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溫苒轉過，冷冷看周聿桁，他一清爽利落，眼下卻掛著青黑，像沒休息好。

他沒看，只耐心開導被子里的小團子。

“野外的昆蟲可是博館看不到的，你可以白天看翅膀的蝴蝶，晚上追螢火蟲，還可以跟老師一起采集昆蟲做標本。”

白被子蛄蛹兩下，蓁蓁探出小腦袋：“你不會騙人是嗎。”

“騙人是小狗。”

“不可以汪汪兩聲故意當小狗哦。”

周聿珩彎：“騙人變真的狗。”

溫苒想說周聿桁不用當狗，他本來就是狗，偏偏蓁蓁吃這一套，小抿了抿，點頭。

周聿桁把蓁蓁上的被子拿掉：“不用怕，我陪你一起進去。”

鄔主任這才注意到院長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院長朝他點頭，表示可以。

蓁蓁聽到周聿桁會陪去化療室，雖然還是抵，但緒總歸好了一些。

周聿桁換上全套消毒服，跟蓁蓁一同進化療室。

溫苒在外面等待。

其實周聿桁不適合進去陪同，他嚴重暈針，進去還不知道誰照顧誰。

但有個人陪蓁蓁總是好的，溫苒以前問過鄔主任，鄔主任不許陪，怕看了不了。

兩個小時漫長難熬，化療室的門打開，周聿桁抱著蓁蓁出來，臉比蓁蓁白，不知道的還以為化療的人是周聿桁。

回到病房，溫苒知道真正的折磨要開始了。

有了昨天的經驗，一刻不放開蓁蓁，蓁蓁只要一皺眉，就張得不行。

周聿桁換了服來病房，朝溫苒手：“我來抱。”

溫苒沒給：“我昨天說那些話不代表什麼，你不用補償。”

“我知道，我就想抱抱蓁蓁。”他半蹲下去，問蓁蓁，“你想媽媽抱還是我抱？”

蓁蓁想了想，難媽媽看到會更難，而且媽媽抱多累啊，不想媽媽那麼累。

“叔叔抱。”

溫苒意外看向蓁蓁，蓁蓁竟然不要？

有點心理不平衡，心底默默譴責這個小白眼狼，負氣去另一邊了。

小白眼狼的化療反應很快上來，哇地吐了周聿桁一。

周聿桁呼吸發：“怎麼回事，快讓鄔主任過來！”

溫苒抱走蓁蓁：“化療后的正常反應。”

八個字像尖針扎進周聿桁心臟。

如果不是他，蓁蓁不會遭這些罪。

……

可能開始適應化療，蓁蓁第二天的反應比第一天輕一點，但周聿珩還是接不了。

他抱著蓁蓁幾次紅了眼，溫苒當沒看見，撇過臉去不看他。

晚上，周聿珩有個重要會議必須參加，他離開醫院，走之前再三強調蓁蓁有況一定給他打電話。

溫苒沒應聲。

開完會已經將近十點，周聿珩腳步不停往外走，阿誠匆匆過來：“珩哥，法國那邊打電話過來，一定要您接電話。”

周聿珩走進電梯：“不接。”

“江小姐在鬧自殺，說您不接電話就馬上去死。”

周聿珩作僅頓了一秒，按下電梯：“那就讓去死。”

法國公寓。

江曦瑤坐在椅上大喊大，兩個保鏢皺起眉，他們是倒了什麼大霉，分來看這個瘋人。

江曦瑤怎麼會不瘋，被足在公寓不能出去一步，的電子設備全被收了，跟外界斷了聯系，像個籠中鳥一樣，被控制在舉目無親的法國。

江曦瑤威脅話說了，狠話也說了，保鏢說把話傳達過去，可一天了還沒回應。

“砰”地一聲，砸碎玻璃杯，把碎片按在手腕上：“周聿珩是不是不信我會自殺？好，我現在就死給他看，你們拍下來發給他！”

兩個保鏢眼神推搡，都想讓對方去，眼看玻璃片劃破皮，珠冒出來，一名保鏢不愿上前阻止，另一名保鏢剛要打電話，阿誠的電話先打過來。

那邊是周聿珩的聲音：“手機給。”

保鏢趕忙上前，把手機塞江曦瑤手里：“珩哥找你。”

江曦瑤瘋癲的樣子頓時收住，來不及手腕的就抓過手機：“聿珩……”

“你要死我不攔著，只要你舍得去死。”

周聿珩的聲音像寒冬臘月的冰凌，冷得江曦瑤不抖了下。

“江曦瑤，你不惜拿自己離開京北的條件來換，也要讓我搶肝源，你其實早就知道蓁蓁要肝源，你故意的。”

他用的不是問句，是陳述句，說明他已經肯定了，狡辯也沒用。

但江曦瑤不敢承認，出幾個字：“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周聿珩：“你來這麼毒的招，只是把你關在公寓里，一沒打二沒罵，你要覺得不了，想死就死吧，保鏢不會攔你。”

江曦瑤不可思議瞪大眸，以前只要鬧自殺，周聿珩不管在干什麼，見什麼人，肯定會扔下一切找。

可現在呢，他冷漠地讓“想死就死”，甚至還有那麼一鼓勵的意味。

江曦瑤被狠狠刺到：“我毒？在你眼里我對你的最后就換來‘毒’兩個字？”

笑起來，手腕上的蜿蜒流下，像一條猙獰的帶：“周聿珩，搶肝源的人是你不是我，要比毒誰毒得過你。”

周聿珩頭很疼，太突突突地跳，要說的也說了，正要掛電話，江曦瑤的聲音又傳來。

“溫苒肯定恨死你了吧，周聿珩，我雖然你，但我也想說你一句活該。你在兩個人之間搖擺，你傷害了也傷害了我，你以為蓁蓁是我害的？是你啊，握刀的人是你，就算我再慫恿，你手里要是沒到刀又怎麼刺出去！”

周聿珩掛了電話。

他坐在車里，想起蓁蓁蜷在他懷里小聲哭泣的模樣。

他頭往后仰，閉上眼，任憑痛苦像水將他淹沒。

因為他，溫苒這麼多折磨，蓁蓁也遭這麼多罪。

他所謂的都變刺向們的刀。

或許他真的錯了。

他不想，他是不是該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