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樓梯,上四樓。
徑直走到408號房門前,站定。
屋子里相當安靜,隔著一扇門,只有白微從門里出,昭示里面有人。
錢多多在門口遲疑兩秒,而后抬手輕輕敲響房門。
砰砰,砰砰。
須臾,聽見屋傳出腳步聲。
像是……塑料拖鞋踩在瓷磚地面上的聲音?頻率不快也不慢,自帶一種沉穩自若的悠然。
住塑料餐盒的纖細十指,無意識收攏幾分。
錢多多輕咬瓣,暗自做了個深呼吸。很奇怪,察覺到了自己緒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張。
表管控是公眾人的必修課。
在房門打開的前一秒,錢多多已調整好臉上的表。
宿舍樓的走廊線明亮。
陸齊銘拉開門,垂眸便瞧見一張艷的臉蛋,彎著眼睛漾著笑,手上還捧著一個不知裝了什麼的塑料餐盒。
恬靜大方,人如晨曦,溫暖而又明。
周圍空氣滲了一種香氣,食的香氣。很濃烈,甚至掩蓋住了姑娘上清新淡雅的甜調氣。
陸齊銘微不可察地抬了下眉,看著眼前的人,神如常。
“打擾了,陸隊。”
錢多多笑著說,“我來取我的辣條,順便給你帶了點吃的。”
陸齊銘視線掃過手里的餐盒,靜半秒,道:“請進。”
話音剛落,錢多多臉上的笑容瞬間微僵。
請進?
進哪里。
“走廊上隨時會有人開門出來。”陸齊銘低眸瞧著,語氣平而緩,“我和你站在門口吃,讓人看見,怕對你影響不好。”
錢多多聽后,囧了,忍不住心生窘迫。
暗暗道:所以在這位同志看來,他們兩個要麼就一起站在門口吃東西,要麼就一起進屋吃東西。
就不能他直接把辣條給、把手撕給他,他們各回各屋嗎。
非要一起不可嗎。
然而還沒等錢多多把這個疑問提出,陸齊銘已從容自若地側過,高大軀讓開一條通道,示意可以進去了。
錢多多有點遲疑,囁嚅著說:“這麼晚了,要不我們還是……”
“錢老師怕我?”陸齊銘冷不丁問。
錢多多眸微,一下抬眼看向他:“什麼?”
“是不是怕我對你不規矩。”
“……當然不是了!”
錢多多口否認,一秒鐘的猶豫也沒有,“陸隊的為人我當然信得過。而且這里可是軍營,軍紀森嚴條令如山,你怎麼可能對我不規矩。”
陸齊銘淺垂著眼皮看,聽義正言辭地說了一通。
也不知是真的在跟他強調信任,還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他似乎覺得有趣,烏沉沉的眼帶上一分笑,語氣輕淡,“你都知道這里是軍營,我絕無可能對你不軌。還有什麼可害怕?”
“我沒有害怕。”錢多多做了個深呼吸,糾正他,“我只是擔心你不方便。”
陸齊銘:“我很方便。”
“……”
無法,錢多多找不到說了,只好心一橫,著頭皮進去。
陸齊銘住的這間單宿舍,和406室是同樣的空間布局。
錢多多進門后,下意識轉腦袋,左右觀,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制式軍床上擺著的被子。
軍綠,標準至極的豆腐塊樣式,棱角鋒銳,沒有任何被褥品的,每條皺褶都馴服地臣服在某個固定角度。
柜的門關得嚴嚴實實,看不見里面的景象。
床尾一側放著一個小型的收納架,亞克力材質,純黑,擺著一些干糧、凈水藥片、止帶等,每個都整整齊齊地碼矩陣。
整個屋子干凈、整潔、單調、冷,完全軍事化。
只有那桶還未拆裝的紅燒牛面顯出了一生活氣息。
看著陸齊銘居住的生活環境,錢多多眼中流出驚訝,忽然又想起自己大學時圖好玩兒、跟著宿管部的舍友去檢查男生寢室。
記憶里的男生寢室,都不用進門,走在走廊上就能聞到一味兒。門更是重災區,隨可見堆積的煙頭和扔的鞋。
沒有想到,一個男人的房間可以是這樣。
不像人住的。
像個隨時高度戒備,隨時準備進戰斗狀態的利存放庫。
正嘖嘖稱奇地打著,背后忽然響起一道嗓音,說:“你想喝什麼?開水,或者茶。”
錢多多回過神,轉頭笑著擺擺手:“不用。我不。”
陸齊銘聽完沒有回應,只是彎下腰,從書桌下方的柜子里取出個干凈的明玻璃杯,倒滿一杯熱水,放到錢多多面前。
隨后,隨手把唯一一把椅子拉到后:“坐。”
錢多多點頭,抱著手撕坐下了,眼簾微垂,從頭發到腳指頭都覺到拘謹。
陸齊銘自己坐到床沿上,看眼手里的餐盒,下微:“這就是你給我帶的加餐?”
“嗯。”錢多多反應過來,連忙手去揭盒蓋,邊說,“涼拌手撕。崔班長說還剩了一大碗,他本來準備留給其他人吃,幸好我問得及時。
“吶,給你搶下一點。不然陸隊你就沒口福了。”
蓋子揭開,油潑辣子的香味兒飄滿整間屋。
陸齊銘聽后,有點兒疑,隨口問:“崔班長想把菜留給誰?”
“我不認識。”錢多多誠實地搖頭,回憶了下,道,“只是聽他管那個人……好像小白?”
誰知此話一出,整個408室竟倏然一靜。
素來不茍言笑的男人沉默幾秒鐘,竟低頭笑起來。起初還只是無聲一彎,到后面,甚至很輕地笑出了聲。
錢多多腦門上升起一個問號:?
看著陸齊銘面上的笑意,表逐漸變得茫然。蹙眉:“陸隊長,請問我的話有什麼笑點嗎?”
話音落地,下一秒,這位解放軍同志總算笑夠。
陸齊銘抬起眼簾重新看,直勾勾的眼神里含一分笑一分興味。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非常平靜地回道:“小白,是我們院子養的一條軍犬。今年三歲,犬種為比利時馬林諾斯犬,擅長執行各類高強度任務。”
他說什麼。
軍犬?
意思就是說,剩下的手撕本來是要拿去喂軍犬的?
得知這一事實,錢多多徹底尬住。一張俏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后因窘迫而漲,甚至連兩只小巧的耳都一并紅。
“無論如何,還是謝錢老師投喂。”陸齊銘莞爾,心竟好得難以言說,“替我犬口奪食,令人。”
錢多多:“……”OTZ
第26章
陸齊銘的話猶如幾記悶錘, 砸得錢多多腦子發懵。
又窘迫又尷尬,只覺手里這份手撕變了一塊燙手山芋, 沉默好半天才支吾著道:“……我之前不知道、不知道這些剩下的食是你們用來喂軍犬的。”
線下, 陸齊銘漆黑的眼睛盯著,眼神里還殘留著一笑意,眉眼顯得似笑而非, 充滿玩味。
錢多多被他看得臉更熱,輕輕咬住瓣。
手撕是崔班長準備洗一洗之后充當的狗糧, , 當然不能再拿給陸齊銘吃……
“實在不好意思。”錢多多臉通紅, 頭埋得低低的, 輕聲又說, “我本來是出于好心,沒想到鬧了這麼大笑話……我這就給崔班長送回去。”
說著,端著手撕起走。
誰知急中出錯。
錢多多心里糟糟的, 腳下步子邁得又快,晃神間沒走穩,竟被椅子給生生一絆,整個人低呼出聲,手里的餐盒也隨的踉蹌而傾斜。
撞上金屬床架, 空間里響起細微震聲。
陸齊銘距僅半米遠,見狀, 怕摔,出于本能手扶。
“……“
錢多多驚魂未定,心慌意地一側頭,看見十修長有力的長指扣在的肩臂,力道沉而穩, 瞬間阻斷的跌勢。
眨眼工夫,兩人間距離急劇短。
一個慌張無措抬起頭,一個關心則眼簾微垂,急促的呼吸在某一刻纏繞纏繞錯。
“……”對上男人沉黑的眸,錢多多心尖莫名一,心跳錯序。
了,想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白熾燈明亮的線竟突兀消失。
黑暗降臨的瞬間,錢多多微微瞪大眼,覺到男人有力指掌帶來的束縛在胳膊上無限放大。
本來就慌,視覺猝然砸落的漆黑讓更加無所適從。
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反應,錢多多輕扭了下手腕,想要從陸齊銘的指間離。
冬天厚重。沒想,這一扭一掙,笨拙的擺竟又打翻后桌上裝了熱水的杯子。
“哐當!”
脆弱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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