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沉默了，冷冰冰的手揣在袖口里，沿著廊下來回踱步，猶豫著。

自知初來乍到，不明，若自作聰明摻和到皇家父子的矛盾里，恐怕無端牽連。

可若太子的出個好歹，又豈有好日子過？

此時又傳來靜更大的一陣稀里嘩啦聲響，好似瓷什麼的一骨碌被推翻到地。

宋知意的心也跟著揪了一下，終于鼓足勇氣拿定了主意，隨手來門口一個侍吩咐道：“端壺熱茶來。”

廚房本就溫著茶水備用，侍端來也是片刻功夫，只是看向這位太子妃的眼神完全變得敬嘆了。

慶嬤嬤也默默立在屋檐下看著。

宋知意快步往主屋去，人剛到屋外，還不及出聲，便清晰聽到里頭激烈的爭執。

“……你若有納妃的癖好，何不如抬進你的后宮？”

“逆子！你說的這是人話嗎？朕都是為你著想！”

“倒也不必，你不知道我快死了？”

宋知意駭然大驚，太子竟敢如此猖狂放肆地對皇帝說話！要是皇帝，也非得被氣個火冒三丈不可。偏偏這爭執的原因似乎是？有些發了，想退，可又不得不把這個念頭掐滅。

來都來了，整個清暉堂都看著呢，臨陣逃算怎麼回事。

飄雪零落在曲翹的長睫，晶瑩剔，長睫之下是一雙毅然堅定的眼睛，著頭皮深吸一口氣，輕的嗓音在這寂夜多了幾分力量：“兒媳知意恭請父皇圣安。更深夜寒，請您吃盞熱茶暖暖吧？”

話落，周遭雀無聲。

皇帝高高舉起將要落在太子臉上的掌，就這麼停在半空。

太子沒所謂闔上的眼，也不睜開。

這子竟非但不怕他，還要眼湊上來？

無聲的對峙。

半響，到底還是皇帝無可奈何地放下手，順勢狠狠揮袖，帶起的冷風掠過太子漠然的臉畔，如刀鋒銳利。

皇帝坐下開口：“進來。”

宋知意猛地松了一口氣，大冬夜的冷汗竟不自覺地順著額角冒下來。

侍打起簾子，飛快藏起思緒步，步伐慢卻穩重，來到皇帝跟前，行禮問安，取杯倒茶，一套作行云流水，最后將茶水敬上時，才看到這屋里是什麼慘況。

所有花瓶瓷，乃至茶碗硯臺，無一幸免，全變了可憐的碎片片。

老天，向來聽說皇宮里的件千金難買，這得值多錢呀！

宋知意真是本能地疼，再小心瞄一眼喝茶的皇帝。

皇帝應該是與爹爹差不多的年紀，威嚴肅穆，然兩鬢斑白，臉十分差勁。

宋知意不敢多看，背脊筆直，微微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默默祈禱。進來這趟可不是抱著勸架的心思，只盼皇帝喝口茶，好消消氣。

皇帝喝了茶水，臉確實勉強和緩些，再看立在一旁恬靜乖巧的兒媳，有膽量進來送茶，也不見毫慌失儀，可見陳太傅沒說錯，宋連英教有方。

皇帝來的路上也聽侍說了，逆子發病一次昏倒，不到一個時辰就驚奇地清醒過來，說不得就是這樁喜事沖走了晦氣和病氣。

偏偏逆子不識好歹！皇帝怒瞪一眼太子，卻語重心長地對宋知意道：“知意啊，你做的不錯。”說著起拍拍知意的肩膀，也不再瞧太子一眼，滿腹不痛快地拂袖離去。

宋知意只覺皇帝拍在肩膀的力道尚在，不輕也不重地著，以至于張得渾都僵住了，好半響沒反應過來——這是長輩對晚輩寄予厚，要好好照顧太子？還是暗暗警醒自己貿然進越了分寸？

等回過神，皇帝已經消失在視野里，守門的侍依舊跪地恭送著，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跪，迷茫間看了眼太子。

太子半倚在榻上，烏發自然垂著，一張清冷矜貴的臉龐難辨喜怒，只用那雙銳利著審視目的眸凝著。

宋知意局促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想寬一二，但終究是個外人，若話語不對只怕反而怒太子的瘋病，索彎對太子出一個甜溫以示親近的笑。

然而太子淡淡瞥了眼，便漠然收回視線，一派疏離氣息。

宋知意心想或許太子嫌留在這礙眼呢，想了想溫聲語地說：“殿下，時候晚了，太醫說你要靜養，那我也先回去了。”

“回去？”

太子這才幽幽看一眼，緩慢的語調如珠玉落銀盤，令人捉不：“你不是說今日我們大婚，新婚夜你還要回哪兒去？”

第5章 孤沒死呢

宋知意被太子這話問得懵了，素來是個心直口快的，下意識便說：“自然是回宜春殿呀。”

在這他又看不順眼，想來病這樣也做不了新婚夜夫婦該做的事吧？難怪當初教習嬤嬤盡講些規矩禮儀，這事只字不提，還以為是時間不夠，如今想來，這宮里的老嬤嬤一個個積年了，是早打量好不必教。

然而瞧著太子那臉，實在令人捉不他心里在想什麼，宋知意只好試著找補：“我夜里踢被子，睡姿十分不好，不過既然殿下不嫌，我留下便是？”

太子冷哼一聲，喊慶嬤嬤進來。

慶嬤嬤一直侯在門口，聞聲立馬來了，笑呵呵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抬手，隨意指了指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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