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齊號稱禮樂傳邦,皇家奉至聖先師孔丘為祖,最重禮教,製嚴謹。丞相府作為齊國首宰駐蹕之所,自然氣派非凡:但見一棵千年古槐,冠如華蓋,覆住宰相府正門。兩丈高三丈寬的一對朱紅大門上皆卯著縱七橫七四十九顆鎏金釘,與門前那對威武的石獅一齊昭示著府院主人貴比王侯的份。
秦雷下了車,站在丞相府高高的台階下,似乎有些局促,眼神散無主,也微微佝僂。鐵鷹黑著臉把布滿褶皺的請柬遞給知客,便一言不發的大步邁進王府。
秦雷這才反應過來,忙邁步跟上鐵鷹,偏偏齊國禮服下擺窄,相府台階又高,小質子不由踉踉蹌蹌,苦著小臉,提起襟追了上去。
相府護衛知客們麵麵相覷,轉而又低聲嘲笑起來。過了好一會才想起職責,忙一起唱到:“止戈公到……”
相府果然庭院深重,一層層的傳報聲還是跑在客人的前頭,進宴客的正廳。此時喜宴早已開席,看那些賓客微醺的模樣,似乎已是酒過三旬……
聽到傳報,廳中一下子安靜下來,達貴人們紛紛扭頭看向門口,想瞧瞧這個最近京中最熱的話題人是何模樣。
最先進來的確是一個高八尺,滿臉虯髯,門神般的巨漢,待看清他上的侍衛服後,貴人們才鬆了口氣,現實與理想差的太遠,總是不好的。
那大漢站定後,抱拳聲道:“大秦綏節使,五皇子殿下敬祝大齊丞相添丁之喜!”說完側側,眾人才看見鐵塔漢的背後挪出一個人,隻見他麵慘白,目遊離,形呆滯,神態慌張,唯唯諾諾,小心翼翼。這才對嘛,這才是被大齊囚十六年的可憐質子應該有的倒黴模樣。眾位大人心態平和下來,把早準備好的或嘲諷,或鄙夷,或唏噓的各種表掛在臉上,紛紛扭回頭去,繼續飲酒作樂。
秦雷團團作揖,廳中眾人模樣盡收眼底。那坐主位的白胡子瘦老頭想必是上老兒,此刻正撚著酒杯與左首邊第一位的黃胡子大胖老頭談著什麽。兩人的眼睛卻時不時的瞟過來,尤其是胖老頭,麵不善。這屋裏第三個引起他注意的卻是坐在門邊的一個胡子拉茬的布漢子,三十許的年紀,一直悶頭喝酒,也不與別人談,在滿屋錦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
似乎沒有人聽到鐵鷹的通報,主人和賓客都忙著對酌談,沒工夫往門口,主仆二人就這麽杵在門口,麵紅耳赤。
鐵鷹剛要發作,聽到耳邊細不可聞的一聲咳嗽,才強忍住,拳頭攥的格格作響。鐵鷹用餘看殿下,他正微低著頭,似乎不知所措。可從鐵鷹這個角度恰好看到殿下眼中那一閃即逝的戲謔。
自從收到請帖,秦雷便知道他與沈的謀劃功了一半。沈無數小手段、幾個大手筆終於換來這次見麵。齊國丞相要看看這個傳說中傻傻呆呆的質子是否真的一無是,倘若不能給齊國帶來威脅,那麽給陛下和太後一個麵子,同時又能避免戰爭,給齊國幾年準備時間,何樂而不為呢?
秦雷通過與沈的印證,幾乎肯定了上雲鶴的心思。心理學上,如果一個人希一件事往一個方向發展,他便會重視信息中可以佐證自己推論的報,而忽視有悖於推論的報,這就是日常說的先為主。
作為一個在繈褓裏便開始人質生涯的小子,實在是不能引起齊國巨頭們的關注,若不是上雲鶴生謹慎,連見這一麵都是沒有必要的。
所以秦雷從一開始,要做的便是順從上雲鶴對自己的判斷,盡量自然的強化它,讓事向上丞相希的方向發展,這樣會很多麻煩,順勢而為就是這個意思。
思路清晰了,便不會被周圍人的嬉笑所激怒,反而有種愚弄別人的快,至秦雷現在就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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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雲鶴睥睨著門口可憐的質子,心裏卻想的另一回事,齊國這些年很不好,連年大旱,百姓生活困難。偏偏那些皇親貴戚,員士紳沉迷於十幾年前大勝秦國,辟地千裏的榮中不可自拔,整日裏驕奢逸,浮華奢侈。國庫被這幫水蛭吸食的虧空巨萬,形同虛設,不得不加重稅賦,竭澤而漁,弄得民不聊生,賣兒,時不時有暴發生。
他要實行改革,他有一大套澄清吏治,保護農業,發展軍備,兵強武的政策要實行,他要鎮既得利益者的反彈,要確保新政的落實,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時間!
因而齊國十年不能發生也經不起戰爭,盡管有號稱戰神的百勝公,有百戰百勝的百勝軍。所以他才會不顧與趙無咎多年的,主張放質子回國。若不是他自己願意,這天下又有誰能左右大齊丞相的注意呢?皇帝也不。
所以他決定放秦雷回國,堵上秦軍的。當然如果秦雷優秀到一定程度,他是不會放虎歸山的。
良久,他才從思緒中擺出來,似乎才看見門口二人,哈哈大笑道:“原來是止戈公大駕,公爺來晚了,快快席,罰酒三杯!”
一眾賓朋紛紛附和道:“罰酒三杯”“怎能來晚了?”“不敬,大不敬”之類的屁話。
鐵鷹大怒,欺人太甚了,你請柬上說午時,我們提前半個時辰便來了,還是沒趕上開席,這不是故意戲弄是什麽?更氣人的是,席席,席在哪裏?哪有一張空席?
他腦門青筋突突直跳,便要發作。這時秦雷急切的對上雲鶴辯解道:“不怨我,不怨我,都怪這黑廝磨磨蹭蹭,您要罰就罰他吧。”麵惶急,左看右看,終於在那布漢子邊找到空位,小跑過去坐下,還不小心帶倒了漢子的酒壺,撒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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