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良吃了幾勺，就不肯吃了，他嗓子在刑時候喊破了，吞咽極其痛苦。

但是曹濱好說歹說，勸他再多吃幾口。

告訴他，多吃東西，子才能撐得住，才能熬到被釋放出去那一刻。

“嗯，嗯！兒子聽您的！”

崔良渾渾噩噩，忍著疼痛吃喝。

將干爹帶來的東西吃了一半，實在是吃不下了，才作罷。

“孩子，你好好在這里待著，明天得空，爹再來看你。”

曹濱給義子角。

作溫。

崔良當了曹濱多年義子，但還從來沒有被干爹這麼溫對待過，更多的是被說教，被管束。

他忍不住哭了。

“爹，兒子疼，兒子難，他們把兒子放下來行不行，兒子想躺在地上睡一覺。”

“好，爹去跟他們說。”

曹濱安地了義子臉頰。

又給他涂了一遍止疼的藥膏，才轉離開監房。

他只帶了這種藥膏，其余止的、消炎的、促進傷口愈合的好藥還有很多，但不需要，也就沒帶。

“曹公公慢走啊。”

重刑房的牢頭送曹濱出門。

這牢頭比曹濱年紀還大，當年曹濱剛宮時，兩人都在底下做雜役，還多得他照顧，有些舊。

因此牢頭勸曹濱節哀：“宮外的人家里，兒子不肖的比比皆是，您養了他一場，待他不錯，也算對得起他了。各人有各人的命，何況是咱們這種人，不由己，活一天一天福得了，公公別難過。心里不痛快時，找人知會我一聲，我就上您宅子里找您喝酒去。”

“要是可以，把他鏈子解開，放下來讓他躺一會。”

曹濱對老友拱手，目帶懇求。

牢頭點了點頭：“行，上頭盯得不嚴時，我把他解下來歇會，巡視的來了再掛上去。”

“多謝。這份，我記著。”

牢頭擺手表示不必，目送他遠去。

暗道這位大太監很求人，這時候倒為了一個必死的不肖子，白欠了他一個人。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誰說太監無無義只認錢呢。

兒子是干的，相的分不是。

后來，牢頭還真把崔良解開鎖鏈，讓他下來松快松快。

接下來兩天，曹濱都盡量找了空檔，來牢房里探義子。每天給義子抹止疼藥，給義子喂補湯。

圣旨下來，要凌遲死所有涉事罪人。可是崔良在行刑的前夜，就因刑后突發高燒，直接在昏睡中停止了心跳。

不過，尸首還是和其他罪人一樣，被丟到城外葬坑里喂野狗野狼了。

曹濱照常在前當值，崔良被拉出宮外這天晚上，他奉命到春熙宮送賞賜，被緋晚請到廳中喝茶。

例行問了皇帝的傷勢和起居，緋晚開門見山，將小林子到了跟前。

“曹公公，崔良的事，本宮半個月前大致查出了眉目，但為了將細一網打盡，引蛇出，本宮沒辦法對你提前預警。小林子派人盯著崔良向有一段日子了，但他是奉命行事，還請你別遷怒他。他在前時，被崔良欺負過，為自保才到了本宮邊。若說沒有報復崔良的機，那是哄你。但他沒額外做過什麼，有賬，公公只算在本宮頭上就是。”

曹濱斂容躬：“奴才不敢！”

緋晚端坐在纏枝玫瑰椅上，緩聲道：“本宮沒有以勢你的意思。以往多得公公照顧，本宮銘記在心，實不想因為這次的事，和公公斷了。”

曹濱深深低頭。

“貴妃娘娘抬舉奴才了。奴才的心思，想說給娘娘聽。”

“公公但講。”

“娘娘，奴才教子不嚴，心頭有愧，只懊悔當初明知此子品不良還收了他當義子，也懊悔這些年沒把他掰正。被治罪是此子咎由自取，品嘗失子之痛也是奴才咎由自取。奴才萬萬不敢責怪娘娘，更不會遷怒小林子等人。娘娘明鑒，奴才若有半分怨懟，奴才不得好死。”

緋晚站起，走到曹濱邊。

曹濱抬眼看了看緋晚，又依禮低頭下去。

緋晚嘆了口氣，輕聲道：“有怨懟，是人之常。不管我為了多麼正義的緣故，你義子沒了，你都有理由恨我。曹公公，我倒寧愿你恨我。”

“奴才不恨。”

緋晚沉默良久。

“曹濱，你是個好人。”

轉回到椅上，似在自言自語，“只可惜，這世道，總讓好人吃虧苦。為什麼。”

曹濱微微閉了閉眼。

等了片刻，不再聽到緋晚出聲。抬眸看時，只見緋晚垂著眼睛，似在出神。

小林子朝他躬，曹濱便輕輕行個禮，告退出去了。

小林子把曹濱送到春熙宮門外，在冬青樹叢旁，跪下去朝曹濱磕了三個頭。

“師父，徒兒不孝，惹您老苦。以后徒兒一定好好孝敬您，給您養老，陪您千秋萬壽。”

曹濱讓他起來。

淡聲道：“若我要你背叛昭貴妃娘娘呢，你也孝敬我？”

“……您不會。”

“呵！”

曹濱在小林子面前，終于沉下了臉，不復方才殿中的恭謹。

“小林子，你有了主子，就不要再認我這個師父了。你的孝心我領了，但崔良……畢竟沒了，我看見你，高興不起來。”

他轉離開。

帶著兩個前小侍，腳步沉穩又飛快。

不知的人，絕對看不出，他會為崔良的死傷心。

小林子回到殿中，將曹濱的話原封告訴緋晚。

“娘娘，您說曹公公他……真不恨嗎？以后會不會暗中使絆子？”

緋晚道：“大概不會，但他很傷心，是真的。”

“萬一以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有萬一，再應對就是。”

“奴才明白！”

緋晚讓小林子配合冬寶，把宮里四再清一清，看是否還有網之魚。

上次借著何霜影給皇帝喂飯喂出了問題，全宮廷徹查細，雖然查出了許多，但總是覺得還有網的。

所以才有了緋晚后來的暗中查訪，并借著何霜影和崔良，將那些人引出來鋌而走險，進而暴。

但真沒想到，他們不利用何霜影，竟然還敢直接行刺。

這麼瘋狂的細，若是還有下的，豈不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