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腳步微頓,回頭就看到一群人簇擁著一頂轎向這邊走來。
胡盡忠和雪盈跟在轎子旁,等轎子停放妥當之后,兩人一左一右打開轎簾,把晚余從里面扶了出來。
祁讓的心了,不自覺屏住呼吸。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子。
然而,不等他看清,便有小太監撐著傘上前擋住了他的視線,傘下約可見一襲紅鑲白狐的斗篷,和一個圓鼓鼓的肚子,臉是一點都看不見的。
“把傘給雪盈吧,你們都在這里等著,本宮去去就來。”晚余溫聲吩咐。
小太監應是,把傘給了雪盈。
胡盡忠不放心地叮囑:“娘娘小心些,千萬別摔了。”
“知道了,就這幾步,沒事的。”晚余答應著,扶著雪盈的手往柿子樹下走去。
柿子神雖然沒有保佑,好歹保佑了雪盈。
們兩個,總算有一個要自由了。
兩人在柿子樹下站定,晚余說:“這幾個月,我一次都沒找過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冷漠?”
雪盈剛剛在承乾宮哭過,眼睛還是紅的:“娘娘又說傻話,咱們了幾年,別人不了解您,難道我還不了解您嗎,我知道您這是怕連累到我。”
“是啊,我覺得自己是個運氣很差的人,怕我的壞運氣會影響到你。”晚余對笑了笑,“明天你走,我就不去送你了,等你回家之后,再捎信給我報平安吧!”
“娘娘。”雪盈看著平和的笑容,心里一陣陣的難過。
沒有人知道,這平和的笑容背后,究竟藏著多苦。
真是見過最堅強最有韌的姑娘了。
兩人雙手合十,閉目在心里默默祝禱。
晚余掏出一個香囊給雪盈:“我是爬不上去了,既然你這麼幸運,就借你的手幫我掛上去吧,祝我們都心想事。”
“好。”雪盈接過香囊,把傘遞給,自己攀著梯子爬上去,把香囊掛在高高的枝丫上。
“外面是什麼樣?”晚余打著傘仰頭問。
雪盈著脖子向外看,然后認真地告訴:“外面也在下雪呢!”
“哈哈哈哈……”晚余在下面笑出聲來。
雪盈也笑,笑得眼淚汪汪。
“晚余。”從梯子上爬下來,失控地抱住了晚余,“最后一次了,這里沒有旁人,就讓我失禮一回,再一聲你的名字吧,你一定要好好的,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等到你出宮的時候,提前捎信給我,我來接你。”
去年們明明說好了今年由晚余來接的,而今卻是要在晚余前面離開了。
晚余忍著沒哭,放下傘,掏出帕子給眼淚:“傻丫頭,說好了要高高興興的走,你怎麼又哭了?”
“我沒哭,是風雪迷了眼。”雪盈哽咽道。
話音未落,一陣風吹來,晚余的帕子手飛了出去。
“哎呀!”晚余了一聲,本能地想要去追。
雪盈忙拉住,胡盡忠:“胡大總管,快去幫娘娘撿帕子。”
胡盡忠怕晚余出意外,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聽到雪盈自己去撿帕子,便答應一聲去追那被風吹走的帕子。
“娘娘站在那里千萬別,奴才幫您撿回……”他邊跑邊喊,跑到一棵樹下,喊聲戛然而止。
“怎麼了?”晚余和雪盈都向他看過去。
胡盡忠已經撲通一聲跪在那里,“皇,皇上……”
晚余也看到了那個在樹后披著狐裘的高大影。
祁讓避無可避,扯下落在肩頭的帕,從樹后走了出來。
宮人們慌里慌張地跪倒在雪地里。
晚余怔怔地看著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貞妃娘娘安好。”小福子連忙上前給晚余行禮,順便替祁讓解釋了一句,“今日員休沐,皇上不上朝,奴才想著皇上難得歇一天,就勸皇上出來走走,誰知三走兩走就走到這里來了,娘娘不要誤會,皇上不是來祈福的,也不是來跟蹤您的。”
“……”晚余隔著風雪看向祁讓。
他沒撐傘,上頭上都落滿了雪,一看就是在一個地方站了很久的樣子,而非小福子說的隨便走走。
可是,他不在乾清宮待著,大老遠跑到這里干什麼?
他向來不信鬼神,更不要說一棵柿子樹,大雪天的站在這里好奇怪。
晚余福了福,禮貌而疏離地道了聲:“皇上萬福金安。”
祁讓負手在后,從鼻子里嗯了一聲,視線涼涼將上下打量一眼,對胡盡忠說道:“這樣的天氣,還慫恿主子出門,你這個大總管是怎麼當的?”
胡盡忠張想要解釋,祁讓卻沒給他機會:“行了,朕不想聽你廢話,速速將人送回宮中,若有閃失,朕唯你是問。”
“……奴才遵旨。”胡盡忠只得應了一聲,起和雪盈扶著晚余往轎子那邊走去。
晚余見祁讓一副不想和多說的樣子,便也沒再吭聲,在胡盡忠和雪盈的攙扶下,和他錯肩而過,坐上轎子離開。
形同陌路,大抵便是如此吧!
祁讓靜靜站著,直到一群人簇擁著轎子從他視線里徹底消失。
背在后的手才緩緩了,將攥在掌心的帕塞進了袖子里。
“皇上,那香囊您還要嗎?”小福子小心翼翼問道。
祁讓冷冷瞥了他一眼。
小福子一溜煙地跑過去,順著梯子爬上去,把雪盈剛剛掛上去的香囊摘了下來。
這麼多香囊,他為了記住是哪個,從雪盈上梯子開始就沒敢眨眼,眼都差點看瞎了。
所以他剛才就多余問那一句,皇上不要的話,何苦在這里淋半天的雪?
唉!
難怪師父以前提起皇上和貞妃娘娘就嘆氣。
現在他都忍不住要嘆氣了。
他從梯子上爬下來,走回到祁讓面前,雙手捧著香囊呈到祁讓面前。
祁讓接過去,輕車路地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張紙條。
紙條展開,他看著上面的字,突然輕輕倒吸了一口氣,冷若寒冰的臉上有了一容。
小福子正等著看皇上冷笑一聲撕碎紙條揚進風里的作,誰知皇上卻把紙條放回香囊里,重新遞給了他:“掛回去吧!”
“啊?”小福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撓了撓頭說,“今年不撕了嗎?”
祁讓眉心微蹙。
小福子忙捧著香囊往回走,轉的那一刻,突然看著右側前方變了臉。
祁讓直覺不妙,偏頭順著小福子的視線看過去,就見晚余正扶著腰靜靜站在那里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