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敬意終於忍不住怒道:“放你的屁!”
管事哭喪著臉委屈道:“是真的,三爺的都還躺在庭院裡頭,沒人敢。”
心知肚明的軒轅青鋒角泛起一抹冷笑。
從未覺到如此酣暢快意。
本就是唯恐天下不的世子殿下見到這場景,靈犀一。場青鳥正把持扇男子追攆得像頭喪家犬,徐年大聲笑道:“青鳥,回了回了,這牯牛大崗已是後院起火,軒轅敬城做掉了軒轅敬宣,手足相殘,可悲可歎啊。”
全場嘩然。
客卿們都不是睜眼瞎,除去極數不諳世事的武癡,大多是人,稍微聯系軒轅敬意有違常理的表現,便知道北涼世子這石破天驚的一番話,離真相不會太遠。
徽山這棵參天大樹要倒?
樹倒猢猻散,有些跑得慢的,可就會被大樹給砸死。尤其是那些把家命都拿繩子捆綁在枝椏上的,注定死得最慘。
但是會倒嗎?徽山會變天嗎?
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
哪怕軒轅敬城真殺了軒轅敬宣,只要有老祖宗坐鎮牯牛降,這個天便變不了!
至於軒轅敬城如何殺得了宗師軒轅敬宣,反正不論誰想破腦袋都想不到,乾脆就不去想,轉而將注意力投在那名一上山就掀起巨大波瀾的世子殿下。一些個心眼活絡的武散客卿則識時務地思量,是不是可以攀附在北涼王府?人往高走,徽山笈是多,可能多得過武庫聽亭?軒轅老祖宗武力通玄無邊,可終究跳不出江湖,江湖再大,對上當年曾在馬背上冷眼俯瞰江湖的北涼王,算得了什麼玩意?!
場面突然徹底失控。
“快看!大雪坪那邊怎的一回事?!”
“莫不是人力早就的龍卷?”
“乖乖,這可是三龍汲水!莫非是老祖出關了?是要證道飛升?”
軒轅敬意轉頭去,臉沉鐵青。
徐年趁熱打鐵,胡說八道:“喂,姓軒名轅敬意的老頭兒,再不給本世子放行,大家可就都要錯過一場百年難遇的好戲了。”
軒轅青鋒很不識趣地錦上添花一番,平靜道:“叔叔,殿下此次上山,是我爹邀請,得到老祖宗許可的。”
軒轅敬意猶豫不決,家醜不可外揚,給那災星放行臉面上過不去,可如果執意僵持不讓,任由世子潑髒水,徽山人心可就不穩了。等等!軒轅敬意的腦子一下子轉過彎來,如果管事所言確鑿無疑,三弟軒轅敬宣已死,大哥倒行逆施後去大雪坪那邊自尋死路,父親軒轅國本就無意家主一位,他日老祖宗渡劫長生,這徽山,由誰來一言九鼎?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功夫啊,軒轅敬意心中狂喜,但仍是一副難以抉擇的神。
所有人都屏住氣息,耐心等待軒轅敬意的決定。
“要下雨了嗎?”
徐年抬頭看了眼天, 繼而向軒轅敬意笑瞇瞇道:“借個道,再借把傘。不為難吧?”
軒轅敬意面有怒容,但顯然退了一步立場,不輕不重吩咐邊管事,“去拿傘。”
徐年全部人馬都帶去了大雪坪,但軒轅敬意隻帶了心腹洪驃和黃放佛兩名大客卿。
軒轅青鋒走在最後。
一些本以為早已忘卻的畫面場景,沒來由歷歷在目。
那名自嘲一日不讀書便三餐無味的男子,以前親自教授如何讀書,說但凡開卷必有益,可不求甚解。手把手教如何寫字,如何撰文,說開卷之初,可取巧以奇句奪人眼目,使之一見驚奇,虎頭蛇尾也不打。他曾讓年自己騎在脖子上,笑著說狗不以善吠為良,人不以善言為賢,要做好人,不妨先學狗。許多話許多事,那時候軒轅青鋒還小,什麼都聽不懂看不真切,等到了可以理解的年歲,因為鑽牛角尖,對他只有偏見和蔑視,這些年對於他那些詩賦文章,只有不屑譏笑,“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易漲易降大江水,易左易右牆頭草,易反易覆小人心”,“吃茶吃飯吃虧吃苦,能吃是福,多吃有益”……
如今再看再讀再咀嚼,軒轅青鋒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大雪坪風雨如晦,電閃雷鳴。
暴雨傾盆直瀉,潑灑在一行人頭頂。
徽山,似乎氣數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