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真的可以畫一幅畫。

巖的提醒，羅南想起了自己的通靈者份。雖然到現在為止，對其中的道理還是懵懵懂懂，但事實證明，他真的有這方面的天賦。

尤為關鍵的是，羅南現在有靈。

這份靈，從祭祀開始後，就存在了。

詭譎的祭壇、燃燒的雲海、燦爛的星辰、淬煉的鋒芒，當然，還有最後空深寂的死亡領域。

線條、構圖、明暗……種種要素，都在他心底，揣已久。

羅南相信，就算不發生這檔子事，回到家裡，他也一定會把這幅場景記刻下來，時時觀。

此時此刻，一念即生，那份繪圖的衝，就變得分外強烈。

不過，從幾次繪製通靈圖的經驗來看，落筆之前，一定要有一份源流，一份趨向，在既有的構圖上做加法。

可羅南對瑞雯以前的事了解得太了……唔，倒也好辦！

剎那間，羅南的神應全力放開，格鬥場中焦頭爛額的負責人，在疏散甬道中驚惶失措的看客，一邊維持秩序一邊竊竊私語的黑幫份子，不管這些人在何，正乾著什麼，都是不約而同一個寒。

也在此時，大廈低層區域，一直與巖在一起的墨水，振翅而起，不顧巖的呼喚，向格鬥場方向飛回。

馬先生昏沉沉躺在擔架上，手按著口，就算是已經服過的藥，上了呼吸機，幾分鍾前的心悸和窒息，依舊如影隨形，纏繞不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是夏城一家大型生製藥公司的董事，家億萬，人們尊稱他為馬先生，財富和人，對他來說只是理所應當的點綴。

他未來滿滿的六七十年時，需要的是更鮮明的趣味，更強烈的刺激，更頂級的就。

還有什麼能比主宰他人的生命更有趣、更刺激、更功?

所以馬先生上了格鬥場，上這裡的腥氣，他在這裡，隻為換著花樣讓格鬥變得更帶勁，更刺激。

今天格鬥場向他借用他最頂級的收藏品，畸變種長妖蜥，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事實上他購這隻畸變種，為的就是在未來的某一刻，給格鬥場填上新的花樣。

他的願提前實現了。

可是就在幾分鍾前，他最引以為豪的收藏品，價值上千萬的長妖蜥，就在他面前倒地、崩潰、腐爛。

收藏品的毀掉，並不是世界末日。可是那種形式，那瞬間降臨的死亡的意志，遠超過他控制極限的可怕力量，當給了他重重一擊。

是誰造了這一切?

瑞雯，瑞雯！

那個在他製造的牢籠裡掙扎的孩兒。

記得三年前剛到格鬥場的時候，瘦小得好像只有六七歲的樣子，是在藥的刺激下，才長到現在的個頭。

那是一個天才的格鬥家，刨去訓的時間，短短一年多，就為了衝擊百勝的格鬥場之王。

但不管是什麼的天才，總是在他手心裡攥著，每次看到瑞雯故作平靜，卻始終在拚命的境況，馬先生都有一種滿足油然而生。

的拳頭很，速度很快，但再快再也衝不破周圍明的防護牆。

這就是主宰，這就是快！

可為什麼在今天，完全不同了?

由始至終，他連發都沒傷到。可是卻有一隻無形的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咽，把他按在妖蜥醜陋的上，讓他盡品味恐懼和死亡的滋味。

瑞雯，那個掠奪者，不祥的烏……

“前面到出口了。”

邊醫護人員如釋重負的聲音響起:“停車場已經停了救護車，

馬先生第一位，然後……”樸楞楞的振翅聲響起，幾乎就是從他頭面上飛過，醫護人員驚呼:

“這烏好大！”

馬先生猛地睜眼，正好此時擔架出了甬道，線變化中，烏央央的黑廓在人們頭頂翻轉，映出妖異的影廓。

醫護人員本能地揮手驅趕，隻換來一黑沉的羽飄落。

就像是冥寂的魔眼，投來一瞥。

“瑞雯！”

馬先生猛地坐起來，帶氣衝擊，心髒的裂聲，化為喪鍾，轟然鳴響。

他瞪大眼睛，向後倒下，最後的淒厲的嘶聲，卻傳了回去，在弧形甬道裡反覆折:

瑞雯、瑞雯、瑞雯……

巨大的烏拍擊翅膀，一掠而過，極短暫的時間裡，整個通道裡，竟然沒有一個人做聲，沒有一個人作，恐懼扼住了他們的嚨，又如同冰冷的水，將他們逐一吞沒。

瑞雯，瑞雯！

這個名字仿佛化為惡魔的咒語，由外而，由他而我，在心底滋生蔓延。

掠奪者、大烏、平魔……

記憶中的片斷不停地翻，又與緒絞纏在一起，真如眼前掠過的翼，抹畫出深重的不祥和恐懼。

烏掠過甬道， 撞了空的格鬥場中，盤旋飛。

在羅南眼中，烏就是在一片負面緒的烏雲中穿行。

翻湧的雲層中，是線條織的祭壇廓，數百個模糊的人影在裡面奔走呼號。相較於早前的愚蠢，他們似乎對自家的位置，有了更清晰的界定。

從虛幻的主宰，為了事實的豬羊。

無數屬於瑞雯的記憶圖景，在祭壇中呈現、融，絕大部分是片斷的、扭曲的，組合一個模糊的瑞雯形象，無數個側面拚接，卻仍過於偏頗。

羅南沉思。

他見到的瑞雯，和這些人都不一樣。

固然，與人面蛛抗衡且勝之的瑞雯，一擊斬殺長妖蜥的瑞雯，讓人印象深刻。

可瑞雯給他的第一印象，仍是那個在休息室，頭上蒙著巾，用稚的言辭，與“烏先生”流的青孩子。

深陷在自我邏輯的圈子裡，也許自我認同更趨向於“烏”，而非是人。

但不管怎樣，在羅南的祭壇上，就是那個獻祭一切、收獲一切、獨一無二的勝者。

羅南作為祭壇框架的承載者，他就有義務，給予勝者以祝福。

墨水發出絕不聽的嘎聲，可這嘶啞的尾音，卻與神層面的呼喚激在一起，猛地擲夏城的夜空:

“唯一的勝者:瑞雯！”

烏雲激翻湧，一顆璀璨的星辰升舉天外，鋒銳芒掃擊雲霧。

祭壇的結構廓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正如羅南格式塔的形製，

那顆璀璨星辰，時而駐塔中，時而遊於塔外，擁有獨特的軌跡，又與格式塔擁有著奇妙而清晰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