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蟲也算是神強化側的能力者，即便在應觀測這項上沒什麼天賦，基本的常識是有的。

如果他本人的應觀測，能夠達到“通明亮”、“無遮無擋”的標準，自然極好。問題是，當他為了被應、被觀測的對象，通上下風滲雨，心外纖毫畢現……那是要瘋啊！

現在的黑甲蟲，就是這麼個覺。

從現實的、可以理解的層面來看，羅南的面孔就在他指掌之間，稍稍前探，就能把那小子的臉皮撕下來。可那份“無遮無擋”的覺一出，他便覺得自家已是四面風，不可抑止虛弱，瞬間漫過全。

怎麼回事兒?

短時間，黑甲蟲很難琢磨清楚這份突兀而來的變故。他過自家掌指的隙，只看到羅南滲著水的眼睛，那對瞳孔略微擴散，漫無焦點，一不，顯得有些呆滯。

他心中剛升起這個判斷，羅南的眼珠就了下，散的芒微微聚合，有那麼一點兒微弱的芒，與他視線相接。

微如針，力如。

些微針刺之力，若刺在皮厚重的位置，最多疼一下，可若刺進眼珠、刺心髒、刺腦髓，肯定是另一番後果。

黑甲蟲的覺，就是如此。

“千瘡百孔”的狀態，起不到任何防護作用，而那份針刺的力量，則暢通無阻，批搗虛，在他最虛弱致命的位置，攪了一攪！

頃刻間，疼便如雷霆，在腦宮炸響，即而急劇擴散，一發不可收拾。

黑甲蟲疼嚎出聲，眼珠幾乎要突出眼眶，視界黑紅錯，應一片混。他的心中本能漫過恐懼，可多年來的拚殺經驗仍驅著他，鼓盡余勇，盡力探手，意圖將那作怪的小子一舉拿下。

只差一拳距離……塗了毒的指甲只是抓到了空氣。

一擊落空，黑甲蟲形還往前衝。他這才記起，此時他正在高速突擊的過程中，偏偏疼發，應錯謬，神經系統應激變化，將他的平衡徹底搞。

“我草！”

前探的掌指斜劃過堅的牆面，隨即腕骨挫到了牆面邊棱，接下來才是頭面、軀的撞擊。

黑甲蟲整個人側拍到電梯區的牆面上，在劇烈痛的衝擊下，反應完全失效，真真砸了個磁實，沒有半點兒緩衝，然後落在地，罩在臉上的墨鏡，也斷了。

直到這時候，腦部的劇痛才有了緩解的跡象，可是指尖、手腕、頭面、軀乾的撞擊余，又接續上來。相較於之前那波，痛苦程度算不得什麼，可整個人“拍牆摔地”的恥辱覺，就如同濺的硫酸，潑他腔，又灑了他滿頭滿臉。

“我殺了你！”燒蝕般的熱度擴散開來，黑甲蟲咆哮出聲，同時拽下已經變形的墨鏡，一掌碎。

他不顧仍然混的視界，以及糟糕的平衡，扶著牆面，掙扎著站起，發泄式地揮擊手臂，又控甲蟲四面飛舞，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連羅南的毫都沒到。

不行，要冷靜、冷靜下來！

連貫揮擊落空，暴怒與恐懼的緒錯起伏，總算有一個波谷，讓黑甲蟲抓住。他全力鎮定心神，試圖擺當前糟糕頂的狀態。

他背靠牆面，嘗試呼喚自己的臨時搭檔:“線的，線的……草！”

線人尚未回應，那份“針刺”的覺又來了。只不過這回帶來的不是劇痛，而是緲然不知由何而來的聲息。

不，是意念！

黑甲蟲反手砸在牆上，心中既有憤恨，也難恐懼。

那些靈魂力量強大，通相應手段的強者，確實可以單方面向他人傳輸意念，可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和平”狀態下。真正生死戰時，彼此神繃，高度戒備，這種單方面的意念灌輸，肯定要到強勁干擾，要想保證信息的完整和準確，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可如今，在黑甲蟲腦中“響起”的聲息，除了最初時有一些雜音，後面越來越清晰:

“……因素分析，我學過的。”

羅南的意念表達，接續的是他們之前“討論”的話題，亦即“勝敗因素分析”這一項。

黑甲蟲提起，毫無疑問是為了嘲諷羅南，以其心。而如今，羅南將這個話題倒轉過來，一點點地塞進黑甲蟲腦子裡去:

“我分析的勝因優勢，和你不一樣，你瞧:

“我看見的，你看不見;

“我知道的，你不知道;

“我駕馭的，你比不過;

“我所在的，你夠不著。”

“最後，我得出的結論是:我的優勢，在你貧乏的想象力之外！”

大略齊整的句子信息，著臨時拚接的生，可其中毒辣的嘲諷，卻隨緲然意念，層層滲，直至烙為印記。

“咯”聲微響，黑甲蟲咬碎了一顆後槽牙，下一刻，他的緒便隨著碎的牙齒、，噴濺出來:

“我草你祖宗八代！”

暴的罵聲，滾沸的氣，卻無法淹黑甲蟲心頭那份徹骨寒流。他很清楚，羅南投進來的意念並不強大，縷而已。可任他用盡一切抵擋防的手段，都難以對其形干擾。

這縷意念，要來就來，要留就留，更肆意在他神層面抹畫刻印，如無人之境。倒與那“通明亮，無遮無擋”的覺契合十。

不可抑製的恐懼和恥辱，就像兩把鋼刀，一刀捅進去，一刀拔出來，流砍，將他的尊嚴剁得面目全非。

如果稍稍加一把力，稍稍……

“叮！”

電梯到位的提示音，就在他耳邊響起。此時黑甲蟲因劇痛而錯的視力，已經有所恢復，恍惚有殘影從眼角閃過，不多時，電梯門重又閉合。

而此時，羅南倒是沒了聲息。

一連串細節變化，就像伏線，突兀提起，勒得黑甲蟲心頭劇，某個念頭冒出來:如果那小子真能把老子輕易了結，何必拚到眼冒水，還要廢話連篇?

疑點一出，黑甲蟲都顧不得去想後續，踉蹌半步，轉往電梯那邊看，卻只看到高速電梯門合攏，箱應已向下而去。

還有些模糊的視線又是四面一繞，空曠的電梯區、能夠看到的樓空間，哪有羅南的影子?

是了，加一把力……特麼那小子的干涉力有問題，純粹神衝擊還好，直接打穿、影響形神結構的手段，怕是本發不上力才對！

“我草啊！”

黑甲蟲再次破口大罵，重擊電梯門戶，卻只是砸凹了金屬擋板。電梯樓層的顯示，已經開始變化。

他再不猶豫，用力晃晃腦袋，鎖定走廊外側的消防通道，幾步衝過去，撞開樓梯間大門，從狹窄的樓梯間隙一躍而下。

同時，他再一次聯系同伴:“線的?沒死說話啊！”

“噝，那小子太，我差點兒嗆死在水裡，到手的人險些丟了。”線人的咒罵聲終於傳回來，“蛇語的防護咒不頂個屁用……”

“這是他最後一板斧。”黑甲蟲咬牙道，“他沒後勁兒了，逃了！肯定是撐不久，你盯住電梯，15號。”

“正盯著……停下了，133層！”水晶柱裡，魔鬼魚與高速電梯跑了個“並排”。

黑甲蟲也不差，胳膊肘幾次借力，形翻飛，準確停在133層的樓梯間位置，隨即撞門而出。

電梯間裡，15號電梯前面，正好有個白領等電梯門開啟，就是他中斷了電梯的下行過程。

這位白領被突然從消防通道闖出來的黑甲蟲嚇了一跳，剛扭頭，黑甲蟲如魅影般搶到他前，手按住他頭面，狠撞在金屬門上。

白領當即頭破流，昏死過去。

“謝謝幫忙。”

毫無誠意的一句話吐出，黑甲蟲咧開，面部卻愈發猙獰，上氣息幾乎要燃燒起來。他頸上系的領帶，就像一條活蛇，出西服領口。其上某個甲蟲圖案，莫名蠕突出，變了真貨，沿著領帶爬行。

隻待見到羅南，就要把領帶纏上去，把毒蟲塞進他嚨眼裡兒，管他死活！

自程序控制的電梯，對外面的形毫不關心，到位後，電梯門自打開。

黑甲蟲子前傾，便要發。

然而，電梯廂裡空的，人影全無。

不，還有一個……紙人。

這個只有掌大的“作品”，與前面兩個被黑甲蟲碎的同出一門，也是無畏無懼。在按了電梯按鈕後，就一直端正站在電梯廂的木製地板上，擺出拳架。

“去你X的！”

黑甲蟲腦子裡的“理智之弦”就這麼斷掉了， 他直接一掌出，不管掌心如何作痛，強橫發力，將紙人扁碎。

“他沒下去，又回去了觀景平臺！”黑甲蟲後的水晶柱裡，魔鬼魚急速浮升，線人隔著防護玻璃向他打手勢，示意向上。

最正常不過的作，在黑甲蟲看來，卻是絕大的諷刺。就是到現在，他也沒有真正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只知道他又一次被羅南耍了。

正如羅南以縷意念，在他神層面留下的印記:

我看見的，你看不見;

我知道的，你不知道;

我駕馭的，你比不過，

我所在的，你夠不著！

“啊啊啊啊啊！”

黑甲蟲瘋狂出拳，將電梯廂的金屬門徹底砸變了形，再也合不攏，卡在原地，刺眼的警報燈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