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破浪
商船回歸原位,他們被掄了一圈,又和小白臉對上了。
舵手被慣甩出去,差點兒親上一張臉。他慘一聲,連滾帶爬往後退。
“所有人!下艙!”船長站在綁繩的樁上吼出命令。
白的風太過狂猛,刮得他本睜不開眼。
吼完他就被人拽了一把,大批船員訓練有素地往船艙裏跳。
大批人員倉皇逃竄,游卻不退反進。
他往白風牆的方向走了幾步,似乎想看點什麼……
“別看了!不要命了?!”大副又用中文吼了一聲,猛拽了他一下:“快下去!”
眨眼的功夫,三艘商船的甲板就清空了,大家全部鑽進了船艙。
船員們立刻封上活板門,拽著門上的繩子一屁坐在樓梯上,面無。
大副靠在繩子上了一會兒,驚魂甫定。
“那是什麼?”他問,“剛剛又急又,我都沒看清,只顧著把人往下推。”
狄黎跟他掛在同一繩子上,氣若遊地說:“你們的天使,來送行的吧。”
大副:“……”
他終於開始懷疑傳說的真實,沒好氣地了一聲:“船長——”
船長剛剛吼得缺氧,此刻正抓著一頂帽子扇風。他看上去也被小白臉震驚了一把,不大痛快。
“怎麼了?”船長問。
大副說:“您究竟哪里聽來的傳說,跟現實差距是不是有點大?”
船長呸了一聲,滿臉菜:“傳說要是能考證還傳說嗎?”
狄黎聽不懂鳥語,但據表能意會個大概。
他斟酌著問大副:“能不能問問你們船長,傳說還提到過什麼?有沒有更細節的東西?”
他心裏很清楚,NPC手裏的線索一定不是最直接的,就打著傳說、筆記、地圖、言之類的幌子。
有點誤差沒關係,資訊夠多就行。
狄黎懷抱著一點希。
大副又問了幾句,轉頭用中文解釋說:“問過了,沒有什麼了。那些傳說都是很久之前的,容也含糊,就那麼翻來覆去的幾句,船長說都告訴你們了。”
狄黎噗了了氣,撓著頭發愁。
大副說:“實在抱歉,害得你們白高興一場。”
不止是考生,其實船員也是。
他們滿心以為能離開這座荒島了,沒想到關鍵時刻被一子打回原形。
船艙裏籠著一層低氣,愁雲罩頂。
狄黎掰著手指不信邪地數著:“返航的商船,三艘都修好了。”
“最寶貝的貨,我們跟著清點過,確認再三沒有。”
“吃的,直接捆船上了,還能自我再生,三船人航行多久就能吃多久。”
“至於取暖的燃料,也備足了,省著點兒也能用很久。”
“……還缺什麼呢?不缺了啊。”
吳俐的白大褂實在很薄,正跟舒雪靠在一塊取暖。
坐在臺階上抱著胳膊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錄音筆。
“你還隨帶這個?”舒雪有點意外。
“會議多,工作需要。”吳俐撥弄著錄音筆,放出一段錄音。
【1957年,三艘荷蘭商船在途徑俄國時被冰封的海面困住,暫時停靠在一個無名荒島上,等漫長的冬季過去。這是他們在此生活的第8個月,距離冬季結束海面化冰還有15天,請各組考生幫助商船隊所有人員順利返航。】
眾人愣了一下。
這是剛進石的那天,系統播放的題目原題。
他們現在聽來居然覺得有一陌生。
人的記憶很神奇,總會下意識抓一個重點。他們抓住的重點就是“送商船隊返航”。
其他鋪墊和修飾詞都被當做旁枝末節,自忽略了。
現在重聽一遍,李哥職業病作祟,立刻開口:“我摳個字眼,商船隊所有人員……”
他在“所有”這個詞上加了重音。
狄黎把脖頸從繩子上移開:“對啊……對啊!所有!這裏的船員嚴格意義上不能所有,還得加上8位去世的!”
他們一激,外面的小白臉們似乎也激起來。
風拍得船艙咣咣直搖。
大家一脖子,又把聲音下來。
“那怎麼說?”
“在這貓一會兒,等天使散了再出去。把那幾位船員一起帶走。”
之前他們懼怕荒島的深夜,因為每過一夜,就會有人被送給章魚當晚餐。
現在章魚自己了餐,威脅便沒了,多呆一夜也無妨。
他們高興的時候,游卻沒有參與。
他跟船長借了懷錶,正在看裏面的肖像。
這枚懷錶其實是他帶回來的。
他在章魚進食的船艙裏撿到,見花紋和船員常用的東西相似,就給了大副。沒想到轉了一圈,落到了船長手裏。
不過他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那副肖像畫上的人。
那是一個長髮男人的半側像,深眉高鼻,角微微下拉,顯得有些嚴肅。
比較特別的是,這個男人的上方、人中位置有一顆小痣,左側眉裏同樣有一顆。
再栩栩如生的肖像畫,也會跟現實長相有些出,但這兩枚痣不會。
游看到他的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
不,準確而言,是一張臉——
他跟秦究巡島時,在冰下見到的第一張臉。
那張蒼白的臉仰頭看了他很久,他清楚地記得,對方上方和眉裏有一模一樣的痣。長得也和這幅肖像畫有八分相似,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
游問船長:“這是誰?”
船長一貫樂呵呵的表消失了,他垂下眼睛接過懷錶,拇指挲著肖像邊緣。
片刻後他抬起眼,又恢復一貫的輕鬆表說:“M 'n vader.”
游:“……”
他轉頭把大副招過來。
大副翻譯說:“這位是船長的父親,也是商船隊上上任船長。”
他的話吸引了考生們的注意力。
等他說完大家才知道,百年來商船隊有過很多任船長,倫支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他18歲進船隊,因為能力出做事嚴謹,23歲就了商船隊的船長,在風浪中來去多年,功送達過無數貨。
29歲那年,他和船隊到了風暴,葬大海。
那時候,現在的倫支船長剛滿4歲。
倫支骨子裏流著航海者的,註定是要加這支船隊的。
他為船長的那一年,剛好也是23歲,跟父親一樣。
這麼多年來,他偶爾會有所幻想,也許某一天,他能在海中找到父親留的痕跡。
但他始終沒有找到,直到今天,直到剛剛……
登船的時候,他看到了堆在雜裏的鐵匣和懷錶,和年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時隔三十年,居然如願以償。
***
儘管知道他們只是題目中的一部分,考生們依然有些慨。
他們黯然消化了片刻,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所以那些小——”狄黎給了自己一下,改口道:“外面那些……都是在這裏遇難的船員?都是這個商船隊的?”
“應該是……”
“那破船艙裏那些骨頭??”
眾人面面相覷。
“應該既有船員又有考生吧。”
這些年裏,一批又一批船員誤這片荒島。
那三隻章魚有考生的時候抓考生,沒考生該死就抓船員,總不會虧待自己,日復一日,在那個破舊的船艙裏堆出了山一樣的白骨。
怪不得白臉們看到章魚會那樣憤怒……
命都是在它們那裏送的。
如果還活著,他們會是某個人的父母、某個人的孩子、某個人的人、某個人的家……
***
游四下掃了一圈。
船艙裏了一個人,這居然讓他不太習慣。
趁著眾人七八舌一片混,他打開活板門板。
人臉糾纏而的風含著水汽,像一大片迷蒙的雲,以呼嘯而來的張揚姿態籠罩在商船船頭。
在它們面前,站著游在找的人。
活板門吱呀一聲響。
秦究轉頭看過來。
“你沒進船艙?”游翻上了甲板。
秦究愣了一下又瞇起眼睛:“特地出來找我?”
“沒有。”游走到船頭,說:“突然想到一件事,來確認一下。”
“什麼事?”
“確認一下它們的攻擊。”游指著那些白臉。
既然小白臉們都是曾經的船員和考生,那也許……對他們並不懷惡意。
傳說中,化冰的時候它們會出現,也許只是為了提醒啟航的人別把它們忘了,別把它們落在這裏……
游本打算順便上來確認一下,沒想到秦究占了先。
不過這位001先生並沒有聽到“小白臉的故事”。
他說:“我只是好奇,如果它們能把我傷到什麼程度,所以留了一會兒堂。”
游默然無語,又覺得毫不意外。
秦究抬起左手,掌心上有一道痕,很長但並不深。
“起初兇的,現在老實了。”
“為什麼?”
“我差不多能猜個大概,所以對他們說,什麼時候消停什麼時候帶他們走。”
於是……小白臉們消停在了半空中,了一大片靜靜漂浮的雲霧。
***
沒多久,考生和船員們也注意到了這點,紛紛從活板門下探出頭,接著長長鬆了一口氣。
知道問題,就不難補救。
他們在荒島上奔走,在大副的帶領下找到了埋在冰下的8位船員,又花了一夜時間,用火把烤化一部分冰,把那艘裝滿骸骨的舊船剝離下來。
年復一年,骸骨早已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但至全都在這裏,一位也沒丟。
船員拋下一長繩,大家七手八腳把這艘舊船扣在商船後。
天邊泛起魚肚白,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經驗老到的船員遠眺片刻,說:“是一個有的晴天,隨時可以出發。”
大家興致高昂,紛紛爬上甲板。
可高興了沒一會兒,他們又頹喪起來……
“系統親口說了,短期沒有新的化冰期。這個短期的概念太籠統了,誰知道要等多久……”狄黎膽子越來越,抱怨完就開始蠕罵系統。
剛罵兩句,秦究說:“想現在走也不是不可以。”
狄黎兩眼冒:“嗯???”
游瞥了他一眼,問:“我是無所謂,你確定你可以繼續這麼玩?再往下貶沒地方裝了。”
秦究笑了一聲,毫不在意。
狄黎看他們打啞謎,一頭霧水。
沒多會兒,游和秦究解了捆章魚手的繩子,只留下捆臉的部分。
手一旦得了自由,當即瘋舞起來,好幾次差點兒打到船帆,看得大家心驚膽戰。
但兩位大佬卻甚是滿意。
接著他們跟船長借了一羽筆……
狄黎小心湊過來,就見游隨便找了塊乾淨木板,在上面寫下了四個數字:
922 154 021 078
***
監考小白船上,四位監考突然收到一份考生求助。
078一看到考生名字就是一陣窒息。
021恰恰相反,但沒有表現出來。
922臉非常詭異。
唯獨154說:“他居然有求助的時候?”
078突然想起來:“哦對,晚上不是收到系統消息了麼?他們錯過了化冰期,也許現在正在發愁?”
游正在發愁!
這句話就讓監考心愉悅。
078二話不說開船拔營,直奔荒島。
20分鐘後,小白船航行到荒島邊緣。
離島還有幾十米,四位監考上了甲板。
他們理了理大,本打算正一正威信。結果一探頭,就看見不遠,三艘商船掄著無數手,張牙舞爪就呼了過來。
“……”
什麼玩意兒這是?!
監考原地轉,頭也不回鑽進船艙。
078直撲船舵,手就掄,企圖來個急轉彎。
但反應再快依然有個過程。
監考小白船往前沖了幾十米,著岸邊掉了頭,所到之,冰封的海水自融化。
商船上,船長抱著鐵匣子一聲令下,舵手吆喝著打了個滿舵。
小白臉組的風牆及時撲來,船帆倏然飽脹。
長風呼嘯,海水翻湧。
三艘商船帶著張牙舞爪的章魚追著監考船往死裏啄。
監考船所過之,他們暢行無阻。
***
大副游和秦究上了甲板,了船長一聲。
“來了?給我個地址吧,不知道你們怎麼想,反正我當你們是朋友了。以後如果有機會,我給你們寫信。”
船長說。
那一瞬間,他一點兒也不像什麼NPC,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生活在某個國家某座城市的活生生的人。
游接了筆,抬手寫下一個N,又愣了一下。
他住過很多地方,沒有一是N開頭的。卻不知怎麼下意識寫了出來。
“怎麼?”大副問:“如果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
游搖了搖頭,把N字劃掉,寫了于聞家的地址:“寄這個吧。”
大副又把筆遞給秦究。
秦究卻沒有接。
他垂眸看著游的筆跡,說:“我收不到的。”
就連游都愣了一下。
秦究又笑起來,指了指游對大副說:“等我哪天能收了,我會找他要你們的地址。”
船長和大副理解地點了點頭。
……
他們後,跟著那艘漉漉的舊船。
它擱淺多年,殘破不堪。如今滿載骸骨,竟然又能乘風破浪了。
久違的太噴薄而出,給這條強行開出的海路引航。
白霧奔湧,天使歸鄉。
作者有話要說: 這卷完~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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