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真的不想去弄什麼獻俘。
“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路上很無聊,上儀閉口不言,賈平安自然不會上趕著尋他說話。
但賈平安這話卻讓上儀憋不住了,“趙國公,獻俘昭陵可是大事,能提振民心士氣。”
賈平安毫不客氣的道:“最提振民心士氣的法子便是把阿史那賀魯裝進木框子裡,丟在東西市門口展示三日,保證民心士氣嗷嗷。”
上儀微怒,“大唐乃是禮儀之邦……”
“得了吧,禮儀過頭了就是弱可欺,只會讓人輕視。”
中原王朝的君臣們都有一種萬國來朝的野,彷彿不如此就稱不上盛世。而盛世又是每一個帝王畢生的目標。
前隋就了笑話,隋煬帝爲了所謂的萬國來朝,爲了給自己臉上金,就令人好生招待外藩人,甚至把綢緞弄在樹枝上,看著繁花似錦。
但這些手段最終淪爲了外藩人口中的笑柄。
“這個世間看的是誰的拳頭大,而不是誰的禮儀大。禮儀當然得有,但得有分寸。”賈平安最反的是楊廣弄的那種。
“國力強盛了,就算舉目皆是枯枝,外藩人依舊敬畏你。國力不彰,就算是你把綢緞從邊塞鋪設到長安,外藩人依舊會暗自嘲笑大隋是傻子!”
這個道理人人明白,但許多人卻在明白之餘擔心得罪了外藩人。
“莫名其妙的想法。”
“真正想來的你趕都趕不走,不想來的你用這等手段來吸引他們……”
賈平安還想噴,可斥候來了。
數百騎就在昭陵外等候。
“久違了。”
賈平安看著昭陵,遙想了一下先帝波瀾壯闊的一生,不悠然神往。
年英武,恰逢世,果斷鼓父親起事。隨後領軍征戰,爲李唐的建立立下了赫赫戰功。
“大唐的戰法實則就是先帝的戰法。”
賈平安很是佩服先帝。
“臨戰時先帝率玄甲軍待機,發現戰機時親率玄甲軍突擊,擊破敵軍。”
後續大唐的戰法就是如此,大軍廝殺,步卒爲先。而將領帶著騎待機,敵軍猛攻我大軍無果,士氣下跌時,將領就率領騎突擊,一舉擊潰敵軍。
當然,大唐軍隊也有不主出擊的戰例,同樣是用騎爲箭頭突擊。
這些戰法大多是先帝的澤,所以先帝才能震懾住程知節等混世魔王。
但大唐軍隊的正規化和李靖不開關係。
先帝定下了戰法,李勣定下了軍隊的系,包括如何行軍,遇敵時的變化……
也就是說,李勣定下的是戰,而先帝定下的是戰略。
這對君臣配合的天無,這纔有了先帝時的無敵虎賁。
薛仁貴看著穩沉了些,衆人見禮後,賈平安問了此戰的況。
“阿史那賀魯所部此次算是悍勇了一次,不斷衝殺,不過我軍更爲堅韌。”
有人會問一次大戰就那麼簡單?
實際上沒你想象中的複雜,但又遠超你所想象的複雜。
大軍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機,裡面無數零件在運行,要想讓這個機中的所有部件配合正常,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當軍隊運轉正常後,主帥才能如臂使指,所以先帝爲何如此敬重李靖便是如此。沒有李靖就沒有大唐軍隊的正常化。
一支運轉正常的軍隊,主帥便無需考慮細節,臨戰時據戰局變化做出應對即可。
這就是不復雜的一面。
但這個不復雜是整個國家的努力結果。
阿史那賀魯在後面,居然沒上綁,穿的也還不錯。
“見過趙國公。”
這是阿史那賀魯第一次近距離接賈平安。
很年輕。
據聞此人三十歲了,但看著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模樣。
長得俊,但卻又多了英武。
“可汗,久違了。”
阿史那賀魯拱手,“慚愧。”
“先帝對你不薄。”賈平安平靜說著,不見憤怒,“先帝仁慈,讓你統突厥殘部就如同是把金銀丟在你的前,邊無人監管。”
賈平安不知大唐這番佈置的意義,“於是你漸漸收攏了部衆,當你覺著自己足夠強大時,便毫不猶豫的背叛了先帝,背叛了大唐。”
阿史那賀魯低頭,“是。”
“趙國公以爲突厥當如何置?”阿史那賀魯問道,眼中多了些神彩。
賈平安說道:“不會再出現第二個沙鉢羅可汗了。我會建言朝中放棄這等想法……”
上儀一怔,心想出發前不人建言從突厥將領中挑選一個去統突厥殘部,可賈平安爲何說要放棄這等想法?
“打散他們,每當有人勢大時,就出兵擊破他。”
賈平安回,“突厥就是突厥,認清這一點才能找到最好的置方法。”
那些覺著丟個暫時低頭的突厥人去統部族就完了,突厥從此就會對大唐低頭,結果被現實打的滿臉包。
“可汗。”
賈平安突然和悅。
阿史那賀魯渾一,“還請吩咐。”
當年賈平安作爲一軍統領跟隨大軍出擊突厥,給阿史那賀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後來陸陸續續傳來了不消息,今日再見,昔日的年已然了名將。
“此戰之後突厥部誰有希繼承你的大業?”
賈平安說的很是隨意。
上儀臉頰微。
薛仁貴問道:“上相公何故如此?”
上儀說道:“趙國公這般讓老夫有些不安,總覺著眼前有坑。”,他用憐憫的目看了阿史那賀魯一眼。
可阿史那賀魯不知道啊!
“真珠葉護……”
阿史那賀魯說了四個可能的人選。
賈平安微笑道:“這是合作的開端。那麼我這裡有個小小的請求,想來可汗不會拒絕。”
此刻的阿史那賀魯哪裡配稱爲什麼可汗,賈平安的稱呼讓他不安之極,“還請吩咐。”
賈平安說道:“還請可汗手書四份書信給這四人。”
“好說。”阿史那賀魯說道:“我定然勸他們歸降。”
“無需如此。”賈平安說道:“還請你寫四份書信,在信中分別告訴那四人,他就是你看好的繼任者,突厥沒有他就再無崛起的希……你的殘部就給他來統領。”
阿史那賀魯愣住了。
上儀咦了一聲,口而出道:“二桃殺三士!”
薛仁貴眸複雜的看著賈平安。
作爲第二代將領,他原先程知節等人之後的第二梯隊。但從高麗歸來後,他就被先帝安排看護宮中,也就是人稱的看門狗。
李治登基後依舊如此。
你要說這不是重要,可看守宮中何等的重要?非帝王心腹不能任此職。
但薛仁貴不甘心做看門狗,數度請戰,直至去歲纔得到了出征突厥的機會。
他知曉這是自己的機會,所以此戰之前他就表態,除惡務盡!
他功做到了,但看看賈平安,一種無力襲來。
在沙場上他是無敵猛將,神箭無雙,但謀略這一塊他卻比不上賈平安。
四封信,分別告訴最有希的四人,你就是我阿史那賀魯看好的可汗人選,去爲了突厥鬥吧。
隨後這四人將會在阿史那賀魯書信的鼓舞下野心的開始爭權奪利。
突厥短時間之看不到徹底滅亡的希,如何置突厥人是大唐君臣的一個大問題。
頻繁攻打勞民傷財,智者不爲。
賈平安的二桃殺三士就出爐了。
阿史那賀魯畢竟做了多年的可汗,瞬間就明白了賈平安的用意,脊背發寒。
若說先前他還對眼前這位大唐名將帶著一些不瞭解的輕視的話,此刻他想瞎自己的眼睛。
毒辣!
他目閃爍,低下頭去。
“你主要求來先帝的陵寢之前謝罪,看似痛悔不已。可你當初背叛的如此決絕,先帝對於你而言不過是個傻子罷了。你來昭陵爲何?只是想讓陛下下心腸,饒你一命。”
瞬間阿史那賀魯覺得渾赤果果的。
“朝中不人說你此舉算是痛改前非,那是因爲他們喜歡看到異族服服帖帖的跪在腳下,可我卻知曉你的下跪只是一個姿態,保命而已。”
賈平安擺擺手,“給他紙筆,半個時辰之寫不完四封信,就把他獻祭在昭陵之前!”
上儀一個哆嗦。
臨行前皇帝可是說了饒阿史那賀魯一命。
賈平安尋了個地方坐下,和薛仁貴開始探討此戰的況。
“吐蕃人可有靜?”
“有,不過老夫出戰之前就令人遮蔽四周,不許旁人進,吐蕃人要想獲取此戰的詳盡消息,怕是得去尋潰兵打聽消息了,哈哈哈哈!”
此戰大部突厥人被俘,數潰兵哪敢停留,定然是逃的遠遠的。吐蕃諜要苦嘍。
這手段果然是犀利,而且還兼顧了大局。
賈平安覺得大唐之所以被稱爲巨唐,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名將輩出。
他擡眸看了阿史那賀魯一眼。
這一眼雲淡風輕。
阿史那賀魯在掙扎。
他知曉這四份書信一旦傳遞到那四人的手中,從此突厥部就了一團散沙。
突厥……
他心在掙扎著。
無意間擡頭,他看到了賈平安那平靜的一眼。
“我寫!”
……
“突厥是個大問題。”
李勣帶著一干宰相在商討此後如何對付突厥殘部的問題。
李治頭痛裂來不了,武后主持此次探討。
許敬宗說道:“此戰後突厥元氣大傷,至五年之,乃至於十年之無法爲大唐的威脅。”
李義府也贊同這個看法,“臣以爲靜觀其變就是了。大唐的下一個對手是吐蕃。”
劉仁軌說道:“對,大唐此刻就該盯著吐蕃,尋機決戰。”
“可突厥剿之不絕,奈何?就算是十年之無法爲威脅,十年之後呢?”
竇德玄靈魂提問。
“到時候又得出大軍,耗費無數錢糧……”
老夫心痛啊!
但凡做了財政主的人都會如此。
咳咳!
李勣乾咳兩聲,衆人齊齊看向他,連武后都是如此。
朝堂上的定海神針要發言了。
連皇后都在洗耳恭聽。
那雙眼皮子蓋下來。
老夫繼續打盹。
一干宰相滿頭黑線。
武后說道:“諸卿之意突厥十年之難以爲大唐之禍,但十年後卻難說。”
“此言甚是。”劉仁軌不算是朝堂新人,但卻因爲特立獨行和攻擊超強不被同僚們喜歡,所以需要彰顯自己的才幹。
“皇后,臣以爲大唐當隔一陣子就派出大軍去清剿一番。”這是李義府的建議。
劉仁軌譏誚的道:“李相怕是沒征戰過吧?”
你特孃的這是在譏諷老夫嗎?
李義府依舊微笑,“是啊!不能提刀爲大唐殺敵,老夫引以爲憾。”
劉仁軌說道:“那李相自然不知曉隔一陣子就派大軍去清剿之弊端。”
李義府心中惱火,卻雲淡風輕的道:“還請指教。”
老夫還真能指教你!
劉仁軌畢竟在遼東經歷了不戰陣之事,後續更是鎮遼東的存在,對這些瞭如指掌。
“隔一陣子就派出大軍鎮,只會讓突厥人同仇敵愾,抱作一團來對抗大唐。”
武后微微點頭,認同劉仁軌這個看法。
確實是個做事的!
武后暗贊。
劉仁軌得理不饒人,“這等軍國大事臣以爲不知戰陣者不可建言,以免誤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