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四千字

參與剿殺袁庭山的有楊青風，所學龐雜，通旁門左道，擅長驅役禽南疆巫出的舒也不差，懷有頗多錦囊，與楊青風拉開百步距離，齊頭並進寧峨眉丟開卜字鐵戟，背戟囊，手中持有兩枚飛戟，率領十余輕騎棄馬林，呈現扇面陣形持有短弩碾過去，九鬥米老道魏叔則形如山魈，在枝椏間縱躍，與寧峨眉高下呼應三追蹤勢力，撒下天羅地網，追殺那名青年刀客

楊青風林後，時不時彎腰查看地面蛛馬跡，起先還能在林間泥地上看到間隔與深淺都有跡可尋的足印，追躡輕松，但很快腳印就開始漸行漸淺，步伐驟然拉開，逃亡路徑不再簡單踩在地上，而是將落腳點放在樹乾或者石頭上，楊青風停下腳步，半蹲，出兩病態雪白的手指起一些泥土，嗅了嗅，另一隻手從系於腰間的小兜囊中抓出三頭紅爪黑鼠，把土壤在它們鼻尖灑下，小家夥們嗖一下竄林深，舒不知何時來到楊青風邊，雲淡風輕道:“沒料到這小子還有些道行，我覺得要不咱們乾脆分兵行事，把距離徹底拉開，否則不小心一棵樹上吊死，沒臉去見世子殿下”

沉的楊青風點了點頭，他本就不願與這個娘們共事，能單槍匹馬是最好，一些蔽手腕也施展得開舒不敢怠慢了世子殿下吩咐的大事，兩袖一揮，折了個方向，如蒼鷹騰空掠去，踩在枝椏上，蜻蜓點水，幾次彈跳，站到樹冠頂點，卻不是張目遠眺，而是閉目皺了皺小巧鼻子，猛然睜眼，角一勾，軀俯衝而下，休迅飛鳧，在林中折了個方位，尋著一氣息追不舍那耍刀的小子狡猾得很，已經謹慎刻意地蔽腳印，可舒卻依舊能夠憑借著逆風迎面的氣息盯梢不斷，上喃喃狐道:“小家夥真頑皮，累得姐姐出了香汗，被姐姐逮住了，非要把你剝皮筋哦”

小半個時辰中，舒兩次功看到那小子背影，其中一次這小子竟然不跑反而給舒來個伏擊，整個健壯軀如壁虎在一樹乾後面，若非舒察覺到氣息重了幾分，斷定這小王八蛋就在附近，否則從樹旁掠過的時候就要被一刀劈兩半，舒靈活躲閃掉這一記兇狠必殺刀勢後，倒退，雙手雙腳黏在附近一大樹主乾上，俯視那名獰笑的青年刀客，一手輕輕拍打沉甸甸的脯，眼笑道:“呦，小弟弟，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呀，姐姐這一路可白心疼你了”

被這娘們如影隨形追殺的袁庭山毫不見氣急敗壞，收刀後嘿嘿笑道:“我小弟弟可不小，姐姐要不信的話，回頭只剩下咱們倆了，袁庭山定要讓姐姐登仙”

如同蜘蛛在樹上的舒眼如道:“這小兒真甜”

袁庭山耳朵始終保持小幅度的抖，拿刀敲擊雙，兩圈纏繞小的沉重鉛塊碎裂墜地，笑道:“姐姐的姘頭馬上要到了，弟弟我可沒兩龍戰一的喜好，先走一步姐姐要是娘親尚在，倒是可以喊來跟弟弟一起滾大床，姐姐這般好看，想必娘親也風韻猶存，雙峰對峙，前後夾擊，弟弟我可就要束手就擒了，可惜今天才姐姐一人，恕不奉陪”

言語調戲間，雙腳失去足足十幾斤重量的袁庭山沒了累贅，形後退敏捷異常，瞬間沒了蹤跡不急於追剿的舒緩緩落地，出丁香小舌了角，嘖嘖笑道:“調戲到老娘頭上了”

這次短兵相接後，腦子靈的袁庭山便開始順風而逃，不再逆風給舒留下線索這讓舒心中的怒意暴漲，重與楊青風在溪畔匯合後，見到楊青風蹲在地上撿起一件沉重的鐵製襖，附近一隻黑鼠被枝椏釘死在地面上，舒心轉好，向小溪對面，嗅了嗅，皺眉道:“這小子武功還好說，可狡猾如狐，這麼追下去不是個事修習輕功分明是走負碑的愚笨路子，估著他上負重起碼有二十斤，比拚腳力，你我都不怕，可他接下來出刀肯定越來越快，姓楊的，別裡翻船呂錢塘死了，你可別再折在這裡，姐姐我孤單得很”

楊青風冷哼一聲，踩石準備躍溪而過，舒雖看似閑聊，但一直在嗅著袁庭山氣味，遠飄散而來，加上那邊溪畔地上沾水的足跡所指，照理來說，已是過溪林，但舒聞著聞著就臉劇變道:“小心，這小子返窩在水中”

話音剛落，小溪中心水花暴濺而起，一刀刺出，算準了楊青風的氣機流轉，在一氣歇二氣生溪上形斜下的節骨眼上，這狠辣一刀便恰到好地刺了出來，所幸楊青風雙腳一撞，梯雲而升，生生將拔高了一丈，可止步於此的話，袁庭山志在必得的一刀仍能重創楊青風雙，舒瞬間心思百轉，一咬牙，腳尖踹出石子，激向宛如青龍出水的袁庭山太，這個瞬息萬變的局勢，局外的舒佔據主，不出腳干擾，楊青風十有要吃虧，舒出腳又分兩種微妙形，石子擊中刀鋒，是最利於楊青風的解圍，可這枚石子卻是直指袁庭山死，舒的坐山觀虎鬥，時機拿可謂巧妙

袁庭山毫不猶豫收刀，擋下石子，下沉溪中，繼而炸開溪水，掠對岸，大笑而去:“姐姐有了我這歡還不忘舊，如此貪心，小心撐壞肚子”

面無表的楊青風腳尖在水面一點，燕子抄水掠到對岸，平淡道:“欠你一次”

舒瞇眼並未言語

袁庭山在林間亡命疾走，兩次佔盡天時地利的心設伏，都沒能斬落那對狗男，雖未氣餒，中卻還是有些憤懣怒意，如舒所說，他修習輕功，是走後天的負碑路數，那些生在武林世家的子弟，誰他娘不是四五歲時甚至在繈褓中便被族高人推筋骨?練武要練早，一則年時心無雜念，心境最符合武道的澄清意淨四字，年練武不僅可以塑形鍛，稔各個架勢，可以打下厚重基，而且兒時筋骨，專而易，事半功倍袁庭山出市井底層，哪有這等先天佔據優勢的大好機會?袁庭山無依無靠，這十多年為了習武，裝孫子給人做狗算什麼，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又算什麼，一次次拚了命去富貴險中求，攢錢買刀，了一個二流宗門拜師學藝，連睡覺時都手腳掛鐵，與人對敵，哪次不是當作生死戰，師門被滅，若非那半部刀譜不曾到手，而且仇家也有笈，他才懶得去報仇雪恨，他忍了兩年時間才一擊必殺，得手後一刀一刀去剮那名二品高手的仇家，桌上足足剮下了兩盤片，才出了笈所在，若是世家子孫，不說軒轅這般高高在上的，便是尋常二流宗派，稍稍嫡系，何需他這般為了一本破爛半笈就要豁出命去?因此軒轅青鋒必須要為他的人，贅軒轅也無妨，只要了被軒轅世家重的人，在牯牛大崗上潛心修行，輔以龍虎丹藥，外兼修，才能登頂武道巔峰至於軒轅盤古是不是個好東西，軒轅家族是不是把他看作一條喪家犬，等到了他掌控徽山的那天，不說整座牯牛大崗所有軒轅子都是他的下玩，便是道教仙府龍虎山，他都敢一刀斬去

老子大好前程，怎能死在這裡

袁庭山面容猙獰，在山間癲狂奔走但愈是瘋魔，袁庭山心思愈是縝，以草木枯葉和泥土塗抹在上掩蓋氣味，順風而行只要不死，便是爬都要爬到那萬人之上的地方，那兒有天下第二王仙芝，有桃花劍神鄧太阿，有子無敵曹長卿有無數笈，神兵利，和那一位位眼高於頂等著他去踐踏的絕代佳人，這樣的妙江湖，袁庭山如何舍得去死

知章城，慕容桐皇坐在被褥寒酸的床板上，客棧牆壁多是以竹篾夾抹石灰，隔音極差，泥壁有許多寒酸羈旅士子寫在上面的打油詩，或者鄙旅客的言穢語，慕容家雖說族品不高，但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士族，便是在劍州算小有名氣的書香門第，慕容梧竹顯然住不慣這簡陋居室，憂心忡忡慕容桐皇反而瞧上去打定主意在龍潭虎，既來之則安之，瀏覽牆壁上的字跡，桌案上有文房四寶，他讓心不在焉的姐姐磨墨，接過一枝劣質毫，對牆壁上的歪詩雜言一一點評，慕容梧竹著他的後背，聲道:“你真的打算對那位恩人?”

子弱的不敢捅破那一層窗紙

慕容桐皇筆勢不停，譏諷冷笑道:“恩人?信不信晚上他就讓你我去暖床?你以為這種將門宦子弟能有幾個是好人?即便那人按耐得住一天兩天不手，你就心了?溫水煮豆腐，到時候再下，你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慕容梧竹，事先說好，那柄匕首是給你自盡的，你若是敢做那人的侍妾賤婢，我就找機會一刀捅死你”

慕容梧竹淒然道:“到今天你還想著去那座梧桐宮嗎?”

慕容桐皇猛然轉頭，面沉如水，慕容梧竹被嚇得後退幾步，靠在另一側牆壁上，瑟瑟發抖

慕容桐皇咬牙道:“我隻想活得比狗好一點”

慕容梧竹眼眶潤，跑到慕容桐皇邊抱住，泣不聲當年若不是弟弟拿匕首刺瞎族那名長輩的眼睛，十歲就要慘遭禍害，所以不管如何膽小如何懦弱，只要是他說的，慕容梧竹都會去做慕容桐皇猶豫了一下，輕拍著姐的纖弱肩膀這對姐弟，生來便是連那勢利沉的父母都依靠不得，誰家父母，在兒年時便整天惦念著待價而沽?會坦言“我家雌雄，奇貨可居”?若非家中爺爺死後留下的忠心老仆以死相助，他們相依為命的姐弟連慕容府邸都走不出半步若非他謀劃出逃多年，讓三位自詡清流，骨子裡卻是貪的士子在外策應，一樣走不出劍州其中一名道貌岸然的士子便曾攔截，結果被虛與委蛇的慕容桐皇乾脆利落地一刀刺死，一路行來，慕容梧竹可以哭哭哭，慕容桐皇卻不行他輕輕推開姐姐，溫笑著拿毫在臉上鬼畫符，畫了兩撇胡須，終於逗得梨花帶雨的破涕為笑，慕容桐皇這才去眼角淚水，眼神堅毅道:“天底下不會有人對我們好的所以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好不好?”

慕容梧竹點了點頭

敲門而，徐年看著這對苦命的姐弟，溫言道:“你們真想去京城那座梧桐宮?”

被聽聞心事的慕容桐皇惱怒，從慕容梧竹袖中出匕首，就要與這無恥之徒拚命

徐年看著這個年那兩撇胡須，平淡道:“如果說我可以送你們去皇宮，你們真的願意嗎?或者說我可以施舍給你們一份過得比狗稍好的安穩日子，你們答應嗎?”

慕容梧竹眼眸綻放出彩

慕容桐皇譏諷道:“你當自己是誰?”

徐年平靜道:“你不好奇我為何能有持弩甲士護駕?不好奇那連珠弩出自哪裡?不好奇那些悍護衛佩刀什麼?慕容桐皇，你不是很聰明嗎，我的口音像是哪裡人?為何我與褚祿山悉?”

慕容桐皇記仇道:“你與我這個騾子說什麼廢話?”

徐年笑道:“弩黃樞弩，王朝手弩踏弩都不罕見，可這黃樞弩，卻不常見你們是軒轅老頭的臠，可這弩卻是我北涼軍的臠”

徐年繼續語氣平靜道:“至於製式佩刀，有個響亮的名稱，北涼刀這總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