敵我實力懸殊,秦雨田又是擊敗了趙無咎的不世名將。無論從哪個方麵,我們都甘拜下風。唯有借助這高牆堅城據險以守,方能保證不被強秦吞沒。一旦離了城,就是砧板魚任人宰割!所以除了靜觀其變,沒有別地法子!”
一番劈頭蓋臉把建康帝訓得跟孫子似的,末了諸烈丟下一句:“防務和後勤都有老臣心,陛下隻需坐鎮皇宮,安住那些王公貴族就行了。”說完一拱手道:“老臣還有事,暫且告退。”便昂首闊步下了塔,徑直去了。
要知道,這時候在塔上的可不止他們倆,還有幾個皇帝的親信大臣,遭了他這頓搶白,建康帝地麵也就可想而知了。
邊上一直大氣不敢一聲的大臣們趕安陛下道:“諸烈就那個臭脾氣,陛下莫跟他一般見識。”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卻也有被諸烈奪了權,或者眼紅他的權勢的,趁機挑唆道:“我們雖然沒有上柱國的名氣,但也算飽讀兵書,空有大軍二十萬而不敢出城決戰,聞所未聞啊!就知道頭烏一般躲在城裏,一不用計二不強攻,就等著別人來揍!這種守城之法,真是聞所未聞啊!”
“行了,不要說了。”建康帝畢竟是個明白事理地,他知道自己還要多多仰仗諸烈,所以將不快強窩在心裏,悶哼一聲道:“你們能,那就拿出個辦法來比過他呀?!”
“兵權都在他一人手裏,我們就算有計策,也是白搭呀。”眾人一臉無奈道。
“那就住!”建康帝冷哼一聲,拂袖下樓去了。
時間飛快的過去,轉眼冬去春來,草長鶯飛,春風又吹綠了江南岸。從進二月開始,長江流域的氣候明顯變暖,冷暖替導致霪雨霏霏,乃至暴雨連連,致使河水上漲,等到了三月份,第一次汛期便會到來,因為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又稱桃花汛。
一旦在汛期前還沒做好準備,洶湧的洪水便會衝毀提防,將幾個月的勞作泡湯,所以必須要加趕工,按時完任務。
深諳胡蘿卜加大棒政策的武王,一麵命令士兵嚴厲監督民夫做工,一麵又下令,待洪水退後,淤出來地良田將全部分給這些民夫……當然按照他地一貫原則,會將每隊民夫的表現量化打分。排定名次,優者多得。劣者得,差距竟有十幾倍之多。
楚國民夫哪得起他這番,在仙死中痛並快樂著,終於趕在汛期前,將兩條引水渠道修好,並將包圍上京城地圍牆修到了最低四丈高。
在一個月朗星稀。夜風宜人的夜晚,武王擁抱了未出生地孩子他媽,然後翻上馬,在前呼後擁中沿著黑的河床馳騁。在子夜時分抵達了太湖那已經高達五六丈,長而寬地南麵河堤上。
沈青和胥千山早就等在那裏,一見王爺抵達,趕忙迎了上來。
利落的翻下馬,秦雷沉聲道:“準備好了嗎?”
沈青興地手。微微激道:“今天過午已經驗收合格,王爺盡管放心,咱們這套方案,既不會傷及無辜,又能達到目的,實在是兩全其啊!”別看水淹神京城的方案是他提出來的,但殘忍不仁。不顧黎民生死這樣的千古罵名也如影隨形。沈青地心理力也就可想而知。現在能夠不擔那等惡名,不管多興都是應該的。
胥千山卻沒有他那麽多心理活。語調平靜道:“隻要提起這八道鐵閘,積蓄了五天。與堤外平地的落差達到六丈的湖水便會傾瀉而出,沿著我們預先設計地八條河道向神京城奔湧。”
“然後呢?”雖然對事的走向了然於,但秦雷還是願意一下主創人員的功。
“然後便會與北邊奔湧而來的錢江水在神京城西十裏頭。”沈青接過話頭道:“千山兄弟特意在那裏修建了一條尖頭朝東的錐形堤,可以讓兩洪水在撞上堤壩後一齊向東,匯集一,進高牆圍地水庫。”
“哦,是這樣嗎?”秦雷嗬嗬笑道:“還得問過專家才能放
“沈大人已經是半個專家了。”胥千山難得笑笑道:“說的完全正確!”
“看來你用心了。”秦雷讚許的朝沈青點點頭,沉聲道:“子時三刻到了嗎?”
看一眼邊上的沙,胥千山回答道:“馬上就到了。”
“二位一齊下令吧。”秦雷笑眯眯的將一個竹筒遞到兩人麵前。
“這怎麽使得?應該王爺發令才是。”兩人趕謝絕道。
秦雷搖搖頭,將竹筒往沈青懷裏一丟,笑道:“我是來看熱鬧的。”
“謝王爺抬。”兩人激的行個禮,這才一人手持竹筒,一人拽出底部地引線,用線香將其點燃。
隻聽嗖地一聲,一顆紅的信號彈便呼嘯竄上夜空,將河堤短暫地照亮。“開閘放水!”負責看守閘口的連長們用盡全力氣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