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決定草率又不容置喙,又讓眾人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就連靜安太妃都忍不住提醒他:“貞嬪前不久剛晉過位分,眼下再晉,是不是太頻繁了,外頭那些言聽見,又要說你隨心所,不顧禮法。
依哀家之見,你先把這位子空著,等貞嬪生產之后再封不遲。”
祁讓不以為意:“既然早晚要封,不如現在和賢妃一起行冊封禮,省得再張羅一回,如此也可避免有人為了這個位子再生事端。”
“……”靜安太妃拗不過他,也不敢往深了勸,只得點頭道:“那就看你的考量吧!”
玉竹生怕晚余推辭惹皇上不高興,忙提醒道:“小主,這是皇上給您天大的恩典,咱們趕快謝恩吧!”
“是啊妹妹,皇上如此看重你,你還不快點謝恩。”賢妃也生怕晚余拒絕,笑著催促。
莊妃因著賢妃的晉位,心里已經像吃了個蒼蠅,眼見晚余又要升到妃位和平起平坐,簡直就像吃了一盤子蒼蠅。
自己是宮里唯一有孩子的妃嬪,熬了幾年也不過是個妃位,江晚余的孩子還沒出生,就已經連升了多級。
上回的事,皇上看似沒有追究,這接連給賢妃和江晚余晉升,不就是在打的臉嗎?
假如沒有一時沖干出那樣的事,今天晉為貴妃的,會不會是?
越想越難,后悔不該聽信蘭貴妃的慫恿。
誠如皇上所言,宮里再有多孩子,嘉華都是不可替代的長公主。
假如江晚余生個兒,也只能屈居第二,生兒子的話,和嘉華更沒什麼關系了。
皇子和公主將來要走的路截然不同,兩者沒有可比。
這是一時糊涂,差點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晚余知道推辭不過,只得起向祁讓行禮謝恩。
從貞嬪到貞妃,還是沒能擺一個“貞”字,心里實在膈應得很,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祁讓卻很高興,對眾人說:“靜安太妃剛搬過來,想必還有很多事需要打理,今天就到這吧,以后你們初一十五都要前來請安,不可懈怠。”
眾妃嬪齊聲應是。
祁讓看了莊妃一眼:“兩位貴妃協理六宮,要時時向太妃回話,莊妃以后就專心照顧公主吧,把公主好生教養長大,比什麼都重要。”
莊妃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皇上這話,是要收回協理六宮的權力了。
皇上非但沒晉位分,還收回了的權力,這兩下一對比,跟降位分有什麼區別?
后宮與前朝息息相關,自己在后宮失了寵,父兄們在前朝勢必也會被人打,估計過不了多久,母親就該借著探視之名進宮來敲打了。
皇上可真是個絕之人,為了一個江晚余,連他們多年的分竟都顧不得了。
心灰意冷地想著,隨著眾人拜別靜安太妃,渾渾噩噩地回了永和宮。
祁讓說自己這會子沒什麼事,要親自送晚余回宮。
晚余推辭不掉,只得告別靜安太妃,和他一起出了門。
祁讓指著院子里的大梨樹給看:“你瞧,這里也有兩棵梨樹,和你宮里的很像。”
晚余笑笑說:“都是梨樹,自然大差不差,沒什麼好稀奇的。”
祁讓不過是沒話找話,見興致不高,便也沉默下來,陪慢慢往回走。
他也不一定非要和自己說話,只要人在他邊就行。
過去的五年,一句話沒說過,他們不也一樣過來了?
他就是想要陪著他。
有這個人在邊,不說話他心里也踏實。
沒了這個人,便是鬧市也空虛。
可也陪不了他多久了,至多再過一個年,就要走了。
一想到這事,他就有點發慌。
他轉頭去看晚余,見迎著太走得目不斜視,細瓷般的在下白得耀眼,眉眼間約有了母的味道,把的倔強和鋒芒淡化了一些,整個人像是籠罩著一種圣潔的輝。
“晚余……”他忍不住了一聲,一種莫名的悲涼油然而生。
這麼好,歲月這麼長,他們卻在一步一步走向不可挽回的離別。
這一切,真的不可挽回了嗎?
他不想又一次在面前言而無信。
可他如果遵守承諾,就會永遠的失去。
如果他從現在開始對好,把世間最好的都給,有沒有可能被化,自己主留下來?
這個念頭閃過,他又覺得自己可笑的。
如果這麼容易被化,就不是江晚余了。
世間有千千萬萬個子,卻唯有這麼一個江晚余。
“皇上嬪妾做什麼?”晚余問道。
祁讓沒回答,只是笑著提醒:“你現在該稱臣妾了。”
晚余愣了下,眉眼暗淡下來。
祁讓挑眉觀臉:“朕聽你的話,晉了一個貴妃與蘭貴妃抗衡,又給你晉了妃位,你難道一點都不高興嗎?”
“皇上想聽實話嗎?”晚余反問他。
“當然。”祁讓說,“朕最希和你坦誠相待。”
晚余仰頭看了看天,幽幽道:“嬪妾覺得,這宮里的人,沒有一個是真正快樂的,縱然是高高在上的貴妃,也有自己不能言說的痛。”
祁讓的臉慢慢冷卻下來:“所以呢?你是在可憐,還是在可憐你自己?”
晚余說:“我誰都不可憐,只是覺得大家都不容易的,皇上當初不管什麼原因將們納后宮,都該對們好一點。”
“怎麼好?雨均沾是嗎?”祁讓徹底冷了臉,“你拐彎抹角半天,就是想說這個是嗎?
江晚余,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朕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昨晚說的話,朕今早就照做,朕在朝堂上都沒有答應誰這麼爽快。
朕丟下一堆事地跑過來,幫你打貴妃,給你晉位,給你撐腰,你就是這麼回報朕的嗎?”
他把推到甬道的宮墻上,一只手著的肩膀,臉沉沉的,幽深眸底是都化不開的寒冰。
“朕可以寵著你,讓著你,由著你怠慢朕,冷落朕,利用朕,但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面無表地往朕心上捅刀子?”
晚余沒想到他直接在外面發起了瘋,怔怔一刻道:“我說什麼了,我不就是建議皇上對后宮妃嬪好一點嗎?
們都是皇上的人,皇上對們好不是應該的嗎?
皇上不對們好,又一味的把我往高抬,您這樣到底是寵我還是害我?
我所面臨的危險,不是封個妃就能解決的,歸結底,就是因為皇上不肯雨均沾。
既然不肯,皇上干脆遣散六宮好了,何必天天自尋煩惱?”
“……”
祁讓見毫不能諒他的良苦用心,還反過來責怪他,心頭火騰騰地燒了起來,膛里卻是冷的,像一座四面風的破廟。
“遣散六宮是吧,你以為朕不敢嗎?”他咬牙切齒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