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慕容寶鼎部主力分兵兩路,分別向南推進至柳芽茯苓兩鎮,與此同時董卓部十數萬私軍也已直懷關,攻城在即。【最新章節閱讀】
然而北莽突然再度更改既定部署,董卓部路線不變,繼續攻打懷關,但是命令慕容寶鼎部繼續南下,直接尋找左右騎軍這兩支北涼邊騎的野戰主力進行決戰!
而牽製柳芽茯苓兩座軍鎮的任務,轉手給驟然加速南下的兩位北庭權貴,河西州持節令赫連武威和寶瓶州持節令王勇。北莽皇帝也不至於天真自負到讓慕容寶鼎部獨力對峙北涼左右騎軍,南朝大將軍種神通與隴關貴族領頭羊完金亮,分別作為慕容寶鼎後援,大概是清楚橘子州持節令的脾,老婦人在臺面上的聖旨之外,更有一道旨,措辭更為殘酷冷:你慕容寶鼎若是不願建功立業,左右兩翼在柳芽茯苓兩鎮以南的廣袤地帶踟躕不前,無妨,朕便讓種神通與完金亮替你南下殺敵!
所以之前還在慶幸不用去懷關死磕褚祿山的橘子州持節令,隻得心沉重地繼續領軍南下,他可以不在意聖旨或是皇帝陛下的口頭威脅,但是慕容寶鼎絕對不會以為太子殿下麾下的那支怯薛軍,與自己的兵馬頭後,會對自己這位叔叔手下留,更何況他聽說皇帝陛下連以慕容耶律兩個姓氏命名的兩支王帳鐵騎,都一並給了自己侄子。頭一刀頭也是一刀,老巨猾的慕容寶鼎隻得兩害相權取其輕,畢竟與涼州關外左右騎軍作戰,是許多北莽武將夢寐以求的事,所謂的北涼鐵騎,主力一直是這兩支西北邊騎。
讓慕容寶鼎稍稍松口氣的理由有兩件事,一件事是第一場大戰後,流州龍象軍從左右騎軍掉了數量可觀的邊軍銳,曹嵬和寇江淮也帶走一些,第二件事則是老帥何仲忽退出左騎軍,同時李彥超帶領一大撥心腹青壯校尉轉投右騎軍,左騎軍暫時群龍無首,必然軍心。這些諜報軍,若是在大戰開幕之前,在大量涼州遊弩手仍然位於虎頭城一帶四遊曳的時期,很難傳遞給西京北庭兩座廟堂,今時不同往日,懷關已經被董卓重重包圍,截斷退路,徹底阻絕了與柳芽茯苓和重塚三座軍鎮的聯系,重塚只有步卒守城,是一座死城,自然不用顧慮,柳芽茯苓兩鎮各自駐扎有擅長長途奔襲的騎,卻需要面對王勇赫連武威兩位著名持節令不計傷亡地猛烈攻勢,已是泥菩薩過江自難保,因此可以說在左右騎軍以北的涼州關外防線,已經被切割得支離破碎,切斷本就兵力於劣勢的北涼各大野戰主力聯系之後,自然便是蠶食了,大快朵頤,以北涼武將的頭顱換取草原兒郎封侯拜將的軍功!
幽州葫蘆口外,戰事寥寥,偶有接戰,也都是小規模數百騎的爭鋒,相較於涼州流州兩戰場輒萬騎的恢弘廝殺,實在是波瀾不驚。
流州青蒼城以北,在得到副將謝西陲部僧兵增援後,流州主將寇江淮對黃宋濮西線大軍展開第三次阻截戰,不知為何,兩次大型騎戰都打得北莽邊軍暈頭轉向的寇江淮,在等到爛陀山僧兵的兵源補給之後,也許是騎步結合之後,寇江軍的調兵遣將已經超出能力極致,或是對同為大楚雙璧之一的謝西陲存有戒心,總之到最後這場仗打得極為刻板正統,也打得極為慘烈,寇江淮以爛陀山僧兵作為中軍,結集中原常見的一座步陣,徐龍象和李陌藩各領一支龍象軍作為兩翼,經過臨時補充仍然沒有達到一萬人馬的流州騎軍,停留在步陣之後,作為最後進戰場的有生力量。
由於寇江淮采取近乎消極的保守姿態,黃宋濮果斷放棄原先同樣相對保守的進攻姿態,徹底轉為大舉進攻,在那座本就易於戰馬馳騁的平原戰場,老將下令騎軍陣線大幅度拉,三支南朝邊騎同時展開轟轟烈烈的迅猛衝鋒,不得不說在正兒八經的騎戰之中,尤其是讓草原騎軍得以發揮出最大程度的機,每一匹北莽戰馬的馬蹄落腳,都堪稱充滿了準把握戰機的侵略,謝西陲部僧兵的步陣,徹底淪為戰場看客,除了僅是作為流州邊軍名義上的中流砥柱,本沒有預想之中的拒馬效果,草原騎軍本就對這座矛林森寒立盾如山的穩固步陣視而不見,若非寇江淮麾下的流州騎軍在關鍵時刻的果斷出擊,穩住已經傾斜向北莽的險峻態勢,恐怕流州邊軍就要在這場戰役之後為過眼雲煙。
從頭到尾,好不容易從西域趕赴流州戰場的謝西陲部僧兵,不但沒有出現應有的奇兵效果,反而在寇江淮的調度下淪為肋,甚至某種意義上足可稱之為累贅。
沙場之上,從第一場涼莽大戰落幕到之前兩次赴北阻截,龍象軍第一次出現如此慘重的傷亡,足足八千騎北涼銳壯烈戰死,這讓黃宋濮部南朝主力終於獲得了北莽太平令拭目以待的小勝局面,原本已是憂心忡忡哀鴻一片的南朝西京廟堂之上,頓時對兩場戰役失利飽詬病的老帥轉為齊聲歌功頌德,不惜譽為離之齊龍,西京兵部和禮部同時讓北庭王帳建言,此等姑塞龍腰兩州邊境二十年未有之大捷,雖未斬下徐龍象李陌藩、寇江淮謝西陲等人頭顱,但皇帝陛下也應當為旗開得勝的大將軍黃宋濮按軍功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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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北城藩邸,二堂書房,副節度使楊慎杏和涼州刺史一前一後拜訪年輕藩王,這位春秋老將臉沉重,雙手使勁握住椅沿,咬牙切齒道:“雖然流州那邊事先便有說法,可是將近萬余龍象騎軍的戰死,加上三千余流州騎軍的傷亡,真是……真是……”
老人好像完全不知應該如何評點流州戰役,便乾脆止住話頭,閉不語。西域雲山口一役、青蒼城以北兩場漂亮阻截和臨瑤翔兩鎮的攻守,聯手造就的流州大好形勢,仿佛一夜之間便被寇江淮毀於一旦。難道真是應了時下藩邸那句私下流傳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語,“流州也寇江淮,敗也寇江淮?”
白煜比楊慎杏要晚些來到書房,當時不知從何拎來一隻玲瓏袖珍的小銅香爐,與年輕藩王和打過招呼後,也不急於說話,就自顧自彎腰站在書桌旁,放下那隻可鑒人的古樸銅爐後,卻也不是用以焚香,而是稀奇古怪地跑去書架那邊,翻來倒去,出一本早年拂水房諜報搜集匯總後記錄北莽南朝主將履歷的檔,然後提起那隻銅爐中的押經爐,重重擱在了那本書之上,這才抬頭對一頭霧水的年輕藩王笑瞇瞇說道:“幫王爺狠狠鎮一下北莽黃老兒的氣運。”
楊慎杏滿臉狐疑,這莫不是龍虎山天師府的玄奇?果真有用?
悉道門祗的徐年哭笑不得道:“白蓮先生怎麼也這般真趣?”
本來心好轉幾分的楊慎杏在聽到年輕藩王揭穿白煜的老底後,差點一口老噴出來。
白煜還不忘稍稍擰轉銅爐,將其擺正後,笑道:“王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誠所至金石為開,心誠則靈嘛。”
徐年隻得無奈附和道:“對對對,白蓮先生所言甚是。”
楊慎杏看著這一雙上不尊下不卑的奇怪“君臣”,老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徐年突然問道:“趙凝神在地肺山結茅居後,修行如何,可還順利?”
白煜微笑道:“托王爺的福,離趙勾沒了練氣士窺視天機,凝神在地肺山修行一事並未被察覺,順順當當,愜意得很,還寄信給我,勸我不如去那邊修心養算了,省得在這北涼寄人籬下,仰人鼻息。”
徐年氣笑道:“這趙凝神過河拆橋的本事,一點都不比他修道問道的功夫差。以後從北涼以外寄往先生的信件,拒北城一律拒收。”
白煜連忙擺手道:“這可使不得,偶爾我還是會收到幾封香客的信箋,也需一一回信。只是我就奇怪了,為何如今信上,都要旁敲側擊我與王爺關系如何,能否為們代勞向王爺討要幾幅墨寶,甚至還要說些們侄如何正值妙齡,如何如何大家閨秀賢淑良人,真是讓人不知所雲啊,很是失落啊。”
徐年深呼吸一口氣,向窗外,低聲下氣地聲道:“賈嘉佳,別忘了你馬上就要收到從西蜀捎來的禮,所以白蓮先生這些話就別傳往四堂了吧?”
一顆腦袋輕輕開窗戶,下抵在窗欄上,瞪大眼眸,一副你先說說看我再聽聽看的討價還價模樣。
徐年嘿嘿道:“你猜。”
一陣呵呵呵,消逝不見。
徐年滿臉悲憤,言又止。
白蓮先生的科打諢和賈嘉佳的“耀武揚威”之後,書房凝重氣氛輕松幾分。
等到呵呵姑娘跑去四堂那邊告狀,徐年收斂神,對楊慎杏沉聲道:“流州已經展開了三場阻截,寇江淮在信裡並未詳細訴說第四場仗會怎麼打,隻提出要跟我借用整條清源軍鎮防線的兵馬,你怎麼看?”
楊慎杏皺眉道:“王爺,確定是整條防線,而不僅僅是清源軍鎮的常備駐軍?”
徐年點頭道:“包括涼州將軍石符的兵馬,寧峨眉的鐵浮屠,袁南亭的白羽輕騎!”
楊慎杏陷沉思,呢喃道:“這個寇江淮,好大的胃口。”
然後楊慎杏小心翼翼問道:“以流州將軍的份,向涼州邊軍手要權,而且一要就是數萬銳,不但直接掏空涼州西門戶的家底,還要無形中凌駕於品秩更高的涼州將軍之上,會不會不太合適?”
不等徐年回答,白煜已經搶先回答這個敏問題,“楊將軍,若是別,自然大大不妥,在咱們這兒,倒是不用自己嚇唬自己,石符不會對此心懷芥,當然,前提是打勝仗,萬一輸了的話,石符這輩子就算是跟寇江淮老死不相往來了,更壞的結果,甚至可能是涼州流州兩支邊軍從此相互敵視。”
楊慎杏又問道:“寇將軍為何不願向拒北城給出他的大致用兵方略?”
徐年搖頭道:“不知。”
楊慎杏然大怒,手掌重重一拍椅沿,“這個寇江淮,真是膽大包天,軍國大事豈能如此兒戲?!”
徐年不聲,猶豫片刻,手了眉心,自嘲道:“仗可輸,氣不可泄,這一直是我北涼鐵騎的規矩,既然我親自把寇江淮推到流州戰局主事人的位置上,這一屁屎尿,我就得幫他乾淨。”
楊慎杏試探問道:“要不然王爺再考慮考慮?”
徐年搖頭道:“算了,你這就回去著兵房寫三封信分別給石符、寧峨眉和袁南亭四人,信上不用解釋調兵理由,寫完之後送到這裡由我蓋上大印即可。”
楊慎杏如釋重負,起告辭大步離去。
徐年抬頭向白煜,笑問道:“那麼給寇江淮的那封信,是我親自來寫,還是勞煩白蓮先生?”
白煜眨了眨眼睛,好似沒聽懂。
徐年沒好氣道:“別跟我裝傻扮癡,你與楊慎杏兩人與還有寇江淮的關系深淺,我不清楚,可你倆今天聯袂來此,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我又不是傻子,還能猜不出姓寇的搭上了你們這條大船?”
白煜一本正經道:“地方武將勾連朝中重臣謀取兵權,即便夠不上砍頭的死罪,怎麼也要丟吧?”
徐年瞪眼道:“還來!”
白煜哈哈大笑,“我這就給寇江淮寫信去,就說王爺答應了他的一切要求,但是第四場阻截戰,他姓寇的若是不把第三場仗的損失連本帶利賺回來,拒北城藩邸就要讓他輕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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