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之人無論是命婦還是宗室眷，宮都是不允將下人帶宮的。

然而亭子裡的玉風郡主卻是個例外。

一來其行事作風向來如此，二來這位郡主脾氣不好，人又挑剔，宮裡的人使喚起來難稱的心意……當今皇后娘娘大度，半是寵著玉風郡主，半也是為了其他宮人不其禍害，便也就這麼準允了。

見許明意提著角幾乎是朝小跑著過來，原本坐著的玉風郡主莫名張地站起了。

而對方的怪異程度也確實沒失，快步行亭中之後，竟是將一把抱住。

許明意心滿意足地抱著好友。

回來這麼一趟，今日總算是將想抱的人抱了個遍。

玉風郡主詫異不已，片刻後回過神來，將人推開，忙又拿手背試了試對方的額頭。

“這也不像是腦子燒壞的模樣……”玉風郡主皺眉看著，滿眼擔憂地低聲道:“我還聽聞你近來同你繼母與弟弟頗為親近……許昭昭，你究竟是腦子裡哪弦兒搭錯了?還是說，那毒專害人的腦子?”

“我好著呢。”

許明意拉著的手坐下，笑著道:“只不過是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玉風郡主半信半疑地跟著坐下。

一旁兩名侍不著痕跡地擋在許明意後，有意不亭外人瞧見。

許明意察覺到們這輕車路的作，不由笑了笑。

以往同皎皎見面，總是要避著其他人，相互送禮也皆是從不署名，以致於們二人雖是彼此最好的孩子，卻從來不被外人知曉。

“你方才還救了太子……”玉風郡主問道:“我以往怎麼不知道你還會這些?”

“這些時日在家中閑得發慌，便跟著阿葵看了些醫書而已。”許明意隨口解釋道。

玉風郡主看一眼，也不深問。

畢竟最關心的問題不是這個——

“你如今同我之間這般不避諱，可是不想要你的名聲了?”正看著許明意，語氣仿佛是長輩在訓誡小輩。

沒錯，是養面首，是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與議論，可是卻不能不顧好友的名聲。

畢竟也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和活著的方式強加在別人上。

這也是這些年來二人在外裝作並不相的原因。

不想讓許明意因為同好，而被那些愚蠢多事之人指指點點。

“怎就至於不要名聲了。”許明意問:“難道那些想法設法想要同你好的小娘子們，都是抱著不想要名聲的決心了?”

“說是這樣說……可那不是還有一句話人以群分麼。”

“他們真想要議論，由他們議論就是了。”許明意笑笑道:“反正我原本也不在意這些。”

玉風郡主一怔之後，又問:“難道你不怕影響你的親事?”

自打從打算養面首的第一日開始，便與許昭昭坐下來認認真真地商議過，許昭昭的意思，也是不甚在意別人議論的，那時還十分欣賞對方的豁達與膽識，可這臭丫頭接著就突然張地道——皎皎，不不，我險些忘了一點，我日後可是要嫁人的啊！

那時許昭昭不過十一二歲，卻已稱得上思慮深遠且活得十分實際了。

且當時說罷又不忘安說——即便日後嫁人生子，也不會疏遠了，要隻管安心養的面首，萬萬不要因為顧惜二人之間的而抑了自己的追求……

這丫頭從小便覺得自己十分要，

邊之人皆離不開。 “親事啊……”許明意似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不不慢地道:“以往我是覺得，我為鎮國公府的獨，理應要走我該走的路，如此才能家人安心。可今次中毒大病一場，我才看清楚，我平安開心，我家中人才能真正安心。至於嫁人，也未必是非做不可的一件事。”

同自家人團團圓圓地不好嗎，為什麼非要為了嫁人而嫁進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裡去呢?

有幸生在了鎮國公府，有一位開明的祖父，真心寵的母親，以及……並沒什麼話語權的父親。

至於二叔，那更是沒什麼立場能催嫁人了。

“……”玉風郡主聽著這些話，詫異了好半晌，道:“許昭昭……你總算是想通了！那這麼說，以後咱們可以明正大地走在一起了?！”

許明意點點頭，又莫名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異樣——怎就像是私會的小娘子和小郎君，終於下定決心打算向世人言明二人的關系似得……

玉風郡主顯得激又欣喜。

固然不會勉強好友同走一樣的路，但好友突然開竅，願意和一起逍遙自在，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孩子當即站了起來去拉許明意的手，道:“走，我帶你去逛小倌館！今日你救了太子，全當是犒賞自己了！”

這邀請來得太過突然，許明意大吃一驚，連忙道:“這倒也不必……”

只是說不必非要嫁人，也沒說這就要去逛小倌館啊！

“怎麼?”玉風郡主挑眉看:“沒膽量了?”

許明意輕咳一聲:“不，是沒福分……”

也曾是跟著皎皎見過那些面首的，其中一個長得頗為俊的年替遞茶時，溫斂地看了一眼，便當即覺得頭皮發麻，渾起滿了皮疙瘩——上一次讓有那種覺，還是不慎拿指甲劃到了生鏽的刀背發出尖銳刺耳聲音時……

故而，當真不是一塊能學人養面首的料。

“我怎麼就不信呢。”

玉風郡主往不遠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道:“不過也對……要是有這樣一個俊的年郎等著我，我怕是也沒心思去逛小倌館呢。”

那定南王世孫，可比京中最出名的小倌館裡的頭牌還要好看上幾分呢。

許明意聽得茫然，卻還是下意識地舉目看了過去。

前方不遠，一株枝葉繁茂的桂樹下，有形頎長的年負手而立。

雖是背對著們，可那年氣質清貴出眾，便只是這朦朧一瞥，也人不容錯認。

“這樣的福氣，還說自己沒福氣啊。”

玉風郡主歎道:“如此難得一見的當前，可不好人家久等啊。”

說著，留下了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便帶著侍離去了。

許明意並不理會好友輕佻的玩笑，亦無刻意回避之意，當下放下茶盞，出了涼亭，朝著那道人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