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徐年壯著膽子手握住那本笈，並無預料中的反常，松了口氣，輕輕放書架，這才跑去白狐兒臉那邊，沒看到老頭在附近，火急火燎低聲音道:“你怎麼把那家夥放出來了，也不跟我打聲招呼。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就不怕繡冬也歸我了?”

白狐兒臉站在梯子上，俯視徐年，平靜道:“不是我放的，我只是跟著大柱國去了趟你眼中的曹地府，把他給請了出來，至於大柱國與他易了什麼，我不清楚，隻清楚有個約法三章。不過老人家指點了我幾招，益匪淺。”

徐年問道:“那我也去求一求指點?”

白狐兒臉玩味笑道:“你可以試試看。”

徐年掂量了下自己這初出茅廬的刀法，還是作罷，就怕老妖怪彈指間就把自己給灰飛煙滅了。不過這老頭兒總算不像那種喜怒無常的怪，看上去好相，接下來離開北涼就靠老頭撐場子了?徐驍與他約法三章，牢靠不牢靠?高人的心脾氣，實在不好揣測。

世子殿下可別沒被江湖仇家給解決，就被大亭鎮二十年的老頭子給生吞活剝了。想一想白發老魁沒了幾千斤鐵球束縛，一出湖底就要找老黃的麻煩，那鬥眼老頭兒找來找去還不得找自己?徐年越想越後怕，他不怕任何戶籍釘死在廟堂戶部的江湖高人，便是武當掌教王重樓和龍虎山趙國師一樣要在各自州郡籍在冊，這是當年徐驍馬踏武林以後給朝廷帶來的一項強舉措。當下問題在於這從間爬到間的老頭兒是何方人士?孑然一，無所牽掛，一不小心誤傷了或者直接做掉了世子殿下，然後直接跑路，徐驍的三十萬鐵騎找誰去……約法三章，這麼拔尖出塵的的高手還跟你講律法?

徐年默默蹲靠在書架下，小心盤算仔細計較，這就是當年跟老黃過慣了貧寒日子帶來的好，錙銖必較，一文錢就不是錢啦?大事小事都要現在肚子裡斤斤計較一番，想當年為了幾文錢，世子殿下借了破道袍與人算命，結果銅板沒到手幾顆，被一個碩婦人揩油了一下午。最倒霉的是銅板到手前，徐年還得陪著笑臉，費盡口舌去稱讚那兩百斤上下的婆娘如何纖細小蠻腰如何花容月貌。

往事不堪回首，日他仙人板板的不堪回首啊，正在徐年不堪回首中，白狐兒臉已經悄然走下梯子，拿繡冬刀敲了敲徐年肩膀。

徐年茫然抬頭，從他這個角度去，白狐兒臉果然是一馬平川的平坦，比起當年小荷出尖尖角的太平公主還要平，唉，這人兒竟然不是人，直教人扼腕歎息。徐年悚然回神，果然看到白狐兒臉已經瞇起丹眸子，眼中殺機流溢，徐年站起，見繡冬始終搭在自己肩上，故意一臉迷糊問道:“怎了?”

白狐兒臉平淡道:“你要出北涼，繡冬借你。”

徐年納悶道:“我已經有春雷了啊。”

白狐兒臉冷笑道:“你練刀一直是右手持刀，可你以為我不知道是個左撇子?左手刀比右手刀隻強不弱。就你這人的險作風，做什麼事不留一線?別裝了，大大方方把繡冬借去，除了我，誰不認為你只是拿繡冬做裝飾?”

被揭穿這個藏極深私的徐年並不惱怒，只是笑嘻嘻提起一對酒壺，樂不可支道:“不愧是知己。來，一起喝酒。”

白狐兒臉松開手，將繡冬棄之不顧，搖頭道:“我不喝酒了。”

徐年接住比較春雷要致玲瓏幾分的繡冬刀，一臉惋惜道:“不喝酒?那你本來就乏味的人生豈不是更加了樂趣。

”白狐兒臉岔開話題，問道:“你出行要帶多笈?”

徐年知道白狐兒臉一旦決定的事便是絕無回旋余地了，隻得笑道:“怎麼都要三四十本湊足一箱子，看完一本丟一本。”

白狐兒臉無奈道:“你這是又要釣魚?”

徐年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拿著繡冬，輕輕慨道:“知己知己。那挑書的事就麻煩知己你了?”

白狐兒臉點點頭，算是下逐客令了。

徐年登上頂樓，沒看到師父，掉頭下樓後卻在五樓看見徐驍高坐於椅子上，他眼前匍匐著三位型、年紀和氣機都迥異的陌生人士。

徐驍將手中三本笈丟出去，丟到三人眼前，平淡道:“南唐呂錢塘，你當年潛王府隻為盜取這本《臥龍崗馭劍》，敗在劍九黃劍下，我見你抵擋了四劍，就留你一條命，今天這本笈就在你眼前，賞你了。”

“西楚舒，你想要的是《白帝抱樸訣》。”

“東越楊青風，睜大眼睛給本王看清楚了，這本你家祖傳的《飼神養鬼經》。”

三人沒有誰敢去拿起多年夢寐以求終於近在咫尺的東西，頭顱低垂，幾乎地，匍匐得更加卑微。

徐驍瞇眼道:“這趟安排你們三人跟隨世子殿下出行，做好了，回到王府，你們要帽本王就給你們帽，要笈隨你們拿，哦，本王記起來了，舒，你喜歡人，到時候給你十個便是。可若世子殿下出了狀況，被本王知曉，勸你們還是及早自我了斷，否則本王有的是法子讓你們這三個賤民生不如死。呂錢塘，舒，楊青風，你們三人都是亡國奴，可國沒了，還有一些沾親帶故的，到時候他們就要跟著你們一起作伴。聽清楚了嗎?”

戰戰兢兢的三人一齊轟然應聲。

在一邊看熱鬧的徐年出聲問道:“徐驍，就這三個扈從?是不是了點?”

徐驍火速站起笑呵呵把位置讓給世子殿下，馬屁道:“年啊，要相信爹，養兵貴不貴多，用人在準不在多，這呂錢塘耍的是霸道劍，二品實力，最是不怕死，便是對上從一品的高手也可以撐上一百招，等他死了，你也就悠閑撤出險境了。這個舒的西楚婆娘，通和易容，歪門邪道會得很多，力也是相當不俗，等學了《白帝抱樸訣》，更是如虎添翼，再者調教的本事獨樹一幟，只要是個人胚子落到手裡，嘿，用不了多久保準比青樓花魁還會伺候人。至於那瞎了一眼聾了一耳的楊青風，手段最是古怪下作，可以請神趕養鬼，你瞧誰不順眼，就讓姓楊的把他製行走的傀儡，任你驅使。年，他們要是做事不力，可以讓三人互相伺候，相信一定不會無聊。”

徐年真不知道趴在地上的三人心中做何想。

春寒料峭的時節，徐年竟然能夠清晰看到他們整個後背衫都是的。

把座位讓給兒子的大柱國面對座下三人，言語神就要生許多，沉聲道:“出去，記得嚴實一點。”

這時候徐年才看清三人容貌，用劍的呂錢塘態魁梧，楊青風是個神木訥的中年人，雙手十指病態雪白，西楚的舒，竟是個意天的婦，只不過此時神態拘謹，毫不敢造次，連看一眼世子殿下的勇氣都沒有，各自握一本朝思暮想的笈，小心翼翼躬退出大廳。或許在這三人看來，大柱國的家教實在是糟糕了些，老子竟然要給兒子讓座。以前他們只是聽聞世子殿下作態猖狂，連大柱國都敢教訓，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冰山一角。

徐年丟了一隻酒壺給徐驍，後者喝了口，暢快笑道:“對了，魏叔也會跟隨你出門，他約莫是對那本《兩儀參同契》心了，該如何，你自己看著辦。”

徐年怒聲道:“你連魏爺爺都威脅?”

徐驍呵呵道:“哪裡是威脅，爹又不是不知道你對你魏爺爺一直敬重。”

徐年皺眉道:“魏爺爺一把年紀了啊。”

徐驍哪裡不知道兒子心思，低聲笑道:“別以為那天魏叔被楚狂人一刀劈湖中，他便不是高手了，魏叔本就不於武鬥，但對於堪輿算奇門遁甲卻是十分通。年，有他在邊照應，於你大黃庭修習也有好。兵法講求奇正結合，剛才你見到三人那都是旁門中人，害人那都是好手，可害人之心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魏叔便是正道了，這四人護在你邊，爹再給你安排一百驍騎，找一位猛將統領，這才算是放心。”

徐年嗯了一聲。

徐驍似乎知道兒子要詢問什麼，搖頭道:“那老頭的確是爹放出來的，冒了不小的風險，略約法三章，只能保證不會加害於你，能否將他降伏， 還得看你本事，至於這斷臂老頭兒是誰，爹就不說了，以後你遲早會知道，爹隻多一句，別主給他任何類似刀劍的，你不給，他便不會主去。這人即便沒有外，不管何種勢，保你命無憂不是難事。”

徐年問道:“梧桐苑裡有你培養的死士?”

徐驍點點頭。

徐年喝了口酒，緩緩道:“我知道青鳥，先前以為紅薯最不可能是，可這些天讓肩膀，卻不幸被我察覺，雖然有所掩飾呼吸，可大黃庭的玄妙，是不理解的。徐驍，你說除了們兩個，還有誰?”

徐驍哈哈笑道:“竟然連紅薯都被你揪出來了，殊為不易啊。梧桐苑就只有們兩個丫鬟，既然如此，爹就實話實說了，你邊本有以天乾做代號的死士四名，的確是調教極為不易，可惜三年遊歷途中，拚死了兩人。青鳥是丙。乙和丁已經陣亡。”

徐年百集道:“那紅薯就是甲了?”

徐驍搖頭道:“猜錯了，是你娘留給你的兩人之一。不歸我管。至於剩下那人，你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知道了。”

徐年好奇道:“這個‘甲’到底是誰?”

徐驍還是搖頭，“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在你面前。”

徐年自嘲道:“出現的時候約莫就是這個甲決然赴死的時候了吧?”

徐驍並未反駁。

徐年低頭看著再度聚齊的繡冬春雷，輕聲道:“你去京城，也小心些。”

徐驍淡然笑道:“該是那些人小心才對。”我的QT房間開通了！烽火戲諸侯方QT房間號[1655]點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