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所乘的電梯在133層停了一回,其他人都下去了,只剩下他和田思。樓層數急速向上跳,眼看就要靜默一路,他突然開了口:
“潘教授,是什麼樣的人?”
田思的心緒,還被狂暴的魔鬼魚勾住一半,還有一些是在居茂勳那邊。聞言愣神了幾秒鍾,直到電梯停下,金屬門打開,才如夢初醒。
正想開口,羅南已經當先邁出門去,只能匆匆跟上,徹底被帶了節奏,仿佛書接老板的垂詢。
按下心中古怪的覺,田思回應道:“潘文潘教授是世界第一流的設計理論大家,我們設計院的名頭,至有一半都是撐起來的。”
田思很清楚,羅南真正關心的是什麼,稍頓,就繼續往下講:“清文學姐在設計院時,潘教授親炙。我請教了幾位留校的師哥師姐,他們都說,當年潘教授是把清文學姐當兒一樣疼的。不講學的話,也是個很和藹的老太太,如果你上門,一定會非常高興。”
羅南鄭重道:“我一定登門拜訪。”
“那好啊,我可以幫你介紹。”
不管田思這番話中,蘊含了多心思,羅南都不介意,而是認真記下了潘文教授的聯系方式。
二人穿過步廊,進天觀景臺。這裡已經是七百米高度,平江區的建築普遍較矮,除了後面的雲都主樓,放眼去,一片開闊。田思說這裡可以看到學院的地叢林,想來不假。
眼下黃昏已至,天氣轉寒,高空的強風呼嘯而來,平臺邊沿的防護玻璃,都嗡嗡作響。而風聲之下,還有水響。
“中央水晶柱的頂端,就到142層。”
田思指向平臺中央高起的框架結構。框架既是支撐,也是間隔。裁出直徑近五十米的宏闊水域,這片水域突起高度約有兩米,也在防護玻璃圍繞之中。
“這裡就是頗名氣的海天池了,看上去是水晶柱的一部分,其實二者是分開的,在池底用強化玻璃分隔。所以,它只是個游泳池而已,由運營商自己改造,是個噱頭。”
兩人需要從“海天池”框架結構邊緣經過,對這個“噱頭”,羅南隻瞥去一眼,並不興趣。
當前的時間點,正好是大部分工薪族下班之前,天漸暗,觀景平臺上並沒有多人,顯得有些冷清。
羅南稍稍辨別方向,就走到觀景平臺邊緣,將視線投往學院所在的方位。他確實看到了學院的地叢林,廓也還算清晰。還有穿林長河,繞進繞出,倒映夕芒,時時沒。
憑借著叢林與河水的廓,羅南大概能夠判斷出“齒”所在的方位。可如今天漸暗,隔著十多公裡的距離,那座單建築,真的就像一個小巧的零件,失在茫茫的叢林廓影之中,難以尋覓。
羅南仍想努力一下,他相信田思不會在這種事上搞什麼欺騙。想運用神應,可是,在這種境下,原本無往不利的神觀照,貌似還沒有視線投的距離遠。
“天太晚了,視野限,不過這裡有觀景鏡,應該能看到。”田思指向邊緣一排高倍觀景遠鏡,這是專門為遊客準備的,眼下只有寥寥兩三個人在用。
羅南不言不語,走上前,湊頭看了一眼,便站直。
田思小心翼翼地觀察:“不行嗎?”
羅南搖頭,在遠鏡限的視野中看到的抑天地,絕不是他需要的那份覺。
在平臺邊緣,呆站了七八秒鍾,他忽然毫無征兆地開口:“耦合設計,究竟是什麼?”
他大概知道“耦合”的定義,是指多種系之間,相互作用以及聯的現象,可用在母親的建築理論中,是指什麼?
這個問題,田思必須回答。愈發地小心謹慎,思量再三,方道:“設計院裡,比較統一的說法,是在學哲學領域、對東方古典‘天人合一’哲學的新闡釋。而實踐思路,則與借用太能、水力、風能等自然能源的綠建築一脈相承。”
羅南皺了下眉頭,田思當即加重語氣:“可在我看來,清文學姐的核心思想,應該是希通過人類創造的有秩序的建築格局,對宏大自然系統進行有效影響,而這種影響方式涉及的層面,絕非傳統意義上的綠建築可比……對此,潘教授有所謂‘天地眼’的評價,玄之又玄。”
田思說得很空泛,對“耦合設計”理論還遠沒有研究徹,只是挑前人好聽的評價,安羅南而已。
對此,羅南心知肚明。他抿著,沒有回應,他大概有一點想法,但沒有確定,也不想對田思說出來。
正是這份似明非明的悟,刺激了羅南的心髒,讓他迫不及待地要將僅有的迷障撕下。無論答案是什麼,對他來說,都有無以倫比的價值!
他又往前邁了一步,鼻尖都要抵在平臺防護玻璃壁上,努力遙遠方。可惜,減的這一步,與十多公裡的距離相比,毫無意義。眼前所見,仍然只是大略的廓。屬於“齒”的元素,依然不見蹤影。
他的視野已經擴張到極限,分辨的度卻還差了一截。至於神層面,也只是在虛空中勉強前探,差得還很遠。
如此一來,目所視、神所,兩個領域、兩個層面,都尋覓不到確切的目標,自個兒倒是絞纏得厲害,徒人心。
羅南用額頭撞玻璃,想平緩一下緒。便在此時,手環上有通訊接,持續震。他想關掉,而在進行作之前,瞥去一眼,目的名字讓他愣了下。
章瑩瑩。
羅南差點忘記,他手裡還是有一個協會同道號碼的,也是因為和這位好久沒聯系了。據說章瑩瑩也是去閉關,還有讓“白虹”更進一層。
要說羅南現在,著實沒有和章瑩瑩打道的心,可在靈波網維護之際,人家專門換了渠道聯系,怕是有事。
他最終還是接通,正要開口招呼,那邊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你在哪兒?在學校嗎?”
羅南愣愣神,才回應道:“有事?我沒在學校,在雲都水邑。”
“沒在?很好……等等,雲都水邑,那也沒多遠啊!”章瑩瑩聲調又有提高,接著便問,“薛雷呢,薛雷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雖然現在距離遠了點兒,也算吧。
羅南含糊應了一聲。
章瑩瑩明顯松了口氣:“你設的什麼模式啊。書向我要了你的通訊號,卻打不通,最後還要讓我轉告……你什麼時候能讓人省點兒心!”
羅南汗了一下,他是聽從何閱音專心修行的建議之後,修改了六耳設置,又順手把手環通訊設定了“限制通訊”模式的,只允許已經記錄的聯系人打,沒想到橫生枝節。
章瑩瑩埋怨幾句,語氣就刻意嚴肅起來:“接下來要聽好啊,我也是轉述書的話。”
“怎麼了?”
“麻煩來了!總會來的那個調查組,不知道聽了什麼消息,也可能是誰給他們誤導,現在他們滿心思認為,你是霜河實境事件的關鍵人,知道一些,想從你上挖消息,傳你問訊。”
“問訊?要審我?”羅南心本來很焦躁,都聽得失笑,這算哪一出?
“總會僚一貫的作風,沒什麼可奇怪的。”章瑩瑩語多不屑,隨即就哼道,“這種無理要求當然被歐會長駁回去了,可這幫人賊心不死,利用手裡的高級權限,製造故障,迫使靈波網斷網維護……”
“歐社長就讓他們胡來?”
“閉,聽我說!時間差,時間差懂不懂?你這種連基礎培訓都沒通過的菜鳥,到那些於刑訊的家夥,恐怕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把肚裡的貨全倒出來!”
羅南奇道:“等等,你的意思,他們已經來找我了?到學校?”
“廢話!要不然我們心急火燎給你打這個電話?現在總會已經灑了人出來,夏城這邊可能也有接應的。 對那幫人來講,只要不取你的小命,就算手段過激,產生什麼不大不小的後癥,歐社長、還有我們老板,難不還能殺了他們?自然就肆無忌憚。”
章瑩瑩語速越來越快:“相反,你只要在分會保護之下,他們就不敢下手,以免鬧得不可收拾。現在靈波網斷掉,分會這邊真是一團糟,我們也不知道,誰能先趕去接應你,還好薛雷在,那家夥的能力還是值得信任的。
“這樣,你就在找個人多的地方,和薛雷一起呆著,不要。不管是誰找你,只要沒有書親口確認,絕不跟他們走,真要玩的,就讓薛雷下死手,最多撐半個小時就沒事兒了。薛雷呢?讓他應個聲,我安排一下。”
“……他在那邊打電話。”
“羅南!”
章瑩瑩終於聽出羅南言不由衷的味道,為之然大怒:“現在是糊弄的時候嗎?就算你是個不懂人事兒的孩子,既然加協會,就請用年人的思維來考慮問題好不好?我們不是陪你玩過家家,你本不明白總會那幫僚的手段!現在,你馬上去薛雷邊,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