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寒香赧然道：“這可不知道，我不就是個保姆，哪兒知道那麼多事。不過我恍惚聽見嶽老管那人…………”

想了會兒，才猶猶豫豫說：“……老呂？”

噹啷一聲，嚴峫手裡的搪瓷茶杯結結實實掉在了桌面上。

·

二十分鐘後。

“今天您告訴我們的細節，包括我們來訪的事，都屬於高度機，爲了您的個人安全請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明白了嗎？”

奚寒香一手扶著門框，猶如革命烈士英勇就義似的不住點頭。

嚴峫鄭重地道了謝，扶著江停轉離開。

“等……等等，”突然奚寒香終於忍不住似的探出脖子：“這位戴眼鏡的警你……”

江停頓住了腳步。

奚寒香看著他削瘦拔的背影：“我是不是曾經在哪見過你？”

過了好幾秒，江停偏過臉，對浮現出一個幾不可見的微笑：

“您應該是認錯了。”

奚寒香疑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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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爲有多大可能嶽廣平打電話的那個人就是呂局？”嚴峫問。

十月底太下山早，從奚寒香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鄉下一到天黑，除了月之外，就只有各家各戶窗子裡出的燈照亮土路，通向村頭的每一步都坑坑窪窪的，因此嚴峫一直把江停攙扶在懷裡往前走。

“大的，我記得以前曾經在慶功宴上看到這兩人聊天，聊得還高興。”江停攏了攏襟，另一手老實不客氣地在嚴峫外套口袋裡，說：“回去查查呂局和嶽廣平的畢業院校和工作經歷，或許能有更切實的證據。”

嚴峫頷首不語，也把手放在外套口袋裡，捂著江停細長的手指，皺眉道：“你手怎麼這麼冷。”

江停作勢要出來，被嚴峫連忙用力拉住了。

不知道誰家在用豬油炒臘，滋滋油香從窗隙中出來，江停深呼吸了一口，喃喃道：“還香。”

但嚴峫置若罔聞，彷彿沒聽見這句話一般：“如果真是呂局的話，他跟嶽廣平之間聯繫比我們想象得深，很可能他對1009塑料廠炸案的有所瞭解，知道嶽廣平如此愧疚的原因是什麼，甚至有可能……”

“甚至有可能知道我還活著，”江停靜靜道。

他們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村莊，遠遠只見楊在車裡閃了閃前燈。

“嚴峫，”江停突然邊走邊極其輕聲地開了口，問：“我們一直假設嶽廣平準備送禮的那名年輕男，即奚寒香所說的‘私生子’，就是最後一刻來訪的兇手。但有沒有可能這種思路從開始就錯了，最後的訪客其實是……”

嚴峫彷彿預料到他要說什麼，驀然站定了腳步。

江停在月下著他，還是吐出了那個名字：“——是呂局？”

“……”嚴峫久久沒有吱聲，寒意從心底躥升到頭，半晌才說：“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如果呂局是嶽廣平可以三更半夜打電話哭訴的至關係，那在家裡穿秋接待，或者是欄背心甚至打赤膊，那都是說得過去的。

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線索能還原當時的景象了，兩人在夜幕中面對面默站了一會兒，楊終於忍不住從車裡下來，敞開嗓子“喂——！”了一聲，怒氣衝衝地叉上腰：“嚴峫你在幹嘛，你這是故意當著我面搞花前月下嗎？！”

嚴峫一回頭：“我們這是在看雪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你有什麼意見？！”

楊：“……”

嚴峫笑起來，又一拍江停屁：“你先上車，我有點事。”

“你——”

嚴峫已經三步並作兩步鑽進了夜裡，頭也不回地揮揮手：“打火機丟在奚大媽家了！五分鐘就回來！”

“他幹嘛去？”楊懷疑地走上前：“打火機丟人家裡了？”

“不，他在奚寒香家裡並沒有把打火機拿出來過。”

“哇！果然是跟哪個村口小芳對上眼兒了私會去了吧！姓嚴的你給我回——”

楊大怒要去追趕，但話音未落就被一把按住了，回過頭，只見江停眼底倒映著月出的細微笑意：

“沒事，我知道他要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