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朝仔細看著:“炮響一聲,烽煙一束,看來韃子在百人以下,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人!” 他對韓仲喝道:“二弟,放炮點煙,掛黃旗!”
很快,靖邊墩的號炮一聲巨響,接著一束濃煙筆直升向上空,韓朝更用力敲響了擂梆的聲音,向墩邊人等傳遞信息。一個傳一個,很快的,離靖邊墩南向十裡的董家莊堡的烽煙也是傳出,接著是茶房墩號炮響起,又傳向了更遠的舜鄉堡。
各地淒厲的梆子聲響個不停,一時間在外的軍民等人都是急忙收斂人畜,拚命逃回最近的城堡煙墩。在靖邊墩附近勞作的鍾大用,馬名,齊天良,還有幾個婦人等,也是急忙挑擔趕牛的衝回了靖邊墩。
王鬥與韓朝兄弟二人從梯下了墩臺,來到圍牆的懸樓時,甲長鍾大用等人仍是驚魂未定,不過人人都慶幸自己逃得快。好一會,鍾大用才道:“墩人畜都齊了吧,還有誰沒回來的?”
半響,墩軍馬名一聲驚:“我那婆姨還沒回來。”
眾人都是急忙清點人數,果然沒見到馬名妻子石氏的影。
馬名哭喪著臉,語音都有些哽咽:“今晌耕田時,俺那婆娘說是要回董家莊看看孩子,就沒與我在一起,…………現在該還是在路上,不會遇到韃子吧?”
懸樓上人人都是臉難看,忽然齊天良一聲:“看,韃子來了!”
眾人急忙看去,果見西北方向有煙塵數,越來越大,接著一陣陣如野般的呼嚎怪聲傳來,煙塵中,幾個後金騎兵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在他們的前面四邊,還有十幾個大明的百姓在驚恐地四散奔跑著。
這些百姓有男有,有老有,人人驚慌哭喊,臉上都帶著絕的神。那幾個後金騎兵似乎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並不忙著下手,隻是呼嘯著來回奔馳,不住地將這些男驅趕到靖邊墩這邊來。
忽然馬名一聲哭:“是二丫,天啦,天啦,怎麼會遇到韃子的……”
眾人看去,果然,百姓前一個逃難的子不正是馬名妻石氏是誰?此時的發髻散落,腳上的鞋子也是不見,哭喊著筆直朝墩這邊逃來,淒涼的聲音傳來:“當家的,快救救我……”
馬名拚命地道:“二丫,二丫!”
他對鍾大用道:“鍾頭,快開門,讓二丫進來,晚了就不及了!”
鍾大用怒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韃子趁勢衝進來怎麼辦?我們妻口可都在這的。”
馬名跪下向鍾大用拚命哀求,鍾大用隻是鐵青著臉不說話,余者墩各人也是沉默。
那幾個後金兵衝到近前,繞著靖邊墩不住的耀武揚威,大聲對墩上指點取笑,一邊用鞭子打他們周邊的百姓,借著馬勢,他們每一鞭過去都是卷起一片的衫,特別是石氏更是被打得鮮淋漓。
墩外百姓一片淒涼絕的哭喊,特別是石氏的喊聲更是揪人心中發疼,墩人人臉難看。
王鬥拳頭握,他平靜心神,仔細觀察那幾個後金騎兵。
外面後金兵一共五人,都是一人雙馬,其中兩人著釘著銅釘的棉甲,皮盔上一避雷針高高頂起,手上拿著鐵鐮刀。又有兩人明盔暗甲,其中一人盔管上有黑纓,背上有二尺方的背旗一桿,手上拿著一桿虎槍。最吸引人的是一個著銀鐵甲的後金騎士,鐵盔上長尾紅纓,背上斜尖著一桿旗,連馬上也罩著棉甲,手上拿著一柄鐵製的長柄挑刀。
無一例外的,這五人都是材矮壯,馬嫻,特別是那個銀甲騎士,馬的良更是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他控馬匹,不住對墩上大聲取笑,一邊用各人不懂的胡語著什麼,氣焰十分囂張。
韓朝沉靜的聲音傳來:“韃子兵五個,有馬十,兩個步甲,一個馬甲,領催一個,還有一個白甲,都是茬,出戰勝算不大。”
聽了他的話,墩各人都是臉灰白,王鬥眼中一閃而過。
在後金的軍隊中,軍中士兵主要分為三個等級,守兵、步甲、馬甲。普通的真男子,從十歲開始,每三年參加一次考試,達標便為守兵,接著是步甲,再後為馬甲。馬甲上為撥什庫,以馬甲的優勝者選任,漢人稱其為領催。撥什庫上為代子,又稱分得撥什庫,就是後世滿清的驍騎校。分得撥什庫上是牛錄章京,便是後金一牛錄三百兵之首。
而後金的馬甲兵中,更優秀者又被選為紅擺牙喇兵與白擺牙喇兵,便是後世滿清護軍與前鋒營的前,一個後金牛錄也不過數十個紅擺牙喇與十幾個白擺牙喇兵。
眼前後金兵雖然隻有五人,卻人人都是銳,特別是那個白擺牙喇兵,更是銳中的銳。墩有戰力隻有王鬥,還有韓朝兄弟三人,余者都是婦人與殘弱,確實勝算不大。憑眼下的墩人等,能閉墩自保己經好了,勉強出戰隻是死路一條。
馬名也知道自己妻子是不可能救回,隻是絕地流淚嗚咽。
忽然幾聲淒厲的慘聲傳來,墩各人忙向外看去,卻是那幾個後金兵躍馬來回砍殺那些百姓,想是這些後金兵戲耍夠了,終於要下手了。
馬名一下子跳起來,衝墩外大:“二丫,快跑,快跑!”
石氏拚命朝墩門這邊逃來,忽然一聲慘,帶出一蓬雨,重重地撲倒在地,後一匹馬現出,卻是那個後金銀甲騎士,那張得意獰笑的臉分外刺眼。
馬名大哭,雙拳用力打著前的圍牆,一直打到模糊仍不自知。
墩各人都是淒涼,齊天良默默地拍了一下馬名的肩膀,卻不知該說什麼,隻余下一聲長歎。
那個後金銀甲騎兵撥馬怪著朝墩門方向衝來,哈嗬嚎一聲,然後又得意地轉馬回去,這樣來回數次。
韓仲恨恨地道:“哥,韃子太猖狂了,有沒有把握他一箭?”
韓朝搖了搖頭:“這韃子兵總在六十步外開轉,勝算不大!”
王鬥一聲不吭地張開了手中的大弓,慢慢地將弓弦拉起,靜靜地看著那個再次策馬衝來的白甲騎兵。他這手上的大稍開元弓乃是祖傳下來的弓,當年先祖王虎曾用這張弓南征北戰,弓力達到兩石強,弓弦上業某ぜ彩翹刂乒咧丶
王鬥平靜地等待著,大拇指輕輕在中指上,在大拇指上方,還有一個銅製的扳指。看著王鬥的樣子,懸樓上各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他,這王……這王鬥要幹什麼?連墩的夜不收韓朝兄弟二人都沒把握中那個韃子,他王鬥有這把握?
王鬥心神古井不波,等那白甲騎兵衝來,近了,更近了,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就是現在!
王鬥一聲大喝,弓如滿月,“嗖!”的一聲,那個後金白甲騎兵隻來得及避開要害,就被王鬥一箭翻馬下。
“好!”
懸樓上各人都是不由自主地了一聲好,不說鍾大用等人,就是韓朝韓仲兄弟也是震驚地看向王鬥,這王鬥……竟有如此箭。
那個後金白甲右近肩中箭,這一箭力氣好大,直接將他從馬上飛,重重地摔倒地上。那個後金白甲被這一箭一摔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主要還是那種惱怒的覺,他縱橫大明各地,沒想到卻在這個小小的火路墩下翻了船,看來這南朝也非無人,自己真是大意了。
他倒也悍勇,一咬牙爬了起來,一手將箭桿折斷,這時余者幾個後金兵也看到這邊形,顧不得再砍殺周邊的大明百姓,慌忙策馬圍了上來,將那個後金白甲扶到後面相對安全些的位置。
他們幾人用胡語嘰嘰嘎嘎了一陣,那個背上有背旗的撥什庫留下照料兼指揮,余者三人呼嘯地策馬衝來,繞著墩門來了幾隻柳葉重箭,王鬥與韓朝韓仲在懸樓上還,雙方你來我往了一陣,那幾個後金兵見討不到便宜,一聲呼嘯,各人換馬,煙塵滾滾,很快便走得沒影,隻留下地上幾大明百姓的。
這個時候,墩各人看向王鬥的目更是不一樣,楊通了自己失去門牙的,再看向王鬥的神滿是畏懼,韓仲裂開大,衝王鬥豎了豎大拇指,韓朝也是對王鬥友善地點了點頭。
鍾大用乾笑一聲,道:“沒想到王兄弟這等手,今日你勇挫韃子士氣,我會向上為你請功的!”
王鬥默默不語地看著墩外百姓的,地上鮮,特別是遠石氏那遇難的,是那麼的刺目。
他看了看遠,各墩各堡上都是毫無靜,看來是沒有明軍敢出來截殺這後金寇兵了。
……
在墩外的地上,馬名抱著妻子的痛哭,眾人都是在旁默默觀看,幾個婦人不時輕聲安他。
王鬥心頭難過,石氏是個好人,在墩對自己一向友善,昨日還好好的,今日便了一冷冰的,這個世道,人命賤如草。這個時候,他分外掛懷在辛莊的謝秀娘與母親二人,們在莊……應該沒事吧?
此時在墩旁幾個幸存的百姓畏畏地圍了過來,有幾人撲到地上幾上痛哭,其中又有一個老漢年在五十多,臉上滿是淒苦的神,他領著幾人向鍾大用拜謝:“多謝軍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老漢永不敢忘!”
王鬥看這幾個百姓都是衫破爛,臉有菜,臉上滿是劫後余生的驚恐,不過聽口音,他們似乎不是保安本地人。
鍾大用一下子也聽出來了,他著自己胖的肚子,問老漢道:“聽口音,老漢你好象不是本地人,你們是從哪來的?”
老漢垂淚道:“我們是從懷來那邊過來的,老家遭了災,又被韃子洗劫,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隻得到蔚州那邊投靠親朋,沒想到今日又遇到韃子兵,幸好有軍爺揖齲裨蚪袢瘴頤嵌際撬澇謖飫锪耍
說著他又重重地叩了幾個頭。
鍾大用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他著自己稀稀拉拉的胡子,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一雙細細的眼睛隻是在老漢與幾個幸存百姓上轉,一狠毒的芒更是一閃而過,他旁邊的楊通看了看他的臉,也是在那老漢上轉了轉。
覺到鍾大用等人的異樣,老漢與幾個百姓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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