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一直注意著呢,”簡元讓又問起他兒來,“怎麼靜靜沒和你一起?”
周晉辰慢條斯理地放下杯子,“昨兒去青島了,大概明后天就回,畢竟還要上班。說起來慚愧,我確實不清楚。”
他用的是“我很關心,但總關心不到點上,的安排不告訴我”的哀婉語氣。
這話說給簡靜聽,不懂,簡元讓不會不懂。他很快問,“靜靜老是不在家里頭待著?”
周晉辰笑說,“起得晚嘛,住在建國門那邊,上班要方便一點。”
簡元讓心里有了主意,面上卻也沒,“留下來吃飯吧?你難得來家里坐一坐。”
“那就打擾爸媽了。”
周晉辰沒打算推辭。
馮瑜聞言,立馬去廚房吩咐多添幾個菜。
等再回到前廳時,簡元讓已和婿眉開眼笑的,像說書一般海北天南地聊天。
簡元讓大馬金刀地坐著,“當年真正牛的那些院兒啊,還得從復興門外排起,那會兒荒涼,沒有什麼人煙的。從你太姥爺家起,你那時如果要找靜靜,得長途跋涉翻過八個院子,才能到太爺爺門口。”
周晉辰點頭稱是,他當時年紀太小,也不大有印象了。但真聊起來,也有的話說。
他略微想了下,“我記得進門兒就一大影壁,上面寫著特提氣的一行字。”
“對嘍。你媽媽是在那兒長大的嘛。”
周晉辰說,“是,我媽說當年找我太姥爺,還得對得上號,接線員才會給你轉過去。”
簡元讓又想起那位曾經赫赫揚揚的葉小姐。他在心里嘆一聲氣,“你媽是福過來的,我們當時都隊去了,大小姐還留在北京。”
“您還過隊?”周晉辰問。
“那怎麼沒有啊?我就在徽州,好地方,山清水秀的。”
他說,“那會兒大家都不容易,我們每天干完活,一頓能吃下三四碗飯。苦是苦了點兒,但我們吃的是地里剛摘的青菜,才從湖里撈起來的魚,田埂上新割的稻米,剛收上來的油菜籽榨的油。”
簡元讓想起那段艱苦而寶貴的歲月,霜染雙鬢的臉上表出三四分慨然。他拍著沙發扶手,搖搖頭,“我再也沒有吃過那麼香的飯菜。”
馮瑜兩邊招呼著,看菜式差不多了,去請他們過來。
周晉辰點了一下頭,“辛苦媽媽了,我去洗個手。”
“姑爺,在那邊左轉。”
淑姨上前來領著他過去。
簡元讓看婿穿過了回廊,往餐廳那邊去了。他招手讓馮瑜過來些,“告訴你弟弟,把買給靜兒在國貿那套房子理了,不許再住。讓老實回自己家待著。”
馮瑜不懂這層意思,“這是做什麼?那本來就是舅舅買給,便利上下班的。”
簡元讓捧著一把紫砂茶壺,瞪著,“你兒那個班,早上幾分鐘晚上幾分鐘,有什麼差別嗎?再不我來和老汪說,別再管考勤,真是分不清輕重緩急!”
“這小周來就為說這個事兒?跟你抱怨靜靜在外面住?”
馮瑜回過了神。還納悶,這也不是年節下的,周晉辰怎麼會登門。
簡元讓哎唷了一聲,“他是什麼出!像這種話,怎麼會明著說?”
“他自己若沒有親近靜靜的意思,咱們挨上去顯得掉價,如今你婿既然都有了這想法,你當長輩的,不能不理事。”
“讓你弟弟隨便找個由頭,說他需要資金周轉,咒這房子風水不好,怎麼說都行。總之要靜靜搬回東葦路去。”
這一連串的訓示落在馮瑜頭上。猶豫著說,“小周是這個意思嗎?你別會錯意。”
簡元讓吼出一句,“這樣的明白話我都要聽錯,那在商場這些年,早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了!”
簡靜請了兩天假。到周二下午,才和譚斐妮興高采烈地回來,可剛下飛機就笑不出了。
舅舅馮瑾給打電話,說買那套房子時手續沒辦好,惹上司了,現在要被法院強制拍賣,讓別再回去。
簡靜沒有一點懷疑的,最先擔心的反而是那一屋子的名牌包和保險柜里的珠寶,“那我的東西怎麼辦吶?”
“都打包好了,昨兒就送到了你的婚房里,你直接過去。”
馮瑾生怕再編下去要餡兒,沒說兩句就匆忙掛了電話。
“馮總,您這編的離了大譜了,按照規定,法院不會不強拍。”
馮瑾的書在一邊對他說。
“行了,這不就是按我姐夫的指示,純屬扯淡嗎?”馮瑾撂下電話,心虛地喝口茶,“我這外甥心思淺,不會深究這些的。”
簡靜慌里慌張的,對譚斐妮說,“晚上我不能和你去吃飯了,我得趕回去看看,那匣子翡翠有沒有磕壞。”
上了車就囑咐厚伯開快點,回家時正上下班的周晉辰。
這邊才剛打開門,周晉辰人高馬大的在門口堵著,簡靜著急的,彎低子從他手臂下面鉆過去,“不好意思,我有急茬。”
簡靜在樓上樓下找了一圈,也沒看見的東西,胡抓了抓頭發,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老周!你看見我那些寶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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