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何等敏銳,立刻捕捉到了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冰冷。
他心頭一凜,面上卻依舊沉靜如水,只是將腰背得更直了些。
『明公,』荀彧的聲音打破了凝滯,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汝南之危,刻不容緩!然我軍主力不可輕,以防驃騎主力趁虛而。臣有三策,或可解燃眉之急,震懾外!』;
曹微微點頭,『文若請講。』
『首重之,兵貴神速!』
荀彧語速加快,『請呂將軍立刻馳援太谷,務求迅疾如電,不求殲敵,但求纏住司馬,遲滯其兵鋒,為曹子誠截斷軍堡爭取時間!同時,明公需親書手令,八百里加急送往荊襄,示郡縣太守及周邊鄉村,務必嚴令死守!凡棄城者,誅九族!守城有功者,封侯裂土!此令需大張旗鼓,傳檄四方!』
曹看了一眼呂虔,心中開始盤算起來。
荀彧說的這一點,正是曹所憂慮的。
荀彧此策旨在以雷霆手段穩住前線,並以殘酷的賞罰震懾那些首鼠兩端的地方吏和豪強,讓他們不敢輕易開門揖盜。
就像是封建王朝的貪,關上十年二十年,甚至個人的砍頭皮,都不太有所謂的,但是如果說誅九族……;
那就要多掂量一下了。
『其次,』荀彧眼中寒一閃,『即刻遣校事銳,潛冀州界,以及青徐之地!嚴監控地方大族及泰山軍向!凡有串聯異、散播謠言、私通外敵者,無論份,立殺無赦!取其首級,懸於城門,家產充公!寧可錯殺,絕不姑息!』
此策幾乎就是赤的白恐怖了。
用最腥的手段制部可能發的叛火苗,尤其是針對冀州和青徐,以殺止,以儆效尤。
這個策略顯然有極大的副作用和後癥,甚至有可能引發更為嚴重的暴,但是在當下,也確實是不得已的一劑猛藥,可以暫時的抑制因為南北兩線出現問題帶來的人心躁!
現在兩邊側翼已經出現了問題,若是後方再捅出什麼簍子來,那麼大家都別玩了!
所以即便是荀彧心中清楚,這會帶來後續許多的麻煩,甚至是很有可能造許多的冤假錯案,但是也顧不得那些了……;
宛如鴆酒。
『其三……』
荀彧看向曹,聲音放緩,卻字字千鈞,『請明公…即刻移營!離開酸棗,進駐許縣近畿重鎮!一則,靠近中樞,便於掌控朝局,彈任何可能藉機生事的天子近臣;二則,若是汝南荊州生變,也可迅速支援!此外……』
荀彧沒說完,但是曹已經明白了荀彧的意思。
此策最為關鍵,也最為兇險。
移駕許縣近畿,是加強對天子和朝廷的控制,也是避險。
當曹大軍就在臨近的時候,不管是天子,還是潁川之中的反對派,都會下意識的閉上。這就可以暫時的確保潁川豫州在現在這個階段的『一致』,讓曹繼續『代表』大漢,『代表』潁川豫州的士族民眾。
除非是某些傢伙真的想要尋死的,否則不會在刀槍就在臉上的時候還要嗶嗶……;
同時,荀彧也通過這一條策略,展現出了荀氏堅定站在曹這一邊的決心!
許縣近畿重鎮,自然就是潁川之中!
帳再次陷死寂。
荀彧的三策,條條見,尤其是第二條和第三條的策略,將曹部矛盾的理推向了極致!
用最殘酷的鎮來換取暫時的息!
曹沉默著,手指再次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那『篤篤』聲在寂靜的大帳中如同催命的鼓點。
他的目在地圖、諸將、荀彧以及軍報上來回掃視。
所有人都在等曹最終的決定。
片刻之後,那敲擊聲戛然而止。
『準!』
曹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和冰冷到極致的清醒,『就依文若之策!傳令!點齊中軍虎衛,即刻拔營!移駐……潁!』;
曹的目最後掃過曹義上報的軍堡,『至於曹子誠……傳令於他!曹氏上下,皆浴而戰……其……好自為之!』
簡簡單單的『好自為之』,卻蘊含了多層的意思。
曹可以不計較曹義的『小作』,也能暫時縱容其貪婪,但是曹也不允許曹義在這個時候退,膽怯,甚至影響大局!
這耗子尾,雖然比送達溫縣程昱之的號令會委婉一些,但是其中蘊含的冰冷,也沒一分!
若是死中搏生,那麼之前種種,就是一筆勾銷,甚至還有封賞!
若是還在退怕死,那麼這一碗耗子,也就是送上黃泉路的湯藥……
軍令如山,迅速傳達。
曹的中軍大營瞬間高速運轉起來,充滿了肅殺和逃離的迫,兵卒軍校呼喝來去,各類資打包整合,先頭前鋒人員開始次第出發。
而曹本人,在典韋和護衛軍的簇擁下翻上馬,卻沒有立刻走,而是轉過了馬首,了一眼北方溫縣的方向,又瞥了一眼東南汝南方向,最後將目投向關中方向的沉沉夜之中,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